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茶一器总关情

雨侬

　　是人就免不了犯错误，犯错误不可怕，知错就改便是好同志。

当一件违背自己意愿的事发生的时候，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反应，我是那种绝大多数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可以调动理性、看上去比较冷静的一类，但与先生比起来差距还不是一点点。

　　人在面对突发事件的时候，第一反应通常很本色，或者说本能。就像很多见义勇为的英雄，当媒体为弘扬大无畏的精神，启发抑或引导他们说出与做法匹配的豪言壮语时，英雄们的回答总是惊人的相似——那一刻大脑一片空白。结果虽然令人失望，却也当真如此。情急之下的所作所为，往往顾不得日后的周全，只有回过神来，各种奇思怪想才会鲜活地出笼。

　　有一种拧巴于我真是不走寻常路……那就是本真总在冲动后。

　　说一起家长里短。

笨手笨脚的先生总是好心办坏事儿，就是把烧水壶放在电陶炉上这么个机械且简单的动作，就能把蔫吧拉叽呆在茶架上的器皿弄得人仰马翻。

好在他很自觉，平日里自己动手的时候，很少触碰我当做宝贝的东西。就算这样，叮叮当当的碰撞声经常让我为那些无辜的器皿捏一把汗，今天我的小心脏又被他吓得破碎了一地。

话说那只白瓷盖碗从一米好几的储物架上掉下来的瞬间，像极了亲眼目睹一个从十几层楼坠入地下的生命。

四溅的殷红的鲜血，肉身与混凝土地面相拥发出的闷响，视觉与心灵同时被电击的感觉，整个人瞬间傻了。你认为故弄玄虚也好，夸大其词也罢，它在我心中就是一条附着了灵魂的鲜活生命。

　　这可不是普通的盖碗，对我而言，是有着处女情结的习茶首个入心的器件，赋予它传宗接代的使命且不为过，与它共处的日子一直很纠结。

　　藏起来，几日不见会思念；物尽其用，又怕不小心害它受伤。所以，平日习惯把它摆在视线所及的架子上，遇到合适它的茶就做把月下老。

　　偶尔牵线的那份小心翼翼像极了在某艺术馆用明器行茶的那位婉约女子。

几次品她用明代茶器泡出来的茶汤，总是与平日里的不大一样，向她讨答案的时候，她余悸尚存地说：心思都在茶器上。

　　茶器的作用于茶人不言而喻，一旦和珍贵扯上了关系，其功能性定会退而求其次，或因此而成为摆设。

　　这对茶器而言并非幸事，这个道理谁都懂得，我也不例外。

尽管如此，每次令它发挥作用的时候，还是很难专心侍茶。

可想而知，这样的宝贝落地的瞬间用心碎形容，也就不过分了吧！

　　原本没什么分量的整理架，用尽了洪荒之力却挪它不动，整个人顺势烂泥般地瘫在地上。回头恶狠狠地看着呆若木鸡的先生，那眼神似乎也灼伤了自己。

　　好一会儿，把手轻轻地伸向储物架后面，鼓足勇气准备拾起宝贝的残骸，脑海中冒出无数个“王老邪”（大师），坚定着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也要修复它的决心。

　　可是伸出去的手臂并非如想象中的那样摸到一个又一个碎掉的瓷片，难不成那坠地的声响是错觉？我下意识地抬起头，幻想着它进入我的视线，结果失望再次弥漫了整个身心。就在准备收拾残局的时候，眼前的一切令我目瞪口呆。挪开整理架，它，居然毫发无损地呆在那儿，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失而复得的瞬间，情感迅速地开起了小差儿，天马行空地驶向了那次车祸（追尾），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先生，他问：“你怎么样？”我说：“没事儿”。接着他紧跟一句“那就没事儿”。至于车伤到什么程度压根没关心。

　　我不知道这两件事有没有可比性，也不知道是否可以同日而语。总之事情发生的瞬间，那种本能的第一反应如果可以改写，我会把安慰写进眼神里，然后告诉他：没事儿。

　　可惜，已经发生的就是发生了，来不得如果和假如。

当珍爱某物，并情不自禁地赋予其生命的意义时，对器物和人便没有了分别心。

正可谓一茶一物总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