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乡村 烟火味浓

阮三哥

　　每每想到儿时，就会想到生我养我的父母和任我嘻戏奔跑，给我温暖怀抱的小村。而小村里，到处都是终生难忘的馨香的烟火味。

烟火味，在小村里随处都能闻到。农家户户，从早到晚，烧火做饭，炊烟袅袅，饭味烟味，街尾村头，任意飘荡。

炊烟袅袅的景象，最好看的时候是清晨和傍晚，那青灰色的炊烟，从每一家的屋顶上升起，或直或曲，飘飘荡荡，越升越高，清晨就和晨雾融为一体，傍晚就和晚霞融为一体。天地连和，人间仙境。远看，小村的绿树裹挟着房顶，在炊烟中隐约参差，恰似天庭中的亭台楼阁。而飞翔在炊烟中的鸦雀，就象仙鹤或神鹰。

　　小村的烟火味，来自火和柴。小时候的取火工具是火柴。那种火柴是木柄白火头，装在薄薄的木片外面糊一层纸做的火柴盒里。火柴盒的一个侧面是沙纸。

一只手拿着火柴，一只手拿着火柴盒。让火柴对准火柴盒上的沙纸，轻轻一蹭，嘶啦一声，火柴就着了。

我们家的火柴，爸爸妈妈总是放在贴着灶台墙上面的一块小木板上，那时候我还小，小木板比我高很多，我是拿不到火柴的。越是拿不到，越对那个东西感兴趣。

　　和我一样，与我同龄的孩子们都对烟火感兴趣。

那时候，我们常常结伴去西山。有时是一边挖野菜一边往西山走。有时空着手直接往西山走。

往西山走的目的，经常是为了找火石。

我们村的西山上，有好多条山沟，有的是土沟，有的是石头沟。我们会在石头沟里，寻找白马牙石。

白马牙石很漂亮，白净白净的，一点杂质也没有。光滑细腻，虽然不透明，却也清澈明亮。我们管这种石头叫火石。

管它叫火石，是因为它能打出火来。我们每个人每次都要捡几块，然后在山沟里拔几小堆干草，就在小草堆里敲石头。

那石头敲一下出几个火星。如果赶巧，会冒出一团火星，就会把小草堆点燃，小草堆就呼呼的燃烧一会儿。我们几个孩子就蹦起来跳起来，一阵欢呼。那可是非常兴奋的场面。

　　遇到能点燃草堆的马牙石，我们要把它装进衣袋里，并且不再把它叫火石了，改叫火链。

听大人说，以前村里人取火就用火链。火链什么样，我们没见过，所以就把好用的火石叫火链了。

我们把自己的火链放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等到初秋地里的玉米花生能吃的时候，再悄悄的把火链放进衣袋里，找几个小伙伴，借薅猪草的机会，擗几穗嫩玉米，拔几棵落花生，放进干玉米叶子里，拿出我们的火链打火点燃。看着那青烟燎绕，闻着那玉米花生被烧熟的香味，馋得大家垂涎欲滴。当息灭火焰，扒出玉米花生后，大家那种急三火四，狼吞虎咽，手脸花黑的样子，就别提多可笑了。

　　我还试着用我的火链去点灯。那时家里的灯是一盏小小的豆油灯。大大的底坐，长长的手柄，小碟一样的灯碗里放着不多的豆油，油里有一条棉花条做的灯焾。

我把油灯放在炕上的桌子上，拿出我的火链，对准油灯焾，用力敲打火链。火链被敲打得火星四溅，我的眼睛都被火星照花了，可是那油灯上的灯焾，就是不起火。

这时候，或是妈妈或是爸爸，会从灶门墙上的小木板上拿来火柴，拿出一根，在火柴盒的沙纸上一蹭，火柴着了，贴近豆油灯焾，油灯也着了。

鼻子里，充满了烟火味，豆油味。

　　农家的烟火味，夜里也不会消散。尤其是秋凉以后，家家的火炕都要昼夜保持温暖，房顶的烟囱总在冒着青烟。

白天温暖，是因为一日三餐。早午晚都要生火做饭，所以白天的炕是温暖的。到了晚上，不做饭了，那炕不用到午夜，就会凉的。睡凉炕人会被冻醒，也会得病，所以睡觉前还要烧一次炕。

也有好多人家采用简便的方法，就是晚上做好饭后，在灶坑的余火上添压碎柴。

那碎柴是有讲究的，纯碎柴不行，要即有柴又有土的那种碎柴。压在灶坑的余火上，既不会迅速燃烧，又不会把余火压灭，而是一点一点的暗燃。这样，那灶坑就会一直散发出热量，让火炕温暖一宿。

所以，小村的夜里，仍然是炊烟袅袅，处处飘香。

　　小村里最有烟火味的时候，那就是过年了。每到新春佳节，家家户户杀猪宰羊，炒菜炖肉，红灯高高挂，鞭炮震天响，锣鼓咚咚敲，秧歌舞欢颜。我们这群孩子，被小村里浓浓的烟火味激活，兴奋得奔跑在大街小巷，沸腾的小村，笼罩在馨香的烟火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