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雀子

三石

小雀子是一只鸟。

有一年“六一”儿童节，我和妻带女儿去科技馆。在科技馆外的回廊上，我们听到一阵短促尖细的啾啾声。寻声而觅，一只雏鸟侧躺在回廊的地上，眼睛里透着无助和慌乱，翅膀不时扑扇一下。

我抬头细看，回廊和附近树上都没看到鸟巢，不知道这只小鸟是自己贪玩偷偷飞了出来，还是外出时被粗心的父母落在了半道。妻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把小鸟捧起来，女儿也兴奋地凑近去，小鸟在妻的手里，娇小、柔弱。

　　女儿要收养这只小鸟。尽管我和妻都担心养不活，但不管不顾、任其自生自灭，活下来的可能性更小。于是，女儿的提议迅速变成三个人的共识。

一家三口匆匆回家。回家的路上，这只小鸟有了名字——小雀子。

初到家里，小雀子充满戒备。但没过几天，它就变得欢快而调皮。心情好时，它会跳到我的书上，踱来踱去。

　　早上，小雀子会快活地唱歌，歌声婉转，啾然多变。如果吹口哨逗弄它，它会更起劲儿地鸣唱，似乎要和你比个高低。

吃饭的时候，小雀子会落在我的肩上，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好像在说“我也要吃”。这时候，我都会掐豆粒大小的一点馒头，或是撕一小条肉丝，反手向肩膀一探，小雀子伸头一啄，就把吃食噙到了嘴里。我脖子侧面有一粒小疣子，得不到吃食，小雀子就会啄我的疣子，常常是我耐不住疼，告饶似的乖乖供上吃的，它才肯罢休。

　　小雀子始终没有养成固定地点解便的习惯——我们也不知道怎么让它养成这个习惯。有一段时间，家具上、电器上都是小雀子留下的“斑斑点点”。于是，家里所有高处都铺上了一层报纸。

我们有时候也好奇，小雀子是只什么鸟。开始我觉得它是一只麻雀，到它渐渐长大，对照网上的图片，又觉得像只白头鹎，仔细看似乎也不十分像。有心放生，又怕小雀子不具备户外生存能力，不免成为院里野猫的腹中美食。

疫情刚起那年，家里开始养猫。小雀子留在了姥姥家。我们每次去，小雀子都欢快地飞来飞去，有时还落在我的头上，挠刺拨拉着。

　　晚夏的一个傍晚，妻神色黯然地对我说，小雀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死了……我的心一沉，生疼生疼的。尽管知道终有一天，小雀子会离开我们，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我带着女儿来到姥姥家，蹲在地上，轻轻把小雀子捧在手里，真希望它只是睡着了，一会儿就醒过来。女儿蹲在我边上，也抿着嘴不说话。

小雀子被埋在一棵银杏树下面，几个月后，地上铺满淡黄的银杏叶，一阵秋风吹来，树叶随风而动，像极了初识小雀子时它那对扑扇的翅膀。

小雀子刚走那会儿，我就想为它写一点东西，却千言万语不知该说起，就一直拖到现在。前几天做梦梦到小雀子，它仍旧快活地叽叽喳喳，似乎对我说，你怎么还不写我啊。那语气里，有亲昵，也有嗔怪。我知道，不能再拖了。

　　2018年6月2号到2021年9月8号，小雀子一直陪伴着我们。雀子，谢谢你3年零3个月、1194天的陪伴，我们永远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