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一张照片背后的故事

涟水余波

　　近来，我在整理有关资料。而对照片中的这个人物（横图：二排右五）却比较陌生，他是谁呢？

　　上个月，我参观“走向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党的一大至二十大党史资料展”收集了相关图片，那就从出席党的十三大的湖南代表团名单中来探寻它背后的故事吧！

　　原来，他就是魏巍笔下《谁是最可爱的人》文中的一位人物原型，“一级战斗功臣”“特等残废军人”“全国劳动模范”“全国先进工作者”“全国自强模范”“全国商业特级劳动模范”，湖南省第五次党代会代表，党的十二大、十三大代表戴笃伯。

　　1930年12月，戴笃伯出生于湖南常德汉寿县株木山乡清水坝村一个普通农民家庭（横图：今汉寿清水湖）。

　　1949年8月，戴笃伯从汉寿一中简师班毕业后，入伍参加了“南下工作队”。1950年9月，他随38军集结吉林通化。当时的主要工作是教战士们学文化，除此之外他学会了射击、投掷手榴弹等。10月，开赴朝鲜战场。

　　他也从军部政治队改调一一二师三三五团二营五连任文化教员（图为：戴笃伯在指挥志愿军战士唱歌）。

　　1950年11月4日，三三五团按照指令正向指定地域集结。此时，美国远东军总司令麦克阿瑟也已命令西线各部队开始试探性的北进。

为了钳制联合国军北进的速度，必须凭飞虎山之险进行阻击。11月5日，三三五团经过血战占领飞虎山并就地防御。

11月6日，敌人试图夺回飞虎山阵地。天刚亮，飞机、大炮一齐向我阵地最前沿的三三五团二营五连三排轰炸。三排打退了敌人的多次进攻。

　　作为文化教员，戴笃伯接到的任务是带领一个担架组去抢运伤员。当时最大的问题不是敌人，而是食物、水、弹药，没有食物可以忍，没有弹药可以从敌人身上抢，最难受的就是没有水。

戴笃伯一次次背下伤员，等再上阵地时在身上绑满了水壶。有的战友接过水壶后，会激动地将他抱起来，他成了阵地上最受欢迎的人（图为：戴笃伯在战场上背送受伤的战友）。

　　三三五团团长范天恩上到飞虎山阵地时，看见仓促由进攻转入防御的战士们，正在奋力挖掘工事。

由于进攻时，战士们已经把妨碍冲击的小锹和小镐都扔掉了，现在他们只能用手、用刺刀挖着坚硬的石头，不少战士的双手已经是鲜血淋淋。

当戴笃伯冒着敌人的炮火封锁将小锹送上阵地时，战士们都高兴得哭了。团长范天恩夸奖戴笃伯说：“你这个知识分子行啊！”

　　三三五团在飞虎山阻击了整整五昼夜，毙伤俘敌1800人。 战后，五连受军部嘉奖，一共有四人记大功，已牺牲的指导员与三排长追记大功，司务长与戴笃伯同记大功（图为：有“老虎团”之誉的三三五团团长范天恩）。

　　1950年11月30日，在战争最前线的临时帐篷里，魏巍见到了这个活泼可爱的战士。临别时，魏巍对他说：“笃伯，待我们告别战争，回到祖国后再谈青春、理想的话题吧！”（图为：战地记者魏巍）

　　魏巍写出了以戴笃伯等战士为原型、一度被誉为《谁是最可爱的人》报告文学集中最精彩的篇目《年轻人，让你的青春更美丽吧》。不过，由于戴笃伯的湖南口音问题，魏巍在文中把他写成了24岁。其实，那时的戴笃伯才20岁。

　　1951年4月11日，《人民日报》头版刊发魏巍采写的通讯《谁是最可爱的人》，毛主席阅后批示“印发全军”，在全国产生热烈反响。

《谁是最可爱的人》塑造了志愿军战士的光辉形象，树立了敬仰英雄、崇拜英雄、学习英雄的社会新风尚。

在第二次全国文代会上，周总理以此为例，鼓励大家写出工农兵中的优秀人物形象，肯定魏巍为子弟兵取了“最可爱的人”这个称号。

　　《谁是最可爱的人》道出了人们向往和平、保家卫国的共同心声，点燃了人们自强不息、渴望复兴的如火激情。它与时代同声，与人民共情。曾入选我们上中学时的语文教材，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中国人。

至今，看到那些奋战在抗洪抢险、抗震救灾、抗疫一线，在捍卫国家领土主权前沿的子弟兵身影时，人们仍情不自禁地用“最可爱的人”来称呼他们。

这么多年过去了，其中的文字依然鲜活地烙印于我们的记忆里，经历时光的洗刷，闪耀着夺目的光彩。

　　1951年7月，三三五团二营五连被38军评为“英雄部队”，戴笃伯也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

　　1952年11月4日，在著名的上甘岭战役打响的同时，戴笃伯也迎来了自己在朝鲜战场上的最后一战，铁岭394.8高地战。

　　他已经说不清和战友们一起到底打退了敌人多少次的进攻，只知道前排的敌人倒下，后排的敌人又跟上来了。枪声，炮声，厮杀声，从早到晚都没有间断过。

　　此时的戴笃伯作为三三五团二营的炮兵参谋，他已经在阵地上整整坚持了40个小时。

　　戴笃伯已经两次受伤，膝盖上渗出来的鲜血已经浸透了裤腿，冲上去为他包扎的救护员，根本分不清楚哪里是伤口，又有哪里需要紧急处理（图为：受伤的戴笃伯）。

　　就在救护员想要强行把戴笃伯架上担架的时候，巨大的轰鸣声在戴笃伯的头顶上响起。

　　突然，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那一天，在他头上爆炸的是敌军的坦克炮弹。戴笃伯的左腿和腰椎骨被炸断，大脑神经被切断，昏迷了三天三夜才被抢救过来。

　　手术后，他身上仍旧残存着13块弹片。除此之外，他的双眼也被炸伤，左眼失明，右眼仅存0.01光感。22岁的戴笃伯就此离开了朝鲜战场。战争结束后，戴笃伯被评为“特等残废军人”、被授予“一级战斗功臣”的称号。失去了生活、工作能力的他，被组织安排到湖南省荣军学校休养。

1955年3月，戴笃伯主动放弃荣军学校舒适的生活，自愿申请转业回到汉寿商业部门工作。此后，他先后担任股长、公司副经理、县商业局长兼党委书记、县供销联社主任兼党委书记、监事会主任等职。被授予“全国劳动模范”“全国供销系统劳动模范”“全国商业特级劳动模范”“全国自强模范”等多种荣誉称号，并光荣地出席了党的十二、十三次全国代表大会。

为了闯过生活关、工作关，他先后跌断了两根肋骨、三根趾骨，但无论处境如何险恶都没有让他消沉、绝望（图为：戴笃伯戴上1000度眼镜、配上五倍放大镜，十年如一日，坚持学习毛主席著作）。

　　在战场上，戴笃伯是一名英勇不屈的战斗英雄。在商业战线上，他是一位自强不息的劳动模范。1965年，中共湖南省委作出向戴笃伯学习的决定（图为：汉寿县供销社采购经理部政治指导员戴笃伯同志）。

　　1965年12月，戴笃伯同志积极参加劳动。他一天最多能扎上10捆，干得比一般正常人还多。这是他在把大捆麻分成小捆（黄达 摄）。

　　1965年冬，刚从越南采访回来的魏巍在《羊城晚报》见到一个名字，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一口气读完了整篇报道。“笃伯”，这不是那个还与我有约的戴笃伯吗？12月27日，回到北京的魏巍马上给戴笃伯写了第一封信。

魏巍在信中深情地写道：

　　这是多么好的同志，这是革命精神多么旺盛的同志，终于，我多年来所悬疑的问题得到了解答，戴笃伯在前进吗？是的，他在继续前进，他一点也没有停。而且走得更加扎实，更加坚定有力了（图为：授衔后的魏巍）。

　　捧着这封弥漫着浓浓革命情感的来信，戴笃伯激动不已，他迫不及待地向魏巍述说着内心的潮涌，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年前，回到了那两人相约的，回到祖国后再谈青春理想的时刻。

魏巍同志：

　　收到你给我的信，我高兴得一个晚上没有睡好觉。十五年前，你用你的笔，我用我的枪，我们一起狠狠打击美帝国主义。抗美援朝的战火，使我们结下了永恒的战斗友谊（图为：戴笃伯的笔记本）。

　　1966年2月25日，驻军插补废土山战斗英雄五连现任指导员、戴笃伯同志的同班战友孟庆忠同志讲戴笃伯同志在飞虎山战斗的情况（邹世禄 摄）。

　　1966年2月26日，被誉为“活着的雷锋”的汉寿县供销社采购经理部政治指导员戴笃伯同志，听报告时认真做记录（刘振国 摄）。

　　1966年3月10日，《解放军报》刊登戴笃伯给部队同志们的回信《干革命靠的是毛泽东思想》。

　　戴笃伯回访原部队38军时受到热烈欢迎。

　　他克服了双目失明所带来的重重困难，以坚强的意志，惊人的毅力，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学习毛主席的著作一至四卷，反复的学习了其中若干重要的文章。

正是有了一双毛泽东思想的精神眼睛，因此戴笃伯同志始终保持着旺盛的革命斗志，经受了战争环境与和平环境的各种考验，毫不计较个人得失，处处以党的利益为重，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1966年3月19日，各行各业都热烈响应省委号召，掀起了向戴笃伯同志学习的热潮。

　　1966年3月19日，省财贸系统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会议的代表们，学习戴笃伯，热爱戴笃伯，签名留念，互相勉励（刘振国 摄）。

　　这是省财贸系统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参观戴笃伯同志模范事迹展览时，请他现场传经（刘振国 摄）。

　　1966年3月22日，戴笃伯同志和省财贸系统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会议的代表们，在韶山参观毛主席旧居（刘振国 摄）。

　　1966年7月10日，中共湖南省委第一书记张平化（右二）接见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戴笃伯，并进行亲切交谈（刘振国 摄）。

　　1966年国庆期间，魏巍在北京与戴笃伯重逢，这是一场迟到了十五年的相约。那一天，魏巍拿出一本珍藏的《谁是最可爱的人》，在扉页上题写“最可爱的人戴笃伯”。

　　1978年，戴笃伯被评为“全国先进工作者”（图为：湖南汉寿县供销社主任戴笃伯深入楠竹产地，同社队干部研究发展集体经济）。

　　1978年，全国财贸系统学大庆学大寨会议典型材料《身残志不移革命不停步》，学习湖南省汉寿县供销社主任戴笃伯的先进事迹。

　　1979年，戴笃伯被授予“全国劳动模范”称号。1980年9月，戴笃伯随中国人民友好代表团出访朝鲜，受到金日成接见并被授予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国际荣誉勋章（二排右二为：戴笃伯）。

　　1982年，党的十二大代表戴笃伯在乡村作调查研究。

　　1987年11月，戴笃伯在汉寿县纪委宣讲党的十三大精神。

　　戴笃伯既是农村商品生产的开拓者，又是广大农民群众的贴心人。70年代初，他组织了200多人的生产培植队伍，聘请13名有技术专长的农民担任技术指导，在全县建立了10个多种经营商品生产基地。

1978年，他充分利用本地资源优势，帮助周文店等乡镇建成闻名全省的"芝麻之乡"，如今芝麻已是汉寿县的特色产业之一。

1981年，他在月明潭乡谷家冲村率先成立了全省第一个家庭副业协会，组建7个专业小组，发展种养加工生产，使庭院经济成为全县农村经济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其经验入选全国24个省市区的《农户致富经验》一书。

1982年,他在龙潭桥乡指导水果生产，使全县濒临绝种的传统优质水果太平李得到恢复和发展，并涌现出一批水果专业村、组、户。

　　在改革开放的新时期，他既是经济体制改革的探索者，又是商供企业发展的带头人。在其主持供销社工作期间，先后组建了县茶叶公司及11个社办茶叶加工厂，县食品工业公司及其所属饮料、糖果和食用菌制种等车间，建筑公司以及回收熔炼废铝为主的铝金属冶炼厂，还办起了3个精干麻厂，初步形成了以本地资源为依托的商办工业体系，总产值在3年内翻了8番。

1987年，他采取社内集资、向外贷款方式，筹集资金1100万元，创办了汉寿县第二麻纺厂，年产国标中粮麻袋102万条，被外贸部门定为出口厂家，成为县内商办骨干工业企业。

他主持创建了供销职工中等专业学校，选拔职工参与大中专院校培训、自考和函授学习，培养了一批专业人才和骨干（图为：戴笃伯深入渔场了解鱼需品供应情况）。

　　“一人富不行，要大家富”戴笃伯非常重视扶贫工作，他把科技扶贫作为供销社的一项工作制度，号召每个基层社、公司开展扶贫工作，5年内使112个重点扶持的特困户脱贫致富，他被评为常德地区扶贫先进典型（图为：戴笃伯在崔家桥供销社检查商品质量）。

　　1989年初秋，戴笃伯与魏巍在北京再次相聚。魏巍题赠戴笃伯：“你永远是最可爱的人”。

　　“老壮元何异，有热自发奋。朝晖不虚度，更要重晚晴。”1991年10月，离休后的戴笃伯作此诗自励。用他的话说：“英雄、模范是党和人民给的，不为群众办好事，做点小事就摆功，那还算什么英雄模范！”

虽然已从工作岗位上退了下来，但他从没让自己闲着，经常到各大、中、小学和县属各机关作爱国主义传统教育报告，讲述抗美援朝的战斗经历，在当地百姓心里，他永远是最可爱的人。2009年2月23日，戴笃伯因病医治无效，在长沙安详地离开人世，享年79岁。

70前的那场战争已经离我们远去，当年的战斗英雄们，也相继离开了我们。然而正是这些最可爱的人，用他们的热血与青春，换来了今日的安宁与富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战争更惨烈，也再没有什么比和平更美好，更幸福。

永远怀念最可爱的人！

　　部分图片来自《湖南图片库》。在此，向原作者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