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舛的大沙河

品茗

<p class="ql-block">图片描述</p><p class="ql-block"> 人老了喜欢怀旧,在我的记忆档案里,最浓重的一笔是村前的那条河,每每想起,耳畔就会响起一首歌:</p><p class="ql-block">家乡有一条长长的小河</p><p class="ql-block">洒满我儿时欢乐的歌</p><p class="ql-block">多少梦想在水里泡大</p><p class="ql-block">我与小河难舍难割……</p><p class="ql-block"> 这条河名不见经传,流淌了多少年,源自何方,都不得而知。因为河里铺着厚厚的河沙,故得名大沙河。</p><p class="ql-block"> 大沙河一路东流,不舍昼夜,绕过九曲十八弯,润泽了两岸草木,映照着袅袅炊烟,丰腴了田畴五谷。祖辈们傍河而居,繁衍生息。远远望去,像一根琴弦绷在故乡的田野上,任由风雨和岁月弹拨。</p><p class="ql-block"> 我家的老房子与大沙河仅有一条拦水堤之隔,每当夜晚降临,万籁俱寂的时候,河水低语,水鸟啁啾,像一支缠绵的小夜曲伴我入睡。当我第一次睁开眼睛看世界,大沙河的姿容便生动了我的眼眸。 </p><p class="ql-block"> 河水安静地铺张着远古的绿色,忽大忽小的水波声,应和着田野上牛铃叮咚;河边女人的捣衣声;孩童们戏水的欢笑声,汇成一曲恬淡宁静的田园牧歌……</p><p class="ql-block"> 我十岁那年,母亲溘然长逝,我不得已客居他乡,大沙河和母亲一起,陪我度过了十年的童年时光。她像一笔淡淡的墨,印在我的心里,每每想起,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大沙河,别来无恙?</p><p class="ql-block"> 十几年后,我从部队复员回到故乡,迎接我的大沙河竟然满目疮痍,河面窄了,河水浅了,水面上飘浮着一层气泡,河边的柳条水草退避三舍……昔日的大沙河变成了污水沟。大哥告诉我:上游新建了一座洗衣粉厂,把工业废水全部排放到河里,造成两岸的大田欠收,水田绝收,再也看不见“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景象了。</p><p class="ql-block"> 赖以生存的土地遭到人为的破坏,农民们纷纷拿起法律的武器维权,重压之下,厂子关停了。污染源虽然切断了,重病后的大沙河依然浅瘦,裸露的河床像附满藤壶的龟背,丑陋,而且令人恐怖。</p><p class="ql-block"> 有人说,离开一个地方,风景就不再属于你。对我而言,大沙河不只是一道风景,我是一片叶子,她是我的根。</p><p class="ql-block"> 风华是一指流砂,转眼间就是半个世纪,“天青色等烟雨”我在等大沙河复苏一片新绿。</p><p class="ql-block"> 前不久,侄儿打电话给我,“下楼,带你去大沙河划船!”</p><p class="ql-block"> “真的吗?太好了!”早就听说大沙河拓宽扩容了,没想到可以划船!我高兴的竟然迫不及待。</p><p class="ql-block"> 改造后的大沙河真的变了模样,俨然从素面朝天的农妇,变成了淡妆浓抹的御姐。河床拓宽了几十米,带状湖的般的一片水域,河面水平如镜,河畔杨柳依依,还有栽植的花草点缀,煞是好看。</p><p class="ql-block"> “真好啊!既可休闲观景,还可以养鱼,一举两得嘛"</p><p class="ql-block"> 一个环卫工人听到我的话,停下脚步,“老先生是外地人吧?”他指了指远处的楼群:“你要是伏天来就不会说这种傻话了!”……</p><p class="ql-block"> 或许我的话触碰到他那根最疼痛的神经,语气半是气愤半是伤感。</p><p class="ql-block"> 一阵风迎面吹来,隐隐约约的闻到一种难以名状的气味,我的情绪从波峰一下子跌到低谷。</p><p class="ql-block"> 环卫工干活去了,留下一声沉重的叹息,侄儿把橡皮船划出很远,仍然兴致勃勃。</p><p class="ql-block"> 我孤独的坐在河边,与河水相对,黯然无语。鲁迅先生说过:“一个人做到只剩了回忆的时候,生涯大概总要算是无聊了罢!”我此时的心境连回忆的勇气都没有了,或许是我庸人自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