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飘起红衣衫

余建

　　总也忘不掉，忘不掉八场区那沉闷的一声巨响，总也抹不去，抹不去荒漠上空那件飘起的红衣衫。一幅泛血的画面，一段让人肝胆寸断的禁区往事。

泪笔急走，划开37年的时间风尘。回望那簇血染的马兰花。

在北纬41度50’、东经89度50’一个方圆10万平方公里的地方，是由大大小小的乱石和漫漫黄沙组成的戈壁荒原，这里有孔雀河和被称为“死亡之海”罗布泊，还有起起伏伏的山峦，那些青色尖形山顶矗立在大西北无边的苍穹下，一切都显得雄浑、壮观、神秘。

谁能想到，这片经过亿万年地层变迁而形成的神秘地带，从1959年3月13日开始便成了中国核试验的场区，在这里，英雄的8023部队多次完成了原子弹和氢弹的试验任务，在这里，发生了让大漠垂泪，戈壁动容的惊天地、泣鬼神故事。

“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打破了第八场区千年的沉寂，瞬间，烟雾弥漫，尘土飞扬，在巨大的响声中，一件红衣衫突然飞起，被炸碎的衣片在空中打着旋儿，然后慢慢往下飘落，“啊，班长，刘班长”十几名战士从不远处一跃而起，喊着哭着冲向爆炸中心。

　　这是发生在1979年8月中国核试验基地第八场区惨烈的一幕。

124团二营七连五班刘海林班长在施工中为了排除哑炮，不幸壮烈牺牲，炸药无情的炸碎了他的躯体，同时炸飞了他的红衣衫，在巨大气浪的冲击下，那件飘向天空的红衣衫，化成了一抹永恒的红。

苍茫大漠飘起了红衣衫，红得像火，红得像晚霞，那是英雄的血染红了它。红衣衫飘起在荒漠的上空，映红了沙漠，映红了马兰花，映红了战士们的领章和帽徽，

血色当空，无语凝噎。雨恁不知疲倦，洗刷掉那红染，露白的是那残肢缺体。出征的已逝，桂树回望，那梦乡里，孤人滴血泪。何惧凶险，踏遍戈壁大漠，立英雄诗篇。

1959年4月，一支诞生于抗日战争年代的工兵团从辽宁庄河县调到远在祖国大西北的二十一核试验基地，这就是后来基地著名的124工兵团，

1977年，刘海林从山西绛县入伍到基地，后来担任124团二营七连五班班长，牺牲时年仅19岁。

　　红衣衫升起在大西北的上空，飘向远在千里之外的山西绛县，那是刘海林的家乡。

那天，11岁的苦妹放学归来，一路欢歌的她快要走到村口时，恍惚看到一件红色的衣服飘荡在村中的上空，苦妹记得，哥哥当兵临走时，母亲为哥哥亲手缝制了一件红衣衫，“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红衣衫围着房子的上空飘呀、飘呀，好像远归的游子在亲吻家乡芳香的泥土，亲吻久别的亲人。英雄魂归矣。

不知什么原因，苦妹突然想起在部队当兵的哥哥，在这之前，每每想起哥哥，苦妹心里充满了亲切和自豪，可是今天，她的泪水却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哥哥，哥哥”苦妹声音哽咽，在心里呼唤着哥哥。

　　晚霞中，一个11岁的小女孩静静的站在黄土高坡的村口，眼中溢满了泪水，脖子上的红领巾如同那件红衣衫一样的红。

本文由原124团：

李志中口述，

陈玉明整理，

余建撰稿而成。

特别感谢电视连续剧《马兰谣》制片主任余刚先生为本文提供图片

2015.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