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杨平川</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 1968年8月底大队集训结束后,杨平川所在的一包分配到第三畜群组。大队共有三个畜群组,第一畜群组在大队的东北部,和达来公社的边境白音额尔敦尼大队接壤。第二畜群组在大队部的西北部,和边境新生活大队接壤。第三畜群组在大队部的南部,南和达尔罕乌拉公社接壤,西和查干敖包牧场相连。大队逞西北向东南延伸,方圆近400平方公里。境内有巍峨绵延的额尔敦敖包,也有奇石嶙峋的山地,既有宽阔平坦的草原,也有随风摇弋的芨芨草和雨后形成的大淖尔湖。初秋的草原上,牧草青黄相间,沙葱花和扎蒙蒙花还在竞相绽放,百灵鸟挂在空中鸣声嘹亮。远处的草地上有成群的牛羊,间或还能看到成百上千的黄羊飞驰而过。</span></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 在这富饶的土地上,生活着近百户400多人。大队有2000多匹马,2500多头牛,20000多只羊。这在当时的苏尼特左旗属于中上水平的生产大队。达来公社另外两个大队还要富裕一些。</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 牧区知识青年在第一年,国家给每人每月发放12元生活补贴,这些钱够一个月的生活了。所以一开始大队没有给知识青年分配畜群,只是让帮助驻点牧民干点活,学习放牧知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 杨平川所住的一包安排在牧民白音那的营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 白音那的夏营盘在大队部南面20多里的地方,营盘南有一口井,叫乌力吉井。白音那住的是一个标准的6个哈拉杆蒙古包,西边紧挨着扎着一个4个哈拉杆的蒙古包。大蒙古包住人,锅碗瓢盆,橱柜桌灶,衣被褥毯,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小蒙古包相当于凉房杂间,堆放各种杂物,冬天下的小羊羔也放在这里。这是当年牧区牧民的基本配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 白音那蒙古包东北50米,是岳母朝格吉勒的蒙古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 朝格吉勒50多岁,和17岁的外孙女浩日勒及外孙子4岁的格日乐住在一起。朝格吉勒个子不高,慈祥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头发已经有了银丝,可能从小生活在马背上,两腿已经罗圈儿了。她和大多数上岁数的牧民一样,由于常年睡在毛毡上,都患有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一起一蹲一坐都会疼的呀呀的喊叫。</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0px;"> 朝格吉勒额吉生了5个姑娘,一个儿子。大姑娘高桥,丈夫巴图苏和是转业军人,有一个4岁多的女儿叫乌云齐木格,高桥的大女儿浩日勒,从小跟着姥姥生活。二姑娘多郭尔,丈夫高金财是东北蒙古人。三姑娘诺日玛尚未出嫁,跟着母亲生活。四姑娘梅梅,丈夫白音那也是东北蒙古人,跟朝格吉勒一个营盘居住。五姑娘班泽尔西,丈夫是大队马倌,大儿子格日乐被姥姥抱养,从小就跟姥姥生活。朝格吉勒喂养的6个儿女都长大成人成了家,操劳过度的她,腰弯背驼显得苍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0px;"> 白音那30多岁,个子不高,消瘦的脸庞上长了一个鹰钩鼻子,双眼炯炯有神,一笑就露出被烟熏得黑黄的牙齿。他是东北蒙古族,中专毕业,蒙汉语兼通,原来在东北时他当过兽医,文革初期因为出身不好被清除出兽医队伍。无奈,投奔在白音塔拉大队赶大车的哥哥乌力吉,后娶了朝格吉勒的姑娘梅梅,给大队放牧100多头牛,大队牲畜有了疾病,他也会去帮助治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0px;"> 梅梅30岁出头,性格温柔,勤劳利索,年轻时也是个美女,嫁给白音那后育有一女,刚刚4岁,取名阿拉腾其木格。梅梅每天起床后烧好奶茶,第一件工作就是赶紧去挤奶。 40多头下了犊子的母牛都要挤一遍奶。挤下的奶在大铁锅里烧开后,不停的用大铁勺舀起来,然后慢慢倒下,砸出无数的泡泡,用小火慢慢的煨。两三个小时后就在奶面上凝聚出厚厚的黄澄澄的一层奶皮子。把奶皮子取下在上面撒上一层炒米,再撒上一层白糖,卷好后放到旁边的小蒙古包里存放起来,留在冬春季食用。更多的奶皮子,则是放在木桶里,待发酵后放锅里熬出黄油,剩下的渣子就是酸奶硌蛋,这些都是牧民们赖以生存的美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0px;"> 朝格吉勒给大队放牧羊群,每天外孙女浩日勒放羊,三姑娘诺日玛下夜,老太太操持家务。800多只羊大部分是带羔母羊,天天早晚都要挤一次奶。做奶食品,做饭烧茶,捡粪拉水,三个人忙的天天不得时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搬家的那天早上,白音那的哥哥大队车倌乌力吉,把杨平川他们在大队的蒙古包拆了装上大车,拉上他们三个人向南驶去。中午时分到了白音那的夏营盘。夏营盘里的人都出来迎接,帮着把知青的蒙古包扎在朝格吉勒蒙古包的东面。据说,把蒙古包扎在最东面是对远来贵客的尊重。朝格吉勒热情的把知青们引进家里,招呼大家吃手把肉喝奶茶,虽然和朝格吉勒语言不通,但老人的热情让知青们心里暖洋洋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喝茶期间白音那告诉知青,按照畜群组的安排,两个知青帮朝格吉勒放羊,一个知青帮他放牛,马光自告奋勇要求放牛,杨平川说那我和韩忠文放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到了牧民的营盘,知青们感到非常新鲜,杨平川围着营盘视察了一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白音那蒙古包西南20米,钉了两排地钉,上面拴了二十几头几个月大的牛犊。蒙古包的东北30米远的地方,有一个用羊粪砖围起来的十几平方米的垛子,像城砖一样的粪砖,是春天从羊圈里用方锹切成长方型的砖块,然后剁好风干,以备冬天取暖。粪垛旁边还有一大堆干牛粪用帆布遮住,日常用来烧茶煮肉。牛羊吃青草排泄的粪便,风干以后有一股淡淡的草香味儿,这些天然燃料既环保还干净,是上天赐予草原人的宝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傍晚时分,浩日勒骑着马赶着羊群回来了。一瞬间营盘里热闹起来,几百只羊在草地上走着,地面上传来隆隆的声音,好像闷雷一般。知青们第一次和这么多羊接触,兴奋的吆喝着帮着把羊群赶到羊圈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浩日勒身材娇小苗条,圆圆的脸庞黑里透红,她穿着草青色的蒙古袍,腰上系着天蓝色的腰带,头上盘着白色的绸缎,脚蹬黑色的马靴,显得格外精干利索。她跳下马来,把马拴在马柱子上,看到北京来的男青年,羞涩的打了个招呼,红着脸跑回姥姥蒙古包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 跟着羊群回来的一只大牧羊狗,看到知青,喉咙里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它呲着牙,慢慢地向知青们走过去。朝格吉勒看到,急忙跑了过来,大声呵斥着牧羊狗。她笑着对知青用蒙语说:“艾勒贵艾勒贵,恩沁必呐格欧姆吽”。说完咧开缺牙的嘴爽朗的哈哈大笑起来。白音那给知青翻译说,老额吉说的是,“别害怕,那条狗和我一样,都是没牙的老年人”,白音那告诉杨平川,这条狗有东方獒的血统,年轻时跟两条偷袭羊群的恶狼搏斗,咬死了其中1只,自己也受了重伤。现在老了,牙也不多了,老实不咬人,杨平川不禁肃然起敬,对老额吉也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草原上的蒙古土狗,虽然不显贵,但十分勇猛,对生人追着咬,对恶狼更是嫉恶如仇,是看家护院的好帮手,对主人极为忠诚,是草原牧民的好朋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虽然在大队集训了10天,毕竟是虚拟的,见到真正的羊群牛群,和牧民近距离接触,刚来到草原的兴奋和新奇渐渐消去,杨平川才逐渐意识到,这是真离开了大都市,来到北部边疆当牧民扎根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兴奋了一天的知青们,躺在铺着羊毛毡上的褥子上,聊到半夜才慢慢睡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第二天天刚亮,知青们就被吵醒了,几只淘气的山羊跳到蒙古包上,上上下下来回折腾。牧民的羊群里大部分是新疆改良细毛羊,主要是卖羊毛。一小部分是本地的苏尼特羊,肉质细腻味香,主要是食用。还有几十只山羊,主要用来给羊群带路,冬天杀了,取肚子里的板油炸馃子。山羊天性淘气,吃草还用蹄子刨草根,为了保护草场,牧民们限制养山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55, 138, 0);"> 知青们吃完早饭,白音那就招呼马光跟他去乌力吉井饮牛。夏天放牛非常舒服,每天早上吃饱了的牛就会排着队来到井边,等牧民给它们饮完水,又排着队到草原上吃草,牧民在井上看看没有缺失的牛,饮完后就回蒙古包喝茶去了。那时候饮牲口,就是用帆布兜提水,既费劲儿效率还低。马光提了十几兜累的呼呼直喘,由于技术不到位,一多半水又撒回去了。白音那接过水兜说:“别着急,慢慢来,时间长了就会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55, 138, 0);"> 白音那熟练的一兜接一兜的提着,水槽里的水慢慢满了,牛儿们急着抢着饮水,眼看着牛的肚子滚圆起来。喝足了水的牛,在井的周边趴下倒起刍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杨平川和韩忠文帮着浩日勒把羊群往井上赶。其实羊群不用赶,在山羊的带领下慢慢向水井走去,当听到哗哗的水声,都争先恐后的跑到水槽边抢水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杨平川自告奋勇,拿起水兜提了起来,好不容易提出半兜水,提了十几兜,累得张大嘴直喘气。韩忠文1米8的个子,咬着牙也只提了20多兜败下阵来。浩日勒看着两个大个子男人张着嘴直喘气,捂着嘴笑的直不起腰来。 她拿起水兜提起水来。看着娇小的浩日勒一兜接一兜的提水,面不改色心不跳,知青们打心底里佩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饮完羊,浩日勒叫他们回蒙古包,她把羊群赶到西边草地,让羊群迎风吃草。夏天,羊群是背着阳光迎风吃草,慢慢排成一条直线,边走边吃,这时牧羊人可以回蒙古包里休息或者干活。中午以后快看不见羊群了,再骑上马跑到羊群往回一赶,羊群又背着阳光边吃边往回走,牧羊人又可以回蒙古包休息。等傍晚时,羊群已经离蒙古包很近了,牧羊人再骑着马把羊赶回来。这个时光是牧民最惬意的日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下午,畜群组长敖日海岱牵来了三匹马。这是分配给知青的坐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敖日海岱牵着一匹黑里透红的马,走到杨平川跟前,把马缰绳递到他手上说:“这匹马是我儿子白龙训的一匹杆子马,他说你是知青头,你就骑这匹好马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从这一天开始,知青们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插队生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22.11.于呼和浩特 </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