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中 永 远 的“红 旗”/ 季宝立

石城书翁

心 中 永 远 的“红 旗”

季 宝 立

　　往事并非如烟，“红旗”记忆犹新。

50年前的今天——1972年12月16日下午，刚刚换上草绿色军装的一批江苏海安籍新兵，集合于胡集公社所在地，随着一声令下，迅捷打起背包，跃上两辆军用卡车，向着目的地开进。约摸一个小时后于黄昏时分，到达位于泰州市东北方向的军垦红旗农场西圩。

　　45名来自苏中革命老区的热血男儿，满怀对“绿色方阵”的向往和美好未来的憧憬，来到南京军区装甲兵(后来有人戏称“庄稼兵”) 所属的第74师222团3营火热的军营。17岁高中毕业后已工作近两年的我便是其中的一员。

　　一望无际的红旗农场分为东圩和西圩，陆军第74师步兵221团驻东圩，我们222团3营和师、团部分直属队驻西圩

　　初入军营，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头发一式短平，吃饭排队唱歌；发言要报告，走路喊口号；被褥整齐划一，行进步履一致。不管天寒地冻，每天清晨军号准时响起，紧接着就是集合排队，奔向训练场……日复一日，紧张的近三个月新兵集训后，我被分配到营部通信班，24小时值守总机、接转电话。

或许是档案里记载着入伍前系公社卫生院职员(实际上一直被公社抽调打杂)的原因，一个月后我被派送到位于吴江松陵镇的团卫生队培训半年，接着学习化验技术并到苏州100医院实习，一年后再次回到红旗农场西圩。在这片热土上我与三营的领导和战友们一起，把汗水洒在了希望的田野，把青春献给了“绿色的熔炉”，直至一年后三营移防归建太湖之滨的吴江农场。

　　“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红旗挂两边”——作者穿上绿军装后的第一张照片 ( 1973年2月摄于红旗农场西圩 )

　　悠悠五十载，弹指一挥间。如今，风雨兼程的岁月已无情地在我曾经稚嫩的额头上刻下深深的印痕。人老了，宁静了，久远的过去便一段段再现 : 红旗农场的那些人，那些事，那段充满活力的别样芳华，如同电影胶片一样，一幕一幕地展现在我的眼前。

　　忘不了，在小河北侧的操场上留下了我们行进操枪、摸爬滚打的英姿。

跨入营门的第一项训练是共同科目。不论刮大风下小雨，每天清晨天没亮号声响起，我们一骨碌从稻草地铺上跃起，直奔小河北边硕大的水泥场。先是从立正、稍息、齐步、正步学起，再到队列集合、队形变换、匍匐前进、操枪射击……一天天练下来，腰酸腿疼，疲惫不堪，但走着走着，我们这些来自不同地域、不同岗位、不同文化程度的“散兵游卒”渐渐走出了模样，走出了姿态，摸到了门道，形成了习惯。激情、汗水、意志，让我们多了飒爽英姿，多了直爽干练，多了雷厉风行。几个月过后，体格健壮了，行为规范了，虎气盖过了娇气，血性取代了任性。

当年新兵集训恰逢隆冬，早晨无热水供应，我们就在这池塘边敲冰取水洗脸刷牙 ( 1998年11月 孙继摄影 )

　　忘不了，在那阡陌沟渠边留下了我们野营拉练的激昂歌声。

那年隆冬天寒地冻，全营组织野营拉练，我们全副武装，被包、雨衣、水壶、粮袋、手榴弹、卫生药箱全带上。行军途中，营长曹汉林、教导员郑心坤走在最前列，我们紧随其后。绵延一公里的队伍口号嘹亮，步履铿锵。“注意，头顶有敌机，前方有敌情！”听到口令，我们立即疏散隐蔽，趴沟渠，钻涵洞，穿过“污染区”，跨过“地雷阵”……脚起泡了，手磨破了，鼻出血了，没人掉队，更没人倒下。“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的歌声响彻云霄。一次次演练，提升了我们“走、打、吃、住、藏”和“战场救护”的本领。

　　忘不了，在那纵横的农田里留下了我们耕耘的汗水。

由27军80师于1961年7月接管、围垦的红旗农场，经过10多年的精耕、轮作，已成一片沃土。为不断增产增收，场部要求用河泥进一步提升土质。新兵集训快结束时，尹班长带着我们往农田里挑河泥，铁锹砸在表层微冻的河泥上咯咯响，挖不下去就拼命用脚踩，右肩挑肿了换左肩，虽是寒冬，内衣却能挤出汗水来。那年夏天，营管理员訾兆朋让我带着营部战士帮助连队抢收抢种。天不亮到秧田拔秧苗，几只吸血大蚂蝗黏在双腿上浑然不知。挑秧走在泥泞的田埂上，滑倒了爬起来继续前行。人工插秧几天下来，手指脚丫都溃烂了……我觉得那是在执行任务，咬牙坚持，虽苦犹甜。

　　忘不了，这里留下了我为战友们防病治病的身影。

从苏州学习回到西圩三营的第一件事是创建化验室。条件简陋，桌凳搭台，从“三大常规”做起，一定程度上提升了诊断准确率。每天清晨，我提前半小时起床，用小铁捅从河中提水，把20多个蹲坑的公共厕所冲刷干净。平时战士来诊，热忱服务，耐心解答，还为几个慢性病人建立了病历档案。军医、医助到各连队巡诊，我背上药箱跟随其后，先看班排宿舍床上有没有病人，连队有没有安排病号饭，再查看伙房和厕所的卫生状况。镶嵌着“红十字”的墨绿色小药箱伴随着我不时地出现在训练场上、拉练途中、劳作的田野里……

　　作者于1974年3月在自己创建的西圩三营卫生所化验室留影纪念

　　1998年11月作者来到当年的三营卫生所的化验室兼宿舍 ( 摄影 : 孙继 )

　　忘不了，这里留下了组织栽培自已成长的足迹。

从外地学习回到红旗农场西圩不到半年时间，组织上就吸收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白天入党介绍人、军医朱寿柏让我填写入党志愿书，晚上营直党支部大会就通过了我的入党申请。次日下午营党委副书记、营长曹汉林找我谈话，要我全面严格要求自己，处处起模范带头作用。第三天营党委会就批准了我的入党事宜，使我成为一名中共正式党员。营党委书记、政治教导员郑心坤勉励我谦虚谨慎、继续奋斗，始终做一个合格党员。是这里的阳光沐浴、雨露滋润，为我后来的前行奠定了基础。

　　1974年，在军医朱寿柏的指导下，作者在这块土地上种植、采摘菊花，晒干后为战友治病 ( 摄影: 孙继1998.11 )

　　忘不了，在这里我们凝聚了浓浓的战友情。

军旅人生就像一首歌，有时高亢激越，有时行云流水，有时跌宕起伏。 每当取得一点成绩，领导和同事就会褒奖鼓励我，每当遇到困难或挫折时，身边的战友就会及时地靠近我、帮助我。学习、工作、生活在这个群体里始终心情愉悦，激情满满。

在这里我还与“同吃一锅饭，同唱一首歌”的王保国(已故)、邱炳新、米国运、童樟木、周其生、叶庆安和生加平等同志结下了深深的战友情。有几个我为他们诊病治病过的老兵，退伍后一直保持着联系，有的还时常从家乡寄来土特产品。

　　222团3营海安籍战友于2020年10月11日重聚时留影，后排右三为作者

( 聚会召集、照片提供者 : 陈志祥 )

　　红旗农场西圩三营标志性的建筑——水塔，是我们永远抹不去的记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离开红旗农场后，身着戎装的我辗转多地，无论是从小山村到大都市，从野战军到省军区，还是从基层部队到领率机关，始终怀念着那片曾是我军旅生涯第一站的热土……

　　树高定有根下沃土，泉清必有源头活水。忘不了啊，我心中永远的“红旗”！

　　从戎30载后作者再次来到红旗农场(东圩)，往事历历，思绪翩翩 (摄影:吉祥)

　　(题图右下三营卫生所照片由崔世杰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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