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东的名人名篇名踪（四）太白墓

汉子

（四）当涂太白墓

李白过世后葬在安徽，这个没有疑问。好奇的是他在这里有两个坟，采石矶的衣冠冢和当涂的太白墓，两者相距不到二十几公里。

　　李白的衣冠冢始建于817年。相传李白身着宫锦袍，在采石矶头酒醉跳江捉月，溺死江中，其衣冠被渔人捞起葬于采石镇神霄宫内，冢前立有“唐李翰林衣冠墓”石碑，为宋嘉泰元年(1201)道士秦德智募建。1972年李白衣冠冢从神霄宫迁至翠螺山南麓。冢前立一汉白玉大理石碑，上镌隶书“唐诗人李白衣冠冢”，出自林散之手书。

　　李白醉酒揽月的传说不仅在民间流传甚广，文人骚客的笔下更是精彩纷呈，妙趣横生。唐项斯《经李白墓》诗云：“夜郎归未老，醉死此江边。”五代王定保在《唐摭言》中云：“李宫锦袍，游采石江中，傲然自得，旁若无人，因醉入水中捉月而死。”宋梅尧臣诗：“采石月下逢谪仙，夜披锦袍坐钓船。醉中爱月江底悬，以手弄月身翻然。不应暴落饥蛟涎，便当骑鲸上青天。”宋洪迈《容斋五笔》也有类似记载，不过他在文章的前面冠以“世俗言”三字，表明文章依据于民间的传说。

宋陈善在《扪虱新话》记载：“坡（东坡）又尝赠潘谷诗云：‘一朝人海寻李白，空看人间画墨仙。’”元辛文房《唐才子传》曰：“白晚节好黄老，度牛渚矶，乘酒捉月，沉水中，初悦谢家青山，今墓在焉。”元杂剧作家王伯成编《李太白流夜郎》杂剧，有李白误入水中，被龙王迎去之说，这对李白揽月投江说起到了推波助澜、广而告之的作用。随着戏剧的演唱，传说更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可见李白醉入水中、捉月溺死的说法自古已有且流传甚广。李白客死于采石矶，被后人描述得生动有趣，富有传奇色彩。

　　千百年来，慕名前来李白衣冠冢凭吊者络绎不绝，并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名篇佳句。白居易、孟浩然、杜牧、刘禹锡、王安石、苏东坡、陆游、辛弃疾、文天祥、赵孟頫等等，诗文吟唱，代不乏人，人们对李白的同情、赞美、歌颂、敬慕之情，浸润于诗作的字里行间。

至于李白死后葬于采石矶，应该确切无疑的。白居易来此凭吊，曾写下“采石江边李白坟，绕田无限草连云。可怜荒陇穷泉骨，曾有惊天动地文。但是诗人多薄命，就中沦落不过君”的诗章。他认为这里掩埋的就是李白。但后人都说是衣冠冢，当地的碑上也清清楚楚地写着衣冠冢。真正的墓穴，就在向南不到三十公里的太白镇。

李白墓，位于安徽省马鞍山市当涂县太白镇太白行政村谷家自然村旁，唐元和十二年（817年）迁葬于此。李白墓占地100亩，分前、中、后三个部分，有牌坊、太白碑林、眺青阁、太白祠、李白墓、十咏亭等。李白墓完整地保存了唐代名人墓葬形制，太白祠、享堂集中展现了明清宗族祠堂的建筑风格，“宋碑”则详细记载了李白生平身世和诗歌成就，“太白碑林”镶嵌着著名书法家书写的李白各个时期经典诗碑106方。

　　采石矶翠螺山建有李白的衣冠墓，修太白祠，永享祭祀；太白镇青山则建墓立碑，将李白入棺身葬，使其长眠于青山，以遂其愿。现在，采石、青山各有一个李白墓。

　　唐李华《故翰林学士李君墓志序》云：“姑熟东南，青山北址，有唐高士李白之墓……（李白）年六十二，不偶，赋临终歌而卒。”离李白殁时二十九年后，唐刘全白在《唐故翰林学士李君碣记》中也说：“君名白，天宝初诏令归山，偶游至此，以疾终，因葬于此。全白幼则以诗为君所知，及此投吊，荒墓将毁，追想音容，悲不能止。”可见当时李白墓已经荒芜凄凉了。晚唐皮日休作《李翰林诗》也说：“竟遭腐肋疾，醉魄归八极。”这就明确无误地说李白因醉疾， “中天摧兮力不济”。古代文献所谓“疾亟”、“赋临终歌而卒”、“以疾终”，都明白地告诉人们，李白是病卒的。晚年穷困潦倒的谪仙人，投奔当涂县令、族叔李阳冰时，早已病体沉重，得了腐胁之疾，这在其时当为不治之症。

　　胁，是指腋下至两肋的部位。所谓腐胁之疾，大约是因过度饮酒而引起了肝肺之病症，而后引发炎症并肝腹水和胸腔积液，导致身体器官和肌肤的腐烂，这是当时中医无法医治的绝症。今人复旦教授刘大杰认为：“李白，六十二岁，以腐肋疾死于当涂……说他入水捉月而死，那是不可信的。”学过医的郭沫若在《李白与杜甫·李白在长流夜郎前后》中论定是脓胸穿孔：“‘腐胁疾’，顾名思义，当是慢性脓胸穿孔。”

　　其实，稗官野史之言也并不是毫无价值的无稽之谈。李白之死，作为正史的《旧唐书》和《新唐书》也是一笔带过，没有明确肯定死因。既没有说是“腐肋疾”致死，也没有说“因醉入水中捉月而死”。清代学人王琦就此评论道：“岂古不吊溺，故史氏为白讳耶？抑小说多妄而诗人好奇，姑假以发新意耶？”这就是说“病卒”和“溺水”两者或许都有可能。民间流传浪漫传奇故事无伤大雅，它正反映了世人对李白的无比敬仰和偏爱。

我想，这也就是相隔二十几公里会有两个墓地的原因吧。就像苏轼葬于河南郏县却在眉山又有一座陪伴他父母的衣冠冢一样。

2022年12月8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