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晚夜

　　妈妈嫁人了，二十岁那年。

　　妈妈在城里打工，下面村里的人托媒人说过几次亲，都没应下。最后，妈妈的舅母，也就是外婆的弟弟的媳妇，给妈妈介绍了和她同村的爹。妈妈舅母的那个村子，在外婆外公看来是不错的，加上妈妈舅母死命夸爹家的情况：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两个哥哥都在单位，姐姐嫁出去了，将来村里的房子，地啥的，都是妈妈和爹的。

　　毫无疑问，外公外婆信了

　　于是，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我妈，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结了婚。

　　实话说我见过当时他们结婚的照片，怎么说呢，不违心的说，我爹其实挺帅的，起码来说，光看外表，还行。

　　我妈嫁了，没啥嫁妆。跟爹一起，和爷爷奶奶住一起。爷爷家的屋子很老式，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抗战之前的老房子，翻修的那种。不过在村里，还是很体面的，因为实话来说，爷爷奶奶挺能干。毕竟，三个儿子，都上了学，两个考上大学在单位，另一个，也就是我爹，读了六年初中，嗯………没考上。

　　我想着要不要用点美好的词汇来描述，但是又觉得想起母亲的话，就没心情，这样就挺好的，凑合看吧。

　　一栋房子，分上下两边，爹和妈妈住下面，上面有厨房，但是饭是单独做的。为什么呢，因为爷爷奶奶，二伯，都不太待见妈妈和爹，至于原因，很好想吧。

　　特别记得妈妈说过一次，爷爷那边炖了肉，打算给妈妈那边送一碗，奶奶看见了，边把瘦肉挑出来边骂爷爷，理由是我爹会吃肥肉。我妈看着我奶奶把几乎所有的瘦肉挑出来，心里可能在想着自己不吃肥肉，妈妈胃不好，吃肥肉会反胃。我真的很难想象那个时候妈妈会是怎么的难过，只能从妈妈说起这些事的悲伤中感受到些许。

　　在农村，传宗接代是件大事，可很不巧，结婚七年，爹妈都没有孩子，做过检查，说两个人都没有问题。这种事情，那种年代当然是女人的错，妈妈在家里地位越来越低。爹脾气很差，不发脾气感觉挺好，发起脾气来就挺吓人，我想，大部分爷爷奶奶给妈妈气受的时候，爹是站在爷爷奶奶那边的。

　　后来，爹妈受不了了，重新在离爷爷奶奶家不远的地方建了房子，没钱，借了不少，爷爷奶奶没出多少，这在当时的农村，可是挺奇怪的。

　　结婚七年，爹妈总算有了我。

　　说起我妈没我的时候受的非议，我想起来心里都会疼，奶奶好说闲话，姑妈更甚，全村的妇女几乎都会谈一谈，甚至方面讽刺妈妈。妈妈委屈，当年她才二十出头，不知道怎么在一群嘴碎妇人貌似关心而又带着傲慢与讽刺的话语中回击，哭了很多次很多次。妈妈的哥哥们知道妈妈过的不好，曾经说过想让妈妈离婚，可是妈妈心软，觉得我爹那样的，没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办。舅舅们也无奈，只能去跟爹，其实也就是吓一吓，基因问题，哪怕缺衣少食，舅舅们都挺壮实，站在那，挺唬人的。而妈妈，怎么说呢，好像小时候不喜欢吃饭，格外的有些瘦小。

　　以后的事，有了我的参与，当然，有些事我肯定是不记得的。

　　后面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