哑巴

云卷云舒

文/云卷云舒

哑巴是六十年代出生的，一米六多的身高，皮肤较黑，眼睛黑亮有神，他非常爱笑，笑的同时会露出两边的酒窝和洁白整齐的牙齿。他在家排行老三，所以村子里的人都喊他“哑巴三”，时间久了也都忘记了他本来的名字。

记得小时候，我们几个小伙伴经常取笑哑巴，远远的见他来了，就在地上画个圈，吐上一口吐沫，踩上一脚，然后飞快地跑开，哑巴就在后面追我们，他跑的很快，一会就追上了我们，举着手要打的样子，我们都很害怕，但是他的手却只是轻轻地落在我们的屁股上，黑着脸嘴里“阿巴、阿巴”的训斥我们，我们也听不懂他说什么。后来母亲发现了我们的恶作剧，就批评教育了我们，说这是辱骂人的行为，哑巴是小时候因药物导致聋哑，别看他不会说听不见，但他心里却不哑，他很聪明，还会写字呢，按村里辈分我应该称他哥哥。果然，有一次我看见哑巴在一张纸上写字，字迹清秀而有力，他竟知道全村人的名字，还能写得出，更神奇的是从没有上过学的他还会数学的加减法，从此我再也没有取笑过他。

长大后，哑巴还学会了驾驶拖拉机，过麦的时候，金色的阳光下，他戴着草编的帽子，神气地驾驶着当时村里唯一的一台24马力拖拉机，拖着石头磙子驰骋在麦场上，随着麦浪的起伏一圈一圈不知疲倦地旋转着，我们这些小伙伴们都在旁边围观，心里充满了羡慕和佩服。虽然有草帽遮阳，哑巴的皮肤却晒的更黑了，可是显得他的牙齿却更白了。村子东面是苇河，曾经是徒骇河故道，草青水美，鱼儿众多，哑巴最爱抓鱼，会钓鱼、摸鱼、叉鱼和撒网，每次都能满载而归，我们这些自以为耳聪目明的人却比不过他。哑巴后来还学会了木匠和瓦匠，他做事勤快又利索，谁家有事需要他帮忙，和他比划几下，他立刻就会明白并且微笑点头同意。所以，哑巴也得到了村子里人们的喜爱和尊重。唯一的遗憾是他始终没有成家，但他每天都笑呵呵的忙碌着，好像烦恼从没有找过他。

二十多年前，我们一家搬到城里居住，很少回老家了。偶尔回去遇到哑巴，他都会高兴的走过来，右手手掌朝下举过头顶，“阿巴、阿巴”的问我，我知道他是再问我父母可好，我笑着冲他点头表示都很好，他就开心的笑着走开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天有不测风云，前几年的一个春天的早晨，哑巴穿着皮裤去抓鱼却意外触电死了。知道后，我和母亲回老家去吊唁，村子里的人们络绎不绝，纷纷去表示自己的哀思和悼念之情。如果面对的是无声的世界，我想我们很多人都会垮掉了，而哑巴却做了自己的救世主，他活的很精彩，活的很通透，自带阳光微笑的活在了人们的心里，使我们久久不能忘却。

哑巴用他的微笑和行动做了他的语言，表达着他对这个世界的爱。而现在，很多的人却在声色犬马中迷失了自己，甚至装聋作哑，再也找不到属于这个世界的真正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