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第3章 沉重的青年时代(303)</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1973年</b>小姐这一年终于脱离了大田,被调到星⽕农场第四⼩学任教。很奇怪的是在68年之后下放到农场的知青可以招工到上海工作,但是像小姐这样65年下放的知青就不在招工的范围之内。这个时候我的堂嫂给小姐介绍了一个男朋友,他们两个一见钟情没过多久就结婚了。至此我的两个姐姐全部都结婚了,大姐夫姓方,小姐夫姓纪。这个可能是命中注定的,我的父亲原名叫罗泰贤,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他改名叫罗季芳(纪方),好像在改名时已选好了女婿的姓。</p> 小姐和小姐夫纪安全的结婚照。 大姐和大姐夫方慰堂当时没拍结婚照,这是从一张风景照中处理获得的。<div><br>这一年父亲回家探亲,记得当时是有我的二哥去火车站接父亲回来的,巳经分别15年了,我已完全不认识我的父亲了。母亲看到父亲后,第一句话是:哦!沒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而父亲则回答一句:我对不起你们,这二句话变成了我永恒的记忆,在脑海里永远挥之不去。沒有报怨,沒有哭声只有两颗互相信任的心。</div><div>在探假的一个月内,父亲从沒表达过在青海劳改期间艰难的生活状况,其中的辛酸苦辣只有已在农村插队4年的我能想象得出来。而母亲也从末向父亲描述过,这15年是如何度过的,这些日子我是耳闻目暏和刻骨铭心的。</div><div>事后我曾问母亲为什么不把我们受的苦告诉父亲?母亲淡淡一笑说:“告诉了又有什么用呢?除了加重你父亲的思想负担之外。”另外她还对我说可能你父亲吃官司是冤枉的,不知道有无翻身之日,估计父亲在探假期间向母亲告之了实情。这就是实实在在的,朴素的真情流露,互相信任,互相爱护让他们最终走过了70多年的婚姻生活,一生守候不仅仅是一句海誓山盟,而是真正的携手共进,同舟共济,相濡以沫,作为子女的我们,要向你们学习。<br></div> <div>父亲探假结束之前,我们请我的堂兄罗家樑到我家拍了一张‘全家福’。<font color="#ed2308"><b><br></b></font></div><div><br></div><font color="#ed2308"><b>1974年</b></font> 离我插队的村子4里多路,就是曹老集公社所在地,那里很多设施都是有的,比方供销社、食品站、卫生院、兽医站、中小学、粮站、邮电局和饭店等,并且还是津铺线上的一个小站,每天有八班列车在此停车,因此每天都是比较热闹的。但是最热闹的还是每月逢集的日子,食品站要多杀一头猪,饭店要多准备些酒菜。附近的乡民赶集可是村民们的一件大亊,因要把粮食、素菜、鸡蛋什么的拿来卖,然后称一点盐,打一瓶酱油回去。<br>当然也有些剩男们,趁赶集去饱饱眼福。我在下乡时就曾听到五队的楊XX(五隊有名的剩男)对我说,赶集嘛就是去饱饱眼福,看看人家姑娘和新媳妇。我说那有什么看头,他说可用挎篮去磨磨她们呀。还有如家中的大人有亊无法去赶集,那就会叫家中的丫头去,这可是姑娘们的一件大亊了,她们会翻箱倒柜把所有的衣服都在身上试穿一下,对着家中的小镜子选一件自认为最漂亮的一件衣服,脸上抹上自己尽有的一点点雪花膏去赶集,在集上办完亊之后东看西瞅的,什么都感到新鲜。这也就是这些渣男们的阴谋能得以实现的原因。<br>我们知青生活太无聊,无事就经常去赶集,不一定买东西,看看热闹。知青到集上,行动路线就几条,去邮局寄信领包裹,去粮站买粮,去供销社买盐打油买香烟,去生猪收购站买肉,然后就是闲逛闲谈。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是去邮电局看有沒有家信,尽管有邮递员会送,但家信嘛早一天看到更安心呀。<br>曹老集镇北头有个饭店,门朝西,三间门面。通常我们去赶集,如果有点钱,嘴又馋,我们到饭店去改善一下伙食,其实只是吃一碗粉絲湯而己,关键是平日家中无油味,那湯是用猪油、丸子、海带和白菜等一起烩制的,可能是那时营养不够,我总觉得粉絲湯非常美味。 这一年又有好几个知青上调去了工厂,现在留存在大隊里的知青已几乎沒有红五类子女了,大家都比较悲观,于是有人就长期滞留在上海,有人找门路去投亲插队,更有甚者为了早日脱离苦海不惜远嫁到他乡。我沒有任何办法,只能在农村里继续混,毫无上进之心。<div><b><font color="#ed2308">1975年</font></b>为了使我有机会,尽快的脱离农村。我的姐夫在出差蚌埠的时候,顺便到我下放的地方去了一下,送了两条大前门的香烟和一瓶酒给我们大队书记。希望大队书记能不能照顾,尽可能的把我早一点抽调上去。大队书记说,像你们这种成分很困难,除非你能够帮我搞一辆解放牌汽车。那么我就可以想办法,把你的弟弟尽可能早的抽上去。要知道,汽车当时可是统购统销构产品,国家严格控制的。一般老百姓是不可能有这个路子可以搞到汽车的。我估计书记大概是认为我这个成份是不可能抽调去工矿的,所以才狮子大开囗。<br>经过多次的推荐我这个反革命的子女是没有希望上调了。大隊里认为我是个高中毕业生,就安排我从1976年起,当起了大队小学的民办教师,享受每月10元的补贴,並基本上不需下大田劳动了,与赤脚医生一样,是农村的脑力劳动者,是靠知识获得工分与补贴的,当时这二项工作是仅次于招工的美差,是知青在无奈之中的优选。当然当民办教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仅上海下放知青,还有本地回乡青年中的高初中毕业生,都瞄着这个位子。还好,在选拔民办教师的过程中,更注重学历与能力因素上,这可能是教育部门的硬杠杠吧,也可能是当地干群的朴素感情与智慧吧。难道让蠢师,来祸害自己的子女后代吗?另外我估计,我的姐夫送那两条大前门香烟和一瓶酒的作用吧。<br><b><font color="#ed2308">1976年</font></b> 这算什么学校呀,既无围墙,也无校门。学校只有三间草房,泥土垒的算是书桌,土墙上用锅灰刷的一块黑板,学生上课自带小板凳。一年级到五年级全有,教室和教师有限,只得上复合班。我这个民办教师是很有趣的,全科全年级,说穿了就是扫盲工作者,直到1977年才离开。<br>我开始教1~2年级的拼音。“泥屋子,泥台子,教出一个泥娃子”,低年级教室里用土坯搭起一排一排“课桌”,那时的学生,上课去时,挎着书包(自家做的布书包)带着弟妹,还要拿个小板凳或者小马扎。教室里只有几排土坯课桌,那些留着一圈毛、留着一把鬏或者干脆剃得光溜溜“马蛋”的小脑袋们,挤挨在课桌后面蹲着或跪着,“ a,o,e,i,u,v ……”孩子们有口无心地跟着念,时不时的有个把小脑袋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再一看,睡着了,你也拿他没辙。农村的大孩要带小小孩,乖一点的,小小孩也在教室后面趴着玩,调皮一点的,小小孩在教室门口,窗户边转悠,说是窗户,却是有窗棂无玻璃。下课时间,大孩小孩一起玩。本地的老师教书也用方言,而且读书如同唱歌,有高有低,俩字、三字或四字一断句,每次学生读课文时,你会以为他们在上音乐课。</div><div>农村的小孩还是很报恩的,在2004年我返回插队地方时,刚走到村口,就听见有人叫我罗老师,我回头一看根本不认识,他说他曾是我30年前的学生(好像是张民早的儿子),当时很顽皮,我曾耐心地教导过他,到现在我还没弄明白,这个学生怎么能在30年之后还能认出我来。说来也很奇怪,这一段时间的经历补全了我的教学历史--小学(杨家小学),初中和高中(桐城中学实习),大学本科(东华大学),硕士和博士研究生以及博士后(中国科学院等离子体物理研究所和东华大学)。<br></div> <p class="ql-block">其实此时大家认为我已完全沒有上调希望了,村里的大嫂大婶们就说小罗啊,城市里有什么好啊?不像我们这里样样空气好,什么都好,吃的新鲜蔬菜对身体健康有帮助,你就在农村找一个过过日子吧。就这样,这些大嫂大婶们就热心地寻找合适的人选,给我介绍对象(当时我已27岁了,这个年龄在农村应是一个5岁孩子的父亲了),王元科老中医相中了一个赤脚医生,要介绍给我,尽管我根本不想在农村成家,但不想得罪老中医,只得勉强答应试一试。没想到王元科老中医与那赤脚医生一提,得到是一口拒絕,说反革命子弟怎么可以谈恋爱,气得老中医一个星期不理她。此亊对我打击极大,出身不好沒资格恋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赤脚医生是我今后成长的一个动力!</p><p class="ql-block">当时知青中使用频率最高的词就是“病退”了,“某某已病退回城了”,“某某正在办理病退手续”的传闻强烈地震撼着我的心。那一年我已28岁了,生产队原有的四个知青,经招工后只留下我二人,另外一人吴安法长期滞留在上海,形单影只,无奈地守着知青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单调而窘迫。依我的家庭出身,恐怕只有扎根农村干一辈子了。</p><p class="ql-block">正对前程感到无限迷茫与惆怅之际,有关病退的信息对我来说,无疑是一剂强心针,升学招工无望,何不设法病退呢,病退与出身无关,一视同仁,天助我也!于是,我在劳作之余密切注视病退的信息,获悉病退是有条件的,并非凡病必退。能病退的仅限丧失劳动力或因病不适合从事农业生产,以及久病不愈,无独立生活能力的知青。可病退的病有肺结核和心脏病等,闻之不禁大为沮丧,这些病与我毫不沾边。</p><p class="ql-block">不过天无绝人之路,经冥思苦想,浑身上下找毛病,终于想到自己身上有一种病可以尝试病退,那就是阑尾炎。我17岁时割了阑尾,肚皮上留有几寸长的刀痕,现仍赫然在目。于是上医院咨询,结果令我更为丧气,医生称阑尾本是无用之物,割除反倒对身体有好处。我辨称每到阴雨天,刀口就隐隐作痛,有后遗症,不能下田或干其他农活。医生轻描淡写地说并无大碍,吃几片消炎片即可云云。</p><p class="ql-block">后来,病退的成功人士越来越多,与此同时,各种“制造”病情的传言象野火一样在知青点蔓延,各种能“制造”疾病的、离奇的闻所未闻的秘诀和配方令人半信半疑,怦然心动,跃跃欲试。面对甚嚣尘上的病退浪潮,我采取了冷静的分析态度,通过对病退案例的收集调研对比,我发现病退成功率最高的是急性肾炎。有“前科”的知青介绍说,急性肾炎的主要症状是血尿、蛋白尿和腰疼。制造血尿和蛋白尿的“工艺”很简单:早上起床后在第一泡尿(据称内有病毒沉淀物)中滴上几滴血,然后将粘在蛋壳上的蛋清弄一点到尿中,搅拌一阵后装入小瓶内。待医生要验尿时,去厕所将其倒入医院的验尿器内即可。至于腰疼更好办,见到医生时作愁眉苦脸、万分痛苦状,诉说近日腰疼得厉害,直不起来,医生会叫你去验尿,一切都会顺理成章,水到渠成。</p><p class="ql-block">按理说,已有成功“制造”急性肾炎的实例,依葫芦画瓢,应是十拿九稳的了,实则不然,这其中有个“度”的问题,掌握不好就会露出破绽,漏洞百出。由于返城心切,我误以为血和蛋白的含量高一些,病情就会显得严重,就越容易病退。于是往尿里多滴了几滴血,多放了几丝蛋清,尿看上去好象淡淡的红葡萄酒。结果事与愿违,在医院里化验时露了馅。不知何故,医务人员要将尿倒入试管,放在酒精灯上烤一烤,还要晃几下,这样一来,试管壁上居然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白色蛋皮。护士大声喝道:“谁的尿!谁的尿!”我一看苗头不对,赶紧灰溜溜地走了,假病退只得以失败告终。</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1977年</b>初我正在上海过春节,突然接到公社五七办公室的一份电报要我立刻返队,我就立刻返回了曹老集。原来公社五七办公室的邱主任,看我多次推荐末果,这次有个机会到县农机三厂做临时工(当时称为亦工亦农),每月二十多元,粮食由大隊供应,每月交10元给大队,年终按强劳力在大队分红。这当然比民办教师要好得多,我满口答应。由于在大队里印象比较好,大队里不要我交钱,并提供我全年的口粮,当然是不参加大队分红的。从此我又走上了另一条道路,由于成份的关系只能在农机三厂当个翻砂工,尽管劳动强度比较大,但总算是初步跳出了农门。</p><p class="ql-block">1977年10月21日,新华社发布消息:中断了11年的中国高考制度,重新恢复。高考的恢复才给了我改变身份的“转机”,对于“转机”我当时真的还没有想得太多,也没有想得太高,只是觉得参加高考乃是改变身份的唯一出路,但这“高考”,也只是给了个机会而已,能不能考上,那就要靠自己另外的努力和实力了。其实,从报名到考试,期间可用于复习的时间也就只有一两个月,当时,还没有高考复习班一说,也没有统一的复习资料,我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考出了二百多分的成绩,已到了录取分数线,但还是沒有录取,这时已到了我人生的最低谷,想想活着沒意思的想法占了上风,要想放弃目前的临工翻砂工,去参加冬季的修新汴河的工程,那里的工作强度高,可能会减少一些自已的烦恼,尽管体力消耗会更大一些。这时候彻底改变我人生轨迹的第一个人出现了,他就是当时在固镇县大众饭店工作的郭济凡(他曾与我插队在同一大隊,在1974年上调了),他说:“你有介强的实力,为啥不再考呢?我去开过河,生活是重得勿得了,侬肯定是吃勿消额。还是在农机三厂混混,争取明年再考吧!”听了他的一席话以及大姐来信的劝说,我放弃了原来的想法,尽管没考上,我发现了自己还是有一定的潜力。于是决心在1978年继续报考,我让家里把还能找出来的老课本,统统给寄了过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div><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