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游山里(一)

zn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要说还是那年春天的事了,由于身体原因不能胜任教师岗位的工作了,自己给自己办个“内退”。无需组织批准,算政治账,人自由了。可以“全天候”的逛了。我要到那大山深处去逛一趟,实现从一个“人民”教师到退休老汉的过渡。</p><p class="ql-block"> 目标就在离西安一百八十多公里的北山上,那个野鸡、野猪、野鹿、土豹子出没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我是如何知道的?说起来那还是五十多年前我的一个朋友响应“伟大舵手”的号召被几辆蒙着篷布的大卡车拉去“接受再教育”去了。一天想去看看,冒着寒风坐了大半天的车到了那一千四百多年前“贞观之治”时那个皇帝避暑的地方 --------麟游。</p><p class="ql-block"> 在那个人烟稀少,地冻得梆梆的地方住了几天,还帮他们打柴,把好几棵土栗子树放倒了,往回扛的时候那上面的刺把我的头扎得血淋淋的,回来后社员撵到窑洞门口喊叫:明年娃们没有野果子吃了。</p><p class="ql-block"> 看着天不对要下雪了,告别了朋友,带着他给我炒得一罐头瓶子的鸡蛋和几块烙饼上路了。顺着山沟里的小路独自往县城方向走去,路上还和一个卧在路边烤火喝罐罐茶的,跛腿的放羊老汉聊了一会儿。在天快黑的时候到了25里外的县城 ,准备坐第二天到宝鸡的去的班车。八角钱在一个客栈挺了一夜。第二天起来一看,漫天的大雪班车停运了。咋办?只有放开双腿了。现在想起来当时人是疯了,太无知无畏了。从麟游县城到通汽车的凤翔县城有85公里,找了个棍子挑上包包顶着漫天的大雪又上路了。一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看到的只是那在路边雪地里觅食的野鸡。</p><p class="ql-block"> 第一天走了九十里到了一个陕西和甘肃的三岔路口------两亭,住下了。还记得那个山区小客栈烧水的木头都有一米五长,小娃大腿那么粗。在客房里和一个甘肃灵台县到宝鸡买架子车车轴的中年汉子成了朋友。第二天一大早我们结伴而行。在漫天的大雪中我们翻过了万宝山,走过五曲弯水库,我们聊了一路。那个甘肃汉子太朴实了,把那闻着有点酸臭味的包谷面馍拿给我吃,我自然是用炒鸡蛋回报他了。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没了脚面的雪在凛冽的寒风中下午四点左右到了凤翔县城。</p><p class="ql-block"> 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想找个人问客栈,可漫天的大雪谁出来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三十多岁男子指了一个大院子,我就进去了,没有想到一条多大的大黄狗扑了过来,我拿起了挑包包的那根棍也就抡开了。狗进人退,人进狗退攻防转换了半天我就跑了,那条大黄狗也没有追出来。哎,我好似当年到地主家那讨吃的人,狼狈透了。那一刻给我留下了终生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  我的回忆跨度大啊,而且还是多重交叉的。孩童时对上帝的记忆、三年前“离岗”的回忆,继而又引出四十五年前被大黄狗追赶的场景,就如同我游逛那样的纵横跨越。可能也是人老了脑子乱了,但能清晰地记住也就不错了,何况还要写出来?</p><p class="ql-block"> 人干了一辈子也就形成了一个“工作”惯性,如果猛然停下来那就可能“猝死”。一个国家由几千年的私有制,到那马克思理想中的社会主义的公有制都要经过一个“三大改造”的过渡期。从公有制的计划经济到那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市场”经济已经过渡了三十多年了还在继续,何况我一个人从干到逛也要经过一个过渡期。采用哪种形式?到哪里去过渡?如何过渡?这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考虑再三还是决定采取到那山大沟深、树林繁茂、动物成群的地方去,以“隐士”的生活方式私下对上帝“早请示,晚汇报”的过渡方式。</p><p class="ql-block"> 北山的麟游县是目前陕西原始生态保存还比较好的地方,还是去那儿与野生动物和上帝去对话吧。如何去?突发奇想------蹬自行车去。不就是一百八十多公里吗?</p><p class="ql-block"> 人说三月好风光,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到麟游有两条路,一条是走G312,一条是走西宝中线。国道上车多不安全,空气不好。还是选择西宝中线了。那天一大早起来,蹬着个后面驮了个多大的里面装着自烙饼、羽绒被的背包背对着朝阳出发了。</p><p class="ql-block"> 不到一个半小时就过渭河到咸阳了。到兴平时在路边小面馆一碗油泼面下肚,继续。还凭吊了在马嵬坡路边杨玉环的墓,在那不大的院子里有一座不大的冢,据说这里就埋葬着唐明皇的爱人,面对这不大的土堆,我不由地又吟诵开了那千古传唱的“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峨眉马前死,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会。临别殷勤重寄语,词中有誓两相知。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没有办法啊!为了国家社稷皇帝也只能“舍卒保车”了!只是可怜那在泥土中卧着的曾经的贵妃了。谁都想“红颜”,但都怕“薄命”也不是她的错。</p><p class="ql-block"> 中途还接到“法官”的鼓励电话。他还引用了记不清是谁的“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前途,看到光明,要提高我们的勇气。”的名句。人在旅途最盼望的就是有人关怀。受到鼓励后人体的机械运动又快了起来。很快进入了武功境内。</p><p class="ql-block"> 进入武功境内后地势渐渐上坡了,有时还要下来推着车子走。天空中传来震耳欲聋的飞机轰鸣声,两架银灰色的大飞机从我头顶上掠过。我知道这是附近机场的大飞机在进行飞行训练,大飞机是国之重器,一定要按照领袖的要求办好。</p><p class="ql-block"> 到武功老县城时还逢集,支好车子坐在一个小摊上吃了一碗鸡蛋醪糟和一碗凉皮。看看天色渐晚立刻又推着车子上路了,到天麻麻黑时进入了扶风县的杏林镇,该歇息了。在路边脚蹬着路沿沿向路边一个老汉打听客栈,脚没有踏稳,一下栽倒了,幸亏没有用手去撑地,否则那就惨了,绝对的粉碎性骨折。哎,我这人咋一辈子都蹄疾但步不稳啊!</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天刚亮起身,继续。扶风县是个典型的农业县,面积不大,但人口还稠,尤其是传统文化底蕴厚重。路边的绿油油的麦苗让人看了舒心,面对着那蓝天、白云以及路边笔直的白杨树、那远处的黄土高坡我不由地又放开喉咙和斯琴格日勒合唱了“连天的杨柳你跟我走,把西北的沙丘染上绿油油。成群的海鸥你跟我走,让大海的蓝色铺满山沟沟。再在那黄土院里打上一眼井,让土窑前潺潺也有水流。再给那放羊妹子扎条红纱巾,让黄土上脉脉也有温柔。西去的列车上我望西口,满天的朝霞在舞彩绸,想那山能描,想那地能绣,西北的小曲我也能亮歌喉、......西去的列车上我望西口,莽上的汉子要握春秋,看那雨也新,看那风不旧,西北的老酒我也想醉心头......”。人在旅途采取自唱自乐的方式克服孤独与疲劳,实在是一种极佳的选择,人还是要有点精神力量的。</p><p class="ql-block"> 法门寺那拙劣的标志性建筑在我的眼帘中消失不久后就进入了岐山县的地界了。上坡下坡不断,腿上像挂了个哑铃,就这样骑骑推推的到了祝家庄镇,北山在望了。</p><p class="ql-block"> 这时我也实在是筋疲力尽了。人的意志不能超过体能的最大限度,“战胜自我”那只是为了让你实现最大化的鼓励。在路边坐着等到了去麟游的班车,把车子扔了上去,人的命还是重要。</p> <p class="ql-block">  最近又跑了趟麟游,县城的变化太大了。还在当年雪夜住过的小镇两亭住了一夜,脑子里依然还是当年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  麟游山区由于无霜期短,种小麦不适宜,但夏日日照充足故当地绝大部分地方只种一季包谷,今年又是个丰收年。</p> <p class="ql-block">  北山里还有极个别的农户保留了黄土高原最原始的民居。</p> <p class="ql-block">  最近一次从千阳北山去麟游的一个山区乡道的路口,过去20公里基本是无人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