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老家的大火炕

张世力

　　小时候在我们东北老家的一般人家都住着土平房，房顶是用咸土抹的，我们附近有个碱土坑，那坑里的土碱性很大，人们用碱土抹房顶，下雨时房子不漏，所以当地人家家盖平房。

　　三间平房，东西屋南北大炕，这是当时社员家庭的普遍格局。长辈住东屋，半大孩子睡东屋的北炕，新结婚小俩口住西屋，有了孩子时，等孩子大一点了就跟爷爷奶奶过东屋睡，孩子再大一点，西屋又有小孩送过来，大孩子就上东屋的北炕和小叔小姑们睡。家家户户同样如此。也有的人家只有两间房，儿媳妇娶在北炕上，炕边掛一个幔子就算挡挡眼，将就一段时间条件具备了再给儿子盖新房。

　　有了小孩，大多都是在儿媳妇的炕沿上边对着那条檩子上掛一个小孩的攸车子（摇篮）方便妈妈伺候孩子，爷爷奶奶照顾也方便一些。

　　年轻人上生产队下地干活，奶奶就担起了哄孩子的任务，还不时的喂猪喂鸡，抽空孩子不闹时打麻绳、纳鞋底，缝缝补补。挣工分的社员收工回来时还要把饭做好，小孩子在炕上玩怕一时爬掉地下，奶奶就用一根绳系在孩子腰上，另一头系在门窗户框上，只有这样才能保障孩子安全又不担误大人干活。

　　冬天的早晨窗户玻璃上，上一层白霜，小孩子们先是像看画一样，看山、看树、看公鸡、看大马。后来竟在窗户的霜上画画，有的后来刮霜吃，小手冻的通红，就跑到炕头小垫子底下捂一会，不论天气多冷，每家的炕头总是热的。因为一天三顿饭烧柴禾，冬天全靠炕散热，所以冬天最费炕习，因为孩子们整天都在炕上玩。

　　农闲时，妇女们坐在坑上，拿出针线叵罗和小布包，开始做针线活，给老爷们做鞋，给公婆做掛，年前赶着给孩子们做花袄。那时的媳妇们可真算得上贤惠。街仿四邻的媳妇们还互相比着谁的针线活儿好。

　　东北妇女爱串门，一帮老太太聚到谁家，首先“上炕里”，围着火盆，拽过烟叵罗，一人装上一袋烟，小烟筒就给你人支上，东家长、西家短，叽叽嘎嘎，云山雾罩，半天下来屋里的烟味呛人，老太太们的口水吐满地，一个张罗走的，一哄而散，穿鞋下地回家吃饭。东北的农村屯邻们就是这么朴实热情，热的像坑头一样，一直热透全身。

　　冬天闲着沒事，收一叵罗苞米放到炕上搓，一边搓苞米一边听大人们讲故事，手忙着，耳朵也不闲着，什么仙女下凡，胡黄二仙，妖魔鬼怪，过去的传说都得以在这炕头上流传。

　　赶到正月到谁家串门，岁数大的首先让您“回腿上炕里”点烟倒水吃瓜籽。瓜籽皮随地扔，人走后炕上地下一划拉完活。东北农村人就是这么粗旷豪爽。

　　当年在东北农村炕梢摆一个炕琴的，都是比较富有的讲究人家，整整齐齐摞在上面的被子褥子就显示着这家人家的经济实力，在那个年代别看家家铺炕席，有几套向样的被褥的人家确实不多，大多数人家俩人横铺一个褥子，俩孩合盖一个被子是常有的事。在姑娘找对像相门户时，首先是“一看锅台二看炕，三看他家被摞上”。

　　在农村家里来了客人吃饭时，要让老人坐在炕中间的正位，其它依次排坐。炕是一家人神圣幸福的向征，“二亩地一头牛，孩子老婆热炕头”，是许多农民的夙愿。炕头是摇篮，炕头是家，炕头是一缕扯不断的乡愁！

文字：張世力 图片：张世力，部份原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