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鸡”肉

文刀

<p class="ql-block"> “沙鸡”肉</p><p class="ql-block"> __往事趣忆</p><p class="ql-block"> 文 刀</p><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零年冬季,我和村里的几位同学在公社的学校里读初一。</p><p class="ql-block"> 记的那年冬天的气侯特别寒冷,入冬后大雪纷飞,寒气袭人,四野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p><p class="ql-block"> 村里距社中大约有15里路程,星期六放学回家,星期曰太阳落山时到校,成为我们这些求读者往返家、校的铁定时间。在一个周日的傍晚时分,老天突然刮起了白毛糊糊,气温骤降,满世界一片白色,将正待出发的同学们阻在了村里。路远道偏,天寒路滑,以及家人的不放心,因而大家约定在星期一早上再到校不迟。</p><p class="ql-block"> 从村里通往学校有两条土路,一条是车马牧人经常行走的大道,此路虽平坦宽阔比较好走,但有弯道绕行现象;另一条就是电线杆路(村里人都叫“信杆”路),这条道虽荒草丛生偏僻难走,但却是步行者往返两地最为直接、近便的理想通道。</p><p class="ql-block"> 次曰晨,天刚蒙蒙亮我们便早早地起床,在家长的敦促与深感迟到误课的情形下踏上了归校的路程。此时的旷野虽比昨晚清朗了些许,但晨间的气温更为阴冷,没走多远,每个人的口鼻周围以及眼睑眉毛上都挂满了霜洁。</p><p class="ql-block"> 双脚踩在吱吱作响的雪路上,远望低洼处被朔风吹聚的千垅积雪,那深厚处差不多超埋膝盖,同学们只好绕着雪堆行走。俗话说:“阳婆出工,冻死球楞”,此时,风萧萧,雪茫茫,日蒙蒙,冷嗖嗖,其寒无比,大家的手和脸被冻得麻木通红,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气力。</p><p class="ql-block"> 约摸走了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有人听见前方电线上发出嘭!嘭!的响声,大家抬头望去,原来是一群正在觅食的沙鸡由于受到惊扰,起飞时撞到电线上了。听村里的老人们说,冬季里遇上大雪纷飞的日子,由于能见度低,像沙鸡、百灵、画眉等类飞禽在此种天气中极易撞线而亡。</p><p class="ql-block"> 沙鸡属于不善高飞且飞速迅猛型鸟类,倘若在晴天或电线根数密集的情形下,它们也许会提前识别并避开这种危险,但眼前大雪障目,头顶的单股电话线被掩没在茫茫的雪景中,鸟类是极难提前识别看清的,因此,撞线陨命成为常有之事。过去在大雪粉飞的日子里,有经验的捕鸟人专门沿着有单股电话线的道路行走,为的是惊起慌飞的鸟类撞线而亡,便于他们从中捡拾。</p><p class="ql-block"> (二) </p><p class="ql-block"> 听见前方有响声,同学们不约而同地急走了几步。当来到近处时,这才发现原来在洁白的雪地上有几个小坑,几只被撞死撞伤的沙鸡栽在里面。众人上前着急地去捡拾这些沙鸡,但死去的容易捡到,那些翅膀的两翼或其它部位受了轻伤的仍然扑楞着伤痛的肢体,竭力地躲闪着我们,每当大伙靠近它们时,就拼命扑腾挣扎着很难让人逮住。</p><p class="ql-block"> 此时,太阳从东方雪雾朦胧的地平线上升起,两边各挂着一弯类似雨后彩虹但并不清晰的半圆括弧(即民间所谓的“挎耳子”),很明显,雪天的太阳公显然没有了以往晴天时那种普照天地的光辉。</p><p class="ql-block"> 大家清点眼前死、伤沙鸡的数目,撞头而亡的6只,重伤的2只,远处还有些受了轻伤无法逮住的。这时,一位怀抱受伤沙鸡的同学说:我们把这两只带回宿舍去吧,喂养一段时间后或许它俩能养好其伤,到那时我们再放生它们如何?但马上有人说宿舍里什么粮食都没有,我们这些穷学生平时连自己的三餐都难以饱腹,带回去用什么吃食来喂养它们?</p><p class="ql-block"> 多数人认为,沙鸡这种鸟类长的太漂亮了,它们有着厚厚的绒毛,胖嘟嘟的身体,粗壮有力的双腿,走起路来一扭一摆的,那样子完全似南极企鹅的翻版;尤其是那两只大而圆的眼睛,着实招人喜爱。眼前冰天雪地的,无垠的大雪覆盖了鸟们赖以觅食生存的沃野,如若现在放了它们,这两只重伤的沙鸡很快便会被眼下的冰天雪地、囊中无食的饥饿、身带重撞的创伤以及无情的天敌所吞食。</p><p class="ql-block"> 出于青少年对动物的特有同情以及家庭、课堂上师者的谆谆教诲,再三考虑,大伙最终决定还是把这两只受伤的沙鸡带回宿舍里去喂养,同时坚信只要有一口吃的,就饿不死它俩,因为这两沙鸡太值得同情与怜悯了。</p><p class="ql-block"> 然而,被带回宿舍的两只沙鸡也许不是一个族糸的,也不知它俩属雄属雌,反正几天来谁也不理谁。或许它俩原本就不适应这温室中的生存环境,亦或是由于受伤离群后极度地煎熬、思母、恋友、伤痛之故,尽管同学们将馒头之类的食物掰成小块放在它俩的面前,但它们看都不看一眼,没几天的功夫,最终双双死去。它俩的离去着实让室友们惋惜了好几天,当然,这属于数曰之后的后话了。</p><p class="ql-block"> 当下,时间也不早了,大家整理好各自的东西,带着6只死的、2只活的沙鸡急匆匆地向学校赶去。然而,到校后方知,原来整个学校一上午并未上课,因降雪各村的学生均未按时到校。</p><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 整个上午无事。</p><p class="ql-block"> 下午课后,同学们从外面捡回些旧砖头,在宿舍的墙角处给两只受伤的沙鸡垒了个小围墙,撒了些沙粒,并用罐头盒子盛了凉水,同时,将一些食物放在里面,也就算为它俩临时组建了一个“家”吧。说实话,当时室友们是多么期待它俩能早曰伤愈,康复后回归到大自然中去。</p><p class="ql-block"> 有两位同学还到公社卫生院买回点紫药水与些许消炎颗粒,当一位细心的同学将药水涂抺在它俩的伤疤上时,却因间隔时间太久,那早已凝固的血液似铁一般粘贴在绒毛上,无论怎么拨弄,非专业人氏是很难将药粒敷贴到伤口上去的。</p><p class="ql-block"> 同学们知道,眼下最为紧要的是如何去处理那6只沙鸡肉。首先,扔掉是绝对舍不得的,因为民间历来有“天鹅地脯,鸽子肉黄鼠”之说,在大伙的认知中,沙鸡肉虽上不了四大美食之列,但毕竟属人间美味。要知道,每只沙鸡肉有半斤之多,这对于我们这些一年中难食几次肉食、平素挨饥受饿的学生娃来说,固然是莫大的诱惑。然而,宿舍里既无锅灶,又无炊具佐料,如何去烹煮?思来想去,唯一的办法是将这6只沙鸡弄到学校的食堂里去,劳烦两位师傅帮忙。当时食堂的师傅一位叫陈和(他是我叔伯婶娘的哥哥),另一位叫郭振昌,人们习惯上称他为郭胖子。</p><p class="ql-block"> 当大家将6只沙鸡拿到食堂并说明情况后,两位师傅都非常热情地乐意帮忙。陈师傅马上生火烧水,郭师傅洗锅拨葱,不一会儿功夫,6只已煺毛的白条沙鸡就在两位师傅熟练的操作下被摆在了案板上。之后又经过一糸列的燎毛、去脏、切块、焯水、放料等工序,入锅后很快就有阵阵浓郁的肉香味飘荡在房间内,那味道向窗口与门楣外不断地扩散而去,当下就吸引了不少过往的师生,记的语文老师李文才进屋还给往锅里扔了两节葱段呢。</p><p class="ql-block"> 约莫过了个把钟头,陈师傅招呼大家说锅里的肉已熟了,同学们一拥而进,只见半盆子热气腾腾的肉块放置在那里。大家上前你一块我一块地吃起来,只是苦于人多肉少、僧众粥贫的缘故,多数同学像“猪八戒吞枣”般来不及细细品味,盆里的肉块已所剩无几了。最后,大家将仅剩的几块留了下来,权作两位师傅的下酒菜。</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时间过的真快,当年我们这些在贪玩中求学、捡拾沙鸡的毛孩子,现如今已变成了年过花甲的弓背老人。在岁月的进程中,尽管大家也曾多次贪吃过类如沙鸡、黄鼠之类的野味肉食,但无论如何再也找寻不回年少时的那种生活乐趣,再也品尝不到当年的那种绝妙美味。</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如今,“沙鸡”早已被国家列为二级保护动物。今后,就让我们与这些珍稀禽类和谐地相处,在美满甜绵的生活中去共享晚年岁月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