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韵徽州（二）

苍山一飞鹰

文：苍山一飞鹰

图：苍山一飞鹰

桃源人家

下了黄山，向西南约50公里就是西递。
　　西递和宏村同属黟县，两者相距十几公里，到了宏村不能不来西递。像这样的村子，村人多以旅游服务为业，从事餐饮、住宿或售卖商品，我们就住在村中心的一家民宿里，同时提供餐饮。点了一份臭鳜鱼，口感纯正，非常不错，臭鳜鱼是徽菜的代表，来了一定要尝尝。
西递夜景 灯光秀 西递做了亮化工程，夜晚的灯光璀璨炫目，站在房间的二楼就可看见对面不远处山上的灯光和人造月亮，很有意境，如果上山俯视又可见西递村貎。村西大门处的明经湖有灯光喷泉，并用水幕电影的方式介绍西递的历史变迁，显得热闹非凡。一旦走入村中，喧嚣顿去，高墙窄巷间灯光隐隐，一片宁静。 西递村有350多户人家，80%以上为胡姓，人称明经胡，先祖为唐昭宗之子，为避朱温之乱，隐居婺源，改李姓为胡姓，名昌翼，其有三子，长子居绩溪，胡适、胡雪岩、徽墨胡开文都属这一支，次子在徽州府为官，为歙县胡姓的祖先，三子居婺源，其后人胡士良始迁居西递。
　　西递四面环山，整体为船型村落，地势东高西低，水往西流，故有西递之称。进村便是胡文光刺史牌楼，村内多为清代民居建筑，只有牌楼、胡氏宗祠敬爱堂等几处为明代所建，其实牌楼原有13座，1958年大跃进烧石灰损毁12座，只有胡文光刺史牌楼贴有“技术搞得好，卫星放得高”等宣传标语而得以幸存。不管怎么说，西递古民居的保存还是非常完整，徽文化的要素在这里都能找到。
秋天的西递仍然显得古朴宁静，和宏村相比，少了一份喧闹多了一份静谧，少了一份绚丽多了一份优雅，少了一份张扬多了一份沉稳，杂而不乱，窄而不挤，轻声慢语，不疾不徐，少一句嫌冷，多一句嫌热，一切都刚刚好，仿佛这就是西递该有的样子，才是西递的真性情。有个小伙子在自己的店里弹吉他，暖暖的阳光里，他投入得像是在舞台上表演而不是卖东西。街边的店铺大都在深宅大院里，内敛得引不起人注意。 在村中的三街99巷中漫步，浓浓的古风徽韵。第一次在景区看见用拖把拖路，这些明清时期的青石板路纵横交错，用当地的“黟县青”铺就，这种石头遇水变黑，越磨越亮，拖路人很认真，碰到污渍都用清洁剂仔细擦洗，可见徽州人做事的态度，精细还有些较真。我有些喜欢西递了，甚至有了想走进那些古民居内的冲动。 对于徽州古民居，我喜欢远远地看，却不喜欢走进去，因为那里的院墙太高，厅堂太暗，还有通风和采光的天井，都给人困囿和压抑的感觉，尽管徽州人给出了一个“四水归明堂”的诱人诠释。但是建筑里呈现的高超技艺，如三雕和彩绘都给人极高的艺术审美快感，西园里双面镂空的松石图和竹梅图，堪称石雕一绝，上世纪八十年代就有人出十万美元购之而不得。看看旷古斋（官宅）、瑞玉庭（经商人家）、桃李园（教书秀才家），就能看出房屋结构大致相同，但从大小规模、富丽堂皇的程度和建筑细节上还是能一眼分辨，如雀替上的木雕狮子说明是官宦人家，普通百姓家只能雕四季花鸟。 古民居里另一个值得品味的就是楹联，几乎每一幅都是富有人生哲理的佳联，从这里最能看出徽州人的价值观和追求，也最能品出徽文化的韵味。瑞玉庭的“快乐每从辛苦得，便宜多自吃亏来”，通俗易懂，有趣的是主人刻意将上联的“快”字少一点，“辛”字多一橫，下联的“多”字少一点，“亏”字多一点，意在说明人生在世，少一点休闲多一点辛苦，才能得到真正的快乐，而做人做事都不要投机取巧，多吃一点亏少占一点便宜，才能事半功倍成就大事业。这不仅是一付绝妙佳联，还是一场行为艺术，以此体现对人生的领悟。

　　像这样的楹联和行为艺术，在徽州古民居里比比皆是，如“孝悌传家根本，诗书经世文章”（旷古斋）、 “读书好营商好效好便好，创业难守成难知难不难”（桃李园）、“几百年人家无非积善，第一等好事只是读书”（惇仁堂）等。忠孝节义、积德行善、勤俭持家、宽容退让、读书进取……，这些都是徽文化的精神底蕴。

西递第一联 据说黟县南有桃源洞，上世纪50年代开凿公路时炸毁，古时进入黟县，桃源洞是唯一的通道，乘船行至洞前，舍舟登岸，穿洞而过便豁然开朗，黟县盆地阡陌交错，犹如陶渊明《桃花源记》里描绘的那样，因此黟县自古就有“桃花源里人家”之说。在西递大夫第的绣楼上就刻有“桃花源里人家”几个字，“人”字写得像一个后生，穿着长袍，踮起脚尖伸手接绣球的样子，又像一个“入”字，取“入赘”之意，说明这家招的是上门女婿。 绣楼——桃花源里人家 白云深处仙境，桃花源里人家，山市若花的西递——看一眼就不想离开。 西递之晨 山亭

卢村木雕楼

从西递返程途中，顺道游览了卢村。
　　卢村像徽州所有的古村落一样，依山傍水而建，自然风光优美，和西递宏村相比村子规模小了许多。我们在村中溪边一家很小的饭店用餐，客人只有两位，老板娘一人忙前忙后，老板娘烧的酸菜肉丝笋干非常好吃，她还热情地告诉我们，下回再来可以先打电话，由她去接门票减半。也许没有下次了，不过我们都开心地笑起来。
卢村最有名的就是卢百万木雕楼，有“徽州第一木雕楼”之称，我想再借此近距离欣赏一下徽州三雕里的木雕艺术。卢村木雕楼建于清道光年间，主人是卢邦燮，像很多徽商一样商而优则仕。从某种程度上说，徽商是个悲剧，山里穷，无奈出外经商谋生，那时商人地位低下，赚了钱就想做官，资本也无处投放，只好回家盖房，寄情山水，等于画了一个圈又回到起点，徽商的没落也是必然了，这是题外话。 走进志诚堂，仿佛进入木雕的世界，门、梁、窗、柱，无一处没有木雕，梁垫、雀替、挂落、裙板、隔扇无不精雕细刻。木雕和楹联一样也是行为艺术，喜欢使用隐喻手法表现。“商”字门，下面缺一口，人往中间一站便是口，别管你是读书的还是当官的，都要打我商字底下走，这样商人心理就平衡了。当然也可以理解为招财进宝之门，上面是一个倒放的元宝银锭，寓意“财银到”，这样的门在西递宏村都有。把莲花和芦笙放在一起是连生贵子，把门镂刻成蝙蝠形状，门角再刻四只小蝙蝠，就是五福临门，诸如此类。 志诚堂 商字门 木雕的内容丰富多彩，有渔樵耕读、福禄寿喜、富贵吉祥、仙人凡夫、动物植物，无所不包，采用混雕、线雕、隐雕、剔雕、透雕等工艺，使得雕刻根据内容展现出不同的风格，造型饱满生动，人物栩栩如生，令人叹为观止。 夕阳西下，秋日余辉给山峰镶上了一层金边，车子在山道上曲行。
　　徽州的秋天，美！美得热烈而奔放，美得成熟而安详，美得激情四射，不同凡响。渐渐驶出连绵的群山，心似乎还在徽州。徽州作家赵焰说过这样的话，在数千年的历史进程中，徽州可以说是一点一滴地逐渐形成，从淳朴到恬静，由原始到富庶，从华彩到淡雅。伟大显示于空间的，是气势；表现于时间的，是韵味。我知道物极必反，但凋零并不是生命的全部，也不是生命的必然，真正的徽州秋韵永远在徽州的山水间。

2022年11月

附：游玩花絮

旅行途中 斑斓塔川，秋韵徽州 宏村 黄山缆车上 满山红果，宛若摩崖壁画 “黄山人”的茶叶 美食集锦——旅行中吃过的那些徽菜 西递 西递婚船 清晨，月落西山（西递） 西递晨诵 西递——弹吉他的小伙 徽州处处是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