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奶奶

爬山虎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前些天,翻看我于2016年续修的《冯村冯氏家谱》,那一代又一代无数曾经平凡、鲜活、奋斗过的先祖们如今只留下一个个苍白的名字,湮没于茫茫宇宙之间。虽说生老病死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但还是心生无限感慨。人生一世,草木一春,当翻看到已故二十余年的爷爷、奶奶的文字时,那些曾经被尘封的模糊的记忆瞬间变得清晰起来,想着我该为他们留下一些文字,以不负他们对我的深爱。</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  家谱中的爷爷奶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爷爷出生于清宣统三年(1911年)元月,奶奶比爷爷长一岁,他们的童年社会动荡不安,民不聊生。爷爷奶奶极少跟我们提及年轻时苦难的生活,只知道他们没有进过学堂门,奶奶是裹脚女。听奶奶说,她七岁就嫁入冯家做了童养媳,十三岁和爷爷圆房成家,但婆婆对她很不待见,吃过不少苦,受了不少罪。爷爷是家里的长子,年轻时国民党到处抓壮丁,只要听到风吹草动,并赶紧躲进深山,等抓壮丁的走后再溜回家中伺弄田地以养活家人。往往是食不果腹,他们吃过野菜、糠粕,甚至是树皮、观音土,艰难地一路熬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爷爷奶奶是恩爱夫妻的典范,他们一生相濡以沫,相敬如宾,生育了父亲、叔叔和姑姑三个子女。虽从来没有什么恩爱的言辞,却用实际行动诠释了携手一生的深情。每逢爷爷去山上砍柴或是去田里干活什么的,奶奶会数着钟点等他回家,如果天快黑了还没回的话,她会急的如热窝上的蚂蚁一样心神不安,打着松节灯或葵花杆火把去路上接;奶奶出门时,爷爷知道她胆小而且裹脚走路艰难,忙好农活后也会早早地去半道上接她,替她拿行李。到老年后,他们更是相互,形影不离,走亲戚都会一起来回。奶奶裹脚走路不便,爷爷并充当他的拐杖;爷爷年老患白内障视力不好,奶奶就是他的双眼。爷爷大限之时,奶奶悉心照顾,她牵着爷爷的手泪眼涟涟地说,“老头子呀,你千万不能先走,如果你先走了,我该怎么活呀?”1996年4月,85岁高龄的爷爷终因油尽灯枯离开了我们,安葬好爷爷后,我们把奶奶接到家中照料,身体尚健的奶奶从此一病不起,次年春天就随爷爷去了。我不知道携手七十余年的夫妻该称什么婚,但我知道两个人能携手一生走过七十多个年头,足够让人羡慕不已了。</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爷爷奶奶住过的老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听村里人说,爷爷年轻时个子高挑,身体健硕,走如风,声音如钟。还传说不知道他从哪位高人学过武功,一般四五个健壮青年跟他搏斗都无法近他的身。儿时的我曾探问过爷爷这种传说的真实性,但他总是笑而不答。不过从我懂事时起,看他依然是脸色红润,声音宏亮。他用扁担挑水回家,看似在用肩挑,实则是双手前后提着的,有点像电影《少林寺》中那些和尚提着水桶走梅花桩的样子,只不过爷爷走的不是梅花桩,而是村里的石板路。即使年老时驼背了,视力也不行了,躺在竹制靠椅上,威仪仍然不减当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爷爷喜欢喝酒,我想年轻时肯定是没有那么多酒喝的。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家里吃的谷子有余了,年年会请师傅酿上满满的一大缸谷酒,这足够吃一年的,平时里一日两餐,一瓶酒能喝上三四天,逢年过节或者有亲戚朋友来访会多喝点,但他从不喝醉。直到垂暮之年,饭吃不下,眼睛也看不见,他喘着粗气接过奶奶递来的酒瓶,慢慢将瓶盖转开,艰难地就着瓶口喝上几口,就这样爷爷硬是撑了多日才撒手人寰。</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父亲留下的笔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奶奶年轻里吃了不少苦,但爷爷很疼爱她,记忆中奶奶没干过什么农活,家中的重活爷爷也从舍得让她干,只是做做家务什么的,她特别爱干净,总是一袭青衣,衣服上常打着补丁,但非常整洁干净。头毛总梳得锃亮,不会让一缕漏下来,不时还会扎着一些红头绳之类的。奶奶特别爱花,院子里、菜园里里会种上不少各色的花。每逢清明时节,我们都会在她的坟头插上许多杜鹃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奶奶特别的重男轻女,从小我和哥哥还有堂弟很得她的宠爱,她叫我从来都是叫“妮”,就是“宝贝”的意思。爷爷奶奶住在我们家前门的老屋里,中间只隔着一条石板路,儿时犯错挨母亲的打,都会躲到奶奶那里去,她肯定会无原则的“讨保”,因此让她们婆媳间闹过不少矛盾。家里没有什么好菜吃,端起饭碗,随便夹点菜就跑到奶奶的屋子里去了,他们也好像正在等着我,满心欢喜地将特意留着的干煸泥鳅、咸鸭蛋之类的夹到我的碗里,一边看着我将饭菜呼呼倒入胃中,一边说“男人吃饭水推沙,女人吃饭如绣花,男人吃饭就要快,这样将来才能成大事”。我之所以有吃饭狼吞虎咽的习惯大抵是从那时养成的吧,只是辜负了她的厚望没有干成什么大事。</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爷爷奶奶七十二岁的瓷板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随着父母的相继离世,兄弟姐妹都在外成家立业,家乡已成为故乡了。一年很少回去,只有清明节是必须回家祭祖的,到爷爷奶奶的坟头去祭拜他们。每每立于他们坟头,总会想起他们曾经对我的疼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我深爱的爷爷奶奶,愿那头的你们一切安好!</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