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和弟弟妹妹三人,小时候都是由姑姑带大的。</p><p class="ql-block">姑姑名叫王葵色,小巧的个头。却把我们兄妹三人抚养长大,并且还抚养了她自己的五个小孩。</p><p class="ql-block">大概在我四五岁的时候,就由姑姑来带我们了。我们家开始住在县委家属大院。后来县委家属大院,要改做幼儿园,我们就住到了县中医院对面的蒲家巷内的公产房内。文化大革命开始后,造反派认为走资派不能享受免费的公产房,把我家赶了出来。于是,我们就只好住到了刚结婚不久的姑姑家的三元宫村里了。</p><p class="ql-block">姑姑本来是城市居民户口,却嫁到了农村,这在那个时候是很奇葩的事情。想想只能说那时候的人们思想比较淳朴,并且小县城里城乡差距还不大的缘故吧。其实姑姑结婚的时候,我家还在公产房住了一段时间,并且已经请了保姆的。住姑姑家了,就辞退了保姆,重新由姑姑来照管我们。</p><p class="ql-block">三元宫是县城郊区的一个大村子,田少人多。在以农业为主的年代,条件不是很好。姑父是和他的亲姑姑住在一起的。姑父从小父母双亡。他姑姑也是丈夫去世得早,没有留下子女,因而返回村里把他抚养成人的。姑父的姑父,生前是开染坊的生意人,姑父的姑姑也很精明,虽然脚有残疾,是个瘸子,但能言善道,在当地非常有名。因为在家时排行老三,人又称之为“三姑娘”。姑姑和姑父的结合,就是三姑娘得到信息,知道我姑姑大龄未婚,人又老实淳朴可靠,托人说合的。姑父身体不是很好,有心口疼的病症,遇上翻南风的时候就会发病,常常疼得大声呻吟。此外,年轻时还落下病根,喉咙嘶哑,只能在嗓子眼里说话。据说姑姑和姑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问起姑父怎么这样说话时,介绍人说是感冒了,让姑姑轻信,以此被蒙混过关的。</p><p class="ql-block">姑父是和另外一户叫牛崽的人家合住一间江永农村那种很普遍的三间堂的房子。两家共用中间的堂屋,堂屋两边各家有两间带楼的厢房。姑父家里间的厢房是卧室,外间厢房放着碗柜和一些杂物。靠着外间厢房是一间没有楼的低矮平房。这是姑姑家的厨房。厨房里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煮吃的炉灶,挨着炉灶垒了一个农村煮猪潲的灶台。人从外面进屋,首先看见的是天井。姑父家在天井的右边,靠墙的角落放着一口水缸。从外面进去到姑父家既可以穿过天井,进入堂屋,再从进去到右边的厢房。也可以从平房的大门进去。家人一般都是从平房的门进去的。进去正对着的是一张不大的小四方桌,平时我们就在那里吃饭。</p><p class="ql-block">姑父家那个光线很暗的卧房里,挤挤挨挨的放着两张床。我们刚从蒲家巷到三元宫时,三兄妹睡一张,姑姑姑父睡一张。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我和弟弟少林才被安排到楼上去住。在楼上住的时候,和姑父同住的那户人家的母亲因肺结核刚去世不久。那老人家生前我是见过的,老人脸色苍白,成天佝偻着身子,哼哼哼哼地喘着气,从没有和我们说过话。因为小时候经常听见些讲鬼的故事,晚上我和弟弟少林睡不着的时候,有时会听见楼上有响动,就以为是听说的鬼故事里所讲的,死去的老人肚子饿了,回家翻找吃的东西来了,而怕得要命。</p><p class="ql-block">我们在姑姑家住了五年多。妈妈每月从自己的工资里拿出五十元交给姑姑开支。按照那时的生活水平,我们的吃穿用应该过得比较宽裕的。可是,因为农村生活的特殊情况,我们却是过着衣不保暖,饭不饱食的生活。在姑姑家早餐是熬粥吃的。每天早上,在姑姑家那个四下敞开的火塘里,早餐都是熬粥的。那是把米放在铁锅里,等水烧开后,要一个人守着,用木勺不间断的舀动,才能使锅里的米粒和水不沸出来,一直到把米熬成粥,这得需要多长的时间啊!因为怕到校迟到,我们常常等不及,便饿着肚子上学。江永县的地貌特点,从道县过来一直到与广西恭城县的龙虎关接壤,呈东西走向。两旁是高大的山岭,中间是一条长长的峡谷。江永县整个全境,就处在大峡谷中。一年四季风都特别大。特别是在在凛冽的冬天,我们从三元宫经过五一大桥去上学的时候,常常被桥上的大风吹得瑟瑟发抖。姑姑就给我们兄弟俩每人缝了一条紫红色的平板布的内长裤。文化大革命的时候,人们最崇拜的就是解放军。很多同学都穿当时最时髦的咔叽布的军绿色衣裳。我们虽然也发有布票,但是父母没有管我们,姑姑也没有关系,买不到紧俏的军绿色咔叽布,就买的一种平板白布,染成土黄色,给我和弟弟每人做了一件上衣。我穿着那种衣服,就像现在的话,好像别的同学是正规的解放军,我就只是土八路游击队,感觉低人一等,觉得别扭,常常低着头上学。那时候的鞋子,也是只有一双解放鞋和一双胶鞋。如果下雨天出门没有穿雨鞋的话,回家解放鞋湿了,必须放在炉灶旁烤干才有鞋穿。饮食上,记得的是大部分时间,除了一些蔬菜外,我们会经常在姑姑家的酸咸坛子里挖酸豆角和腌萝卜干当主菜吃,有时候有腌油豆腐,那就是美味了。</p><p class="ql-block">少年时代是长身体的时候,因为营养不良,我自然长得又矮又瘦,发育缓慢,还晒得特别黑。在班上老是坐第一排座位。很多同学称呼我时,常常在我的名字后添一个佬字。我由此非常自卑,非常苦恼。学校经常搞劳动,我因为早餐常常没吃,好些上午进行的劳动我都不能顺利完成,比如帮学校砍战备柴,砍小山竹卖筹集班费等,两次我都在返回途中,因为头昏眼花或者腿脚疲乏无力,把快到家的柴禾或竹子扔在路边而空手而归了。</p><p class="ql-block">当然,在姑姑家也有高兴的日子,那是快到过年的时候,姑姑家打糍粑做油炸果子。三姑娘还是很能干的。她指导姑姑家做的油炸果子,糯米粉裹着自家种的黑芝麻,既不炸焦,又恰到火候,脆生生的,又好吃又好看。迄今为止,我还从没看见那家的油炸果子能够超过姑姑家的。</p><p class="ql-block">这段时间里,姑姑生了三个小孩,我们离开三元宫后,她又生了两个。一共五个小孩。还盖了一栋新房。其辛苦劳累是可想而知的。我们兄妹在姑姑家挑水、砍柴、割垫牛栏草以及抱小表弟表妹等等,什么事情都干过。每当节假日或星期天,我们都会与村里的几个要好的伙伴砍柴放牛。煮饭煮猪潲的柴草,我和少林应该差不多应该承担了很大一部分。妹妹玉娟上小学时,开始上的是三元宫村的小学,以后才又到城关一小重新上学,结果她比同班同学都大了一岁。玉娟在刚上小学在的时候,有一次帮姑姑家放牛,还差点被奔跑的牛群踩踏。应该说,我们是给姑姑家帮了很多忙的。姑姑家的新房盖好后,我和少林从老房子搬了出来,住在新房的楼上,下面是牛栏,关了一头牛。这间房子,在2018年江永县搞新城镇化建设被拆迁,据说补了近八十万元。</p><p class="ql-block">以后参加工作了,我们兄妹仍然经常到三元宫看望姑姑一家,我的儿子出生的月子里,姑姑还经常过来给儿子换洗尿片。</p><p class="ql-block">遗憾的是,姑姑因为生活过于劳累,不到六十岁时就不幸病世,走完了她慈祥而辛劳的一生。</p><p class="ql-block">退休多年之后,回顾人生各个阶段的酸甜苦辣,我写下这篇短文,以此缅怀把我们抚养带大的姑姑。</p><p class="ql-block">姑姑,你安息吧!愿你在天堂没有苦难。</p> <p class="ql-block">姑姑和妈妈的合影照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