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药

蔡俊锋

童年时“丢敤”、“跳海”做游戏的一些空档，小伙伴彼此会问着有趣的问题，就如：下次生病起来，是要选吃中药还是西药？十有八九的人会脱口而选西药，因为中药喝起来是那么苦。也有顾虑看西医的，西医要打针，喝药汤还能受得住，也没什么好怕，提住口气往下吞一点也不觉得苦味。到了上学以后，遇上有个头烧额热的时候，仿佛也不兴吃药，往脖子上刮痧出汗也就好过来了。及至后来的青年、壮年偶尔感冒了、中暑了难受了，问个中药煲它三剂药汤喝，还没等喝到两剂就好了。印象里中药没那么难喝，效果就是很神奇！

老派潮州人说买药叫拆药。拆药十分形象描述了在中药铺买药的过程。现代汉语会用“抓药”，“抓”与“拆”放在一起比较，前者失却了三分力度少了许多精彩。亲历过药铺买药，看药童在拿夏枯草就能真切体会出拆一字用得神妙。

和中华武术一样书里提起了中医药，常常可以见到“博大精深”，这样的好词。对中药的理解，我有亲切的体会。对它的态度是有好的印象，这个印象就是治疗并不慢。有时候我们看到中药铺里挂出来的锦旗“药到病除”，不可以全说这是虚假空。还有未喝药已好三分的说法。我们去到中医寓所，被告知空出一只手腕来让医生号了脉，只见处方纸里开始写出自己的姓名，似乎已有一股暖暖的气流往身体里来了。看罢医生写完处方也拆了药付了费，辞别了。心满意足走回家便觉换了一副精神一样，忽然感觉人不像刚刚出门时脚步那么沉了。这样唯物主义者会出来指责，真的是胡扯。药未到病已除，有这个可能，现在人们谈论着量子纠缠，也能说得圆了吧。这我也是有真切体验。

便说提了药回，要熬药了。砂锅找了出来，粗陶罐里注满水让喝饱了润一下锅肚子烧火不损锅。药不洗兴泡，一茬三碗水煲八分二茬两碗水煲七分，先泡起来再着火煲。武火烧开了稳住一会儿，再转文火侯着。药味四起弥漫周遭，虽说药未熬成此时你已经喝了。一呼一吸之间药气沁人心脾。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人们开始变得急躁起来，甚至奚落起问药、拆药、煮药这个过程的烦琐十分不足取。囫囵吞枣那般把生命的美好看成是可以支配多少财富为第一奋斗事业。殊不知在斗志满怀，功利薰心叠加焦虑不安的斗争里程里，再怎么样的金刚身躯也难以挺得住了。病了，倒下了。多少人还在执迷不悔的为着他人的目光，族人的目光，乡帮的目光，迷失了生命的本来意义的方向。人们病倒了，事业不允许停下来；人们病倒了，没心思停下来思量一下，我们为何须要慢悠悠的这个问医拆药的过程；人们病倒了，倒在失去了智慧枯燥乏味的认知里。

八十年代，快节律西方文化的拥来人们感觉新奇有生命力，批判本土文化的迂腐，潮剧节奏的慢，喝工夫茶费时耗力耽误时间，这都是要摈弃的土文化陋习。这么些年过去了，我们发现慢节奏并不费时耗力，相反正就是它们滋养了生命的生生不息。

中医没有救治过来许多生命，西医同样害了许多生命。目前医学界的诸多疾病，不论中西医药都是束手无策。中药的哲学从来就是治未病，等到病入膏肓就叫回天无力了，所谓积重难返。高明的中医不用仪器，仪器测得的数据是已病了的数据，他们习惯用望闻问切，在感知生命的气息律动中来扶正每一个偏斜，以让生命“中”和，将病变扼制在萌芽状态。

有人跳出来说，无数据达不成科学依据。数据是静止的，生命瞬息万变，生命是活在时辰，四季运转之中。高明的中医早已参透了生命规律，人分南北，药论产地，在变化规律中寻找相对的参照，对症治疗。

看官可能要指责我，拿了好处费的。我说没有，你或许不会信，但想想我这样一个平头百姓就是资本也看不起我。那我这样跳出来肯定中医药，就是出于要唤醒一些人纠正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