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自由过了火

幽兰

给你自由过了火

文\秦臻

乡村庄户人家慢慢不养牛、马、驴大牲口，大多数人也不养猪羊鸡，开始养起了宠物狗。自从第一家开大货车的男主人带回一条小白狗在街上跑，惹得全村老少的目光和怜爱，小狗长大一窝一离下小狗崽，第一窝第二窝还几十块钱的卖，后来下的小狗娃谁耍随便逮去养好啦。

第一个抱进家门是一条灰色的小土狗，取名灰灰，全家人喜欢的不得了，孩子更是抱着不撒手，立即找了小纸箱，垫上棉絮，铺上一件棉衣给小家伙做了一个舒适的窝。当天夜里，离开妈妈和伙伴到了新家还不适应，不安分地汪汪汪叫了半夜，吵得一家人睡不安稳，它还来抓挠房门要进屋找人，门一开跑进来冲我们亲昵地叫，我趴在被窝伸出一只手到底下招乎它，小家伙伸出爪搭在我手上想上炕上来，多乖多亲近人呀，第一天可以特殊照顾优侍窝搬到屋里来，这样它好歹才安静下来卧在里面，从此正式成为家庭一员。

灰灰一身灰色的皮毛，圆溜溜的黑眼睛黑鼻子黑嘴巴，它是一条有灵性聪明的小狗，会和人握手，这种友好的态度羸得大家一致的喜欢，表现良好，奖励奖赏自然也少不了它。灰灰会站起来趴在厨房案边，扒拉馒头叼走，茶几上放吃的东西一转眼被它偷了，看见人吃东西，恨不得从人手里嘴里抢去的馋样。常见它早上从对门那家叼一只袜子跑回来，那家人在后面追着喊〞灰灰，袜子袜子，叼袜子干啥呀〞，我扫地见了哈哈大笑，〞灰灰，你光叼人家的袜子，咋不把他家存折银行卡给叼出来呢〞。有一次它不知从那家叼出来方方正正一大块煮熟的猪肉到人堆里炫耀。天黑了，孩子在门口喊它〞灰灰，李灰灰，快回来，要关门啦〞，我逗儿子说灰灰是从你姨家抱来的，你姨家姓王，应该叫王灰灰，孩子反应倒快：在咱家就跟咱家姓，叫李灰灰，姓王，就叫王黑脸〞。灰灰在街上见了比它小的狗狗，就戏弄小狗，冲过去撞倒压倒小狗得意洋洋，碰上大狗追过来，小家伙躺在地上做投降样，随机应变见风使舵这一招不知跟谁学的。领它到邻村去，见了羊好奇地直叫，等见了庞然大物怪兽似的黃牛，吓得它不敢靠近，叫了半天远远地溜墙跟绕着逃过去。

领灰灰到地里去，它跑前跑后地跟着，发现了一只刺猬围追堵截，刺猬团成圆球，灰灰凑上前去嘴巴被扎疼了不敢去碰，刺猬得了机会又窜逃，灰灰再追，我和孩子紧跟着给灰灰呐喊助威看好戏，反反复复如同猫戏老鼠，直追得刺猬钻进草丛溜下崖畔追不上才扫兴而归。又热又累吐着舌头喘着粗气的灰灰卧下休息，这家伙竟然卧在地里一处坟堆前点蜡插香的坟龛里凉快，真会找地方呀。夏天灰灰身上有骚臭味，我和孩子抓住它给它洗澡，先擦冼衣粉，再抹上香皂，再用洗发液，冲好放开它，灰灰使劲地抖呀抖，小珠溅了我和孩子一身，它冲出门去躺在草地上那个蹭呀舒服地伸展打滚。等水干了，皮毛油亮光滑篷松干净漂亮地回来，又精神又欢快。最后一次见灰灰，是跟着我们开车拉东西，它又一次躲着躺着和一只追它的大黑狗戏嬉，等我们回家后不见它，孩子出去找了一次，老公也找了一回，才打听到灰灰为了躲黑狗的追逐，从我们车下跑过时被压了后腿，我们走了，它拖着后腿往回爬呀爬，被过路开三轮车的一个人捉去扔车上拉走了，灰灰回不来了找不见了，全家人念叨伤心好长时间，尽量避免不提灰灰的名字。

没有狗狗的日子家里空落落的总感觉缺少了什么，为了弥补这种缺憾，又抱养了一只小黄狗阿黄，阿黄身子瘦小脑袋更小，它的到来又给家里带来喜乐。那年我在邻县干活，半月一月回来一次，阿黄见了围着我转呀跳呀扑上来可亲热，阿黃怀了小狗只等着生下小狗仔，可惜我一眼也没见上。孩子讲给我说阿黃自个在楼上的空房子里柴草堆里生下四只小狗，村里发生了狗瘟传染病，阿黄也染上了，他还抱着阿黃去村卫生室去看病，想那村里的大夫，肯定把给人注射的什么抗病毒冶感冒伤寒的针药打给了狗也没救下阿黃，阿黄死了，四个正吃奶的小狗仔也死了。为了安慰孩子，我劝他阿黄得了病，你也尽了心，那是没办法的事，别再想了，以后另养一只狗吧。

第三只小狗进了家门成了家庭一员，这条小狗更可爱，一身雪白雪白的毛，干干净净，显得眼睛嘴巴更黑，低眉顺眼乖巧的样子，长大象小羊羔，孩子叫它皮皮，我干脆叫它白毛。白毛慢慢长大，缺钙得了软骨病，两只前爪直不起来，弯着窝着两只前爪艰难地爬，这个样子就别出门呀，它还使劲追人爬街道上去，别人看了指指点点笑它，有的还学它爬行的样子。到药店去买钙片，店主问是给小孩吃还是老人吃，我笑嘻嘻说给狗吃，店主也笑了，从柜子里抓出几包黄色的药，那瓶装盒装的钙片可贵了，这药五毛钱一袋。钙片拿回去仔细地捣碎拌进饭里给白毛吃，吃完了药白毛的软骨病奇迹般的好了，跑的可欢实。白毛从不乱叫，也从未咬过人，有客人来，它跑前跑后地迎进来，瞅瞅看看闻闻，一会儿就混成熟人，友好地握手表示欢迎接待。姐姐说我天天领着一只狗生活，过的篱笆女人和狗的日子，想想真是呀，到那儿都跟着白狗，简直成了标配。白毛赶都赶不走，还跟着走亲戚，去过一两次，也认了门，早早跑前头去报信，姐姐出来笑道〝见狗来了，就知道你来了〞。白毛到了生地方，还不讲理霸道地期负姐家的小黑狗，有吃的它不吃也占着不给主家的小黑狗吃。一只鸡游荡进院里来，立即上演鸡飞狗跳的一幕，吓得我和姐姐孩子几个人跑去赶它打它骂它，才救丟下一地鸡毛的母鸡仓惶而逃，叼着满嘴鸡毛的皮皮威风凛凛的样子可气人。见它惹了事，就指着它对它唱：怎么忍心怪你犯了错，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家里有狗，扫地拖地尘土少毛发多，有次老公看见问孩子：看这扫的白毛黑毛，咱家谁最爱脱毛，父子俩笑眯眯不怀好意地看我，气得我大叫白毛，白毛闻声跑进屋，咬他咬他咬他俩，白毛站中间，看看这个瞅瞅那个莫名其妙。哎，这东西，叫你来帮忙打架咬他俩，你揺尾巴只想着有啥好吃的要给它吃，惹得父子俩哈哈大笑。最后一次又和儿子带白毛走亲戚出门，这次走了远路上了柏油大道，皮皮跟着跟着，它那里知道交通规则，乱窜跑到路中间去被一辆车碾压死了，我和孩子后悔心疼难过不已。一家人太喜欢狗，也溺爱狗，最终害了狗，又一次安慰孩子：白毛到咱家一场，对它好没亏侍它，它也算找对人家知足了。但愿皮皮，白毛，到另一个世界，可以自由地奔跑，那里没有车来车往。

又养了一只小白狗豆豆，继续过篱笆女人和狗的日子。豆豆也可爱聪有灵性，美中不足牙有点呲，上唇长下唇短，嘴巴下好看，学会握手是被接纳的条件。有了前几次养狗的经验教训，时不时用绳拴住它，豆豆叫呀嚎呀，转着圈地跑使劲想挣脱绳套，地面抓出刨出扇面一大片爪印。它一次次咬断绳子冲出去，系上绳又咬，换了电线绳也一截一截地咬断，没办法用上了铁裢子。可怜的豆豆，给它倒水喝，它不感兴趣要自由，给点吃的它没味口要自由，几天下来，狗神情蔫了。我到地里沟里去一个人空荡荡的，那就带上它做伴，解开绳，豆豆狂奔出门而去，转一圈回来又绕院子跑几圈，站大门外等我去地里。豆豆在地里，逮蛐蛐玛蚱吃，还叼花朵扑花蝴蝶，追野鸡追野兔追不上垂头丧气地回来。有一次它和一只青蛙较上劲，凑上去嗅，吓得青蛙趴地上不敢动，一旦爬走会被打翻过来，反反复复玩够了才放青蛙一条生路。常言说狗见不得猫，豆豆见了猫就去惹猫，大胆的猫回过头，弓起腰翘起尾，呜呜地厉声示威，被抓过一次也不敢上前，猫一跑肯定追得上了树才罢休。偶尔有猫从墙头走过，豆豆一蹦一跳驱赶猫，向猫儿宣布这是它的地盘，那猫一屑一顾完全不把它放眼里，淡定优雅踏着猫步不紧不慢溜达而去。有时猫干脆趴在墙上往下看，〞快看快看〞，我叫孩子去看，儿子借题发挥：它俩一个说，你跳呀跳呀，有本事上来抓我呀；一个喊，你下来呀，有胆量你下来呀，看我收拾你〞，我们一齐笑着看好戏。

有一次我给别人摘苹果，傍晚收工时不见豆豆，大声喊了几次，它从远处跑过来追我，直接跳上苹果堆子上去跑过，不知弄份损坏人家多少果子，大家一片唏嘘谴责之声，我都不好意思，回去就拴住它，一边拴一边唱〞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从此后，豆豆惹了事，我和娃指着它训斥了它对它唱〞过火〞那首歌。多少次不忍心拴它让它到处可以跑，给它自由，终因给它自由过了火又害了豆豆。豆豆随我去地里，碰上了一群野狗，那群皮毛杂乱脏兮兮目光不善凶恶的流浪狗，见了有人养有人宠养尊外优的村里狗们是羨慕嫉妒恨呀，群起围攻撕咬，成了村里狗狗的天敌。不知好歹危险的豆豆去招惹它们，我正忙着干活没去都它，听见一阵狗咬仗的声音，想着豆豆会寻回来，到天黑也不见它，叫也叫不到，找也找不到，豆豆再也见不上了，可怜们豆豆呀。

小狗和人亲近，友好忠实相伴，又聪明可爱，给家里带来许多温暖和笑声，有了它的陪伴，留下许多快乐美好的记忆。每一只被全家诚心友好善待的小狗，到最后却－个个不得善终的死去，每一次离去都让人难舍难过伤心一段时间，再不敢不想面对这样的经历和场面，也不再轻易地又养狗，只能想想回忆曾经养过的那些狗狗的样子留下的难以丟弃的记忆。

哎，我是一个善变的人，等等吧，或许那一天见了可爱的小狗又忍不住动了心又抱回来，又开始了篱笆女人和狗的景象，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呀，想想先偷偷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