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马背摇篮》——忆战火中的延安第二保育院（十五）

张宜中

孩子

蚊子

阿姨

保育员

疟疾

热敷

疥疮

蚊帐

保育院

腮腺炎

连载：《马背摇篮》——忆战火中的延安第二保育院（十五）

文 / 姚淑平

[ 接2022年11月5日 第二章 紧急转移 三、四次驻军 （一）贯彻安全第一、健康第一的思想 1.迅速安家，为孩子的生活、学习创造必要的条件 续 ]

我们在安家的过程中，大力宣传毛主席亲自制定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号召全院人员坚决执行，又具体规定了以下的群众纪律：

（1）不准损害群众丝毫利益，遇到有损害情况立即报告。

（2）不准直接向群众借东西，如必须借用，报告上级统一处理。

（3）不准进群众住室，特别是男当家人不在时。

（4）遇到同群众发生纠纷，即便自己有理，也不准有凶狠打骂行为，只能报告上级解决。

（5）党组织的群众委员定期搜集群众意见。

以上纪律要求全院人员严格遵守，时刻记住我们是从延安党中央毛主席身边来的队伍，不能在当地群众中造成不良影响，一定要搞好同地方党、政机关的关系，搞好群众关系。

我们驻军半年多的平山县刘家会村，找遍全村竟没有一处寺庙、教堂或学校等较为集中的空房，好在村里家家户户几乎都是砖瓦房，四合院，有的家一连有好几进院房，每家都可以腾出空余的房子，所以从村头到村尾，家家都住着我们保育院的人，住处就十分分散，不像在南里信村住时那样相对集中了。

2.大搞卫生、防治疾病

（1）重视环境卫生

草木繁茂，夏天来到南里信村。苍蝇、蚊子大批孳生，已是多种传染病流行的季节了。为了确保孩子及工作人员的健康，卫生科率先提出了大搞环境卫生，消灭苍蝇、蚊子的建议。院务会议决定不仅要大搞环境卫生，还要搞好个人卫生，于是，全院工作人员立即行动起来，大搞卫生工作。

首先打扫幼儿的宿舍和活动室。在征得房主的同意后，在幼儿宿舍开了后窗，利于空气流通。给幼儿拆洗了全部被褥和衣服，接着搞工作人员住地室内外的卫生及个人卫生，各人的被褥服装也全部拆洗，男同志尤其是伙房炊事员工作辛苦，衣服被褥脏了自已拆洗有一定困难，保教科的女同志热情帮助他们。仅仅几天时间，无论是大人孩子个人还是整个的环境，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了。

我们到刘家会村已是五月份，进村以后才知道这么一个美丽的江南水乡似的村子竟然蚊子特多。又无防蚊措施，疟疾就成了刘家会村的地方病了。要控制疟疾疫情，不让传染给我院的孩子和工作人员，必须彻底搞好卫生，从根本上消灭蚊蝇孳生的场所。该村每家每户的院子门口都有一堆堆的粪肥，苍蝇蚊子整天围着粪堆飞，如果能动员老乡把粪堆挪走是最佳的办法，但必然会给老乡带来很大的不方便，影响我院与群众的关系，于是就建议老乡用温泥巴将粪堆糊起来，表面抹得光光的不留缝隙，使苍蝇蚊子无处孳生。我们又全体出动，把所有的住房各个院子以及整条街道，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再定出按时打扫的制度，保持清洁。

在平定县城郊，我们住在一所已有三十多年历史的旧医院里，平定解放前这所医院已经废弃不用了。孩子们住宿的楼房有地下室，里面装着满满的陈年垃圾。春天来了，气温回升，垃圾发出阵阵令人恶心的臭气，招来许多苍蝇蚊子。为了防止疾病的发生和传染，为了确保孩子的健康，总务科的同志全部出动，他们不怕脏、不怕臭、不怕累，仅用三天时间，就彻底清除了积存多年的腐臭垃圾，共拉了五十多大车，再把地下室清扫干净，大大改善了保育院孩子和工作人员居住的环境。

（2）积极防病，疟疾窝里不得疟疾

1948年5月，我们进驻刘家会村。该村依山傍水，山上树木葱葱，枝繁叶茂，山下河水环绕，两岸水草稠密茂盛。在这块号称小江南的土地上，农民们以种植水稻为主，村子周围是一片片稻田，水渠纵横交错，给蚊子提供了繁衍生息的场所。每年夏秋两季，疟疾在全村蔓延，几乎家家有人患疟疾，因患此病而死去的人年年都有，刘家会村是个疟疾窝。

疟疾严重威胁着我院孩子和工作人员的身体健康，经研究后，除了彻底搞好室内外的卫生外，还为孩子赶制了蚊帐，让孩子都睡进帐子里，工作人员则自己出钱买蚊帐布，一人一顶或两人合用一顶。

我们还制定了其他防疟疾的措施。

①孩子的寝室、活动室门上挂竹帘，窗上糊冷布。

②采集野蒿，晒干后，每晚用编成辫子的干蒿点燃出烟来薰蚊子。

③待干蒿烟散尽，孩子再进屋睡觉，阿姨拿着扇子在孩子进屋时驱赶蚊子。

④孩子进蚊帐前，阿姨必须检查每一顶蚊帐里是否藏有蚊子，要求孩子进蚊帐的动作要快，阿姨随即把蚊帐掖严。值夜班的阿姨要用手电照看每顶蚊帐里是否进了蚊子。

⑤清早天亮前，晚上天黑前，蚊子多在窗上趴着容易找，阿姨要在室内打蚊子。

⑥晚上孩子进屋睡觉，一个阿姨打起竹帘子，一个阿姨用扇子轰蚊子，让孩子快进屋。

⑦夜班阿姨要观察孩子，同时要检查有没有蚊子，随时发现随时消灭。

这些措施，我们都能一丝不苟地执行着，从各个方面来防备蚊子叮咬孩子。窗户上糊上绿色的冷布后，孩子们出于好奇，爱用小手去摸摸、捅捅，不一会儿就捅出了窟窿，蚊子会从破洞中飞进屋里来。保育员宋盛云就编了一首儿歌，教给孩子们唱，歌的题目就叫《绿纱窗》，其歌词是：

绿纱窗，美的太。#

苍蝇蚊子进不来。

又不咬，又凉快，

小朋友们别撕开。

* * * *

撕开了，真糟糕，

苍蝇蚊子进来了。

苍蝇叮，蚊子咬，

小朋友们睡不好，

惹上病，受不了。

#注：太，方言，很的意思。美的太，很美丽。

孩子们唱着阿姨编的儿歌，明白了绿纱窗的用处，再也没有人去捅破或撕破绿纱窗了。

阿姨们很辛苦，白天要轮流上山采集野蒿，背回来晾晒干，晚上要点干蒿薰蚊子。孩子进屋时，阿姨要在门边用蒲扇扇风赶蚊子，值夜班时要像哨兵那样巡逻，全神贯注地搜寻钻进蚊帐里的蚊子，不让孩子挨蚊子叮咬。整整一个夏天和秋天，阿姨们天天如此，从不间断，使得生活在疟疾窝里的孩子，没有一个人患疟疾。

（3）防暑降温，保护孩子

刘家会村虽然地处华北，但夏季热起来跟我国四大火炉的重庆、武汉等地差不多，白天烈日炎炎似火烧烤、夜晚闷热如在蒸笼里，令人难以忍受。孩子们午睡和晚上睡觉时，浑身汗水不断，睡不踏实，长痱子的孩子很多。怎样才能使孩子不长痱子呢？怎样使长了痱子的孩子尽快地好，减轻因天气炎热带给孩子的痛苦呢？阿姨们用花椒粒彻成热的花椒水，趁热给长痱子的孩子洗，每天晚上用温水给孩子们洗澡，扑上痱子粉，然后用毛巾把孩子的肚子围起来，抱上床去睡觉，保持孩子干净润滑的皮肤。坚持到长痱子的孩子全好了，仍然要给每个孩子每天洗温水澡。这普普通通的花椒水，在治疗痱子中发挥了奇妙的作用。

到了孩子们吃饭的时间，一边吃一边汗流浃背，韩文英同志带领全班保育员想出一个防暑降温的办法，把床单横着吊起来，拴上绳子，由人来回拉动，随着床单的摆动产生阵阵凉风，我们把这称之为“土风扇”。后来又用废的硬纸和做鞋子的袼褙做成一把一把的扇子，在孩子们游戏、活动、吃饭……时用来给他们扇风。各班的阿姨还端来一盆盆的凉水，洒在地面上降温，使房间里的温度下降一些，湿润一些。中午和晚上，当孩子们擦洗干净，静静地睡在小床上时，阿姨们立即拉动土风扇，呼呼地给孩子们送着习习凉风。她们顾不上擦一擦自己的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孩子凉爽舒服，自己再苦再热，也感到无比的甘甜和凉快。由于保育员们的辛勤努力，整个夏天，180多个孩子没有一个中暑的。

3.治愈疾病，抢救重危病儿

（1）治疥疮我们在太行解放区的咽喉——两渡口的路上，曾在北偏城住宿过。打前站的同志已了解北偏城是个疥疮村，老乡都患有疥疮。但别无选择，只得用干净的床单铺在炕上再睡觉，想避免直接传染上疥疮。没料到离开北编城后，因为有敌情，未能通过两渡口，两次奉命再返回此偏城宿营，已经没有干净床单可以用来隔离了，我们在北偏城住了三次，大部分孩子和工作人员传染上了疥疮。行军时无条件治疗，到南里信村住下后，才顾得上治疗疥疮。

医务人员先采用几种办法给大家治，但不见效。他们就自己动手，用土办法配制出一种硫磺软膏，给孩子和工作人员搽患处。搽了几天，医生发现只把药膏抹在患处还不行，必须把药膏抹到患疥疮的皮肤上，再使劲搓，把药膏搓到毛孔眼里去，再用火烤，把药膏烤化，药力才能渗进毛孔里。经过这样每天不断地搽药、搓、烤，果然效果明显，不到两个月，全部治愈了疥疮。部分孩子的秃疮也治愈了。

(2）治腮腺炎六月底，住地南里信村流行腮腺炎。这种病是空气传染，来势很猛，难以控制传染途径，保育院40%的孩子先后被传染上了，其中有二十多名孩子的腮腺肿得很厉害，病情十分严重。为了抢治孩子的疾病，院部紧急会议决定，严格执行在延安时建立的防病消毒制度，做好彻底的隔离工作，防止疾病蔓延。在缺少必要药品的情况下，轻病患儿在班上隔离治疗，重病患儿送到卫生科隔离病房单独治疗，为了解决缺乏药品的困难，决定采用热敷的方法治病。

人民解放战争不断的胜利也大大鼓舞工作人员有信心治好腮腺炎。保育员们打来一盆盆很烫的开水，给孩子热敷，水太烫，患儿受不了，过了一会儿，水又凉了，失去了热敷效力。怎么办？大家抬来火炉子，把水盆放在火炉上，使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热度，用纱布包着棉花给孩子热敷，解决了水温不好控制自如的问题。

时值炎夏酷暑，医护人员和保育员戴着口罩、穿着隔离衣、守在火炉子和热气薰腾的水盆旁，一刻不停地给患儿热敷，个个热得汗流浃背，十分辛苦。孩子脖子上敷着湿布，只稍稍动一下，就把衣服浸湿，孩子穿着湿衣服很不舒服。保育员们想办法，给每个患儿缝了一个围兜套在脖子上，这样孩子热敷时就不会湿衣服了。

患儿胡小力望着汗流满脸的阿姨动情地说：“阿姨，我耳朵不疼了，您歇一会儿，擦擦汗吧！”孩子病情经热敷后有了减轻，原来耳下肿得明晃晃的，半天下来，肿胀变小了，增强了工作人员用热敷办法治疗腮腺炎的信心，两天两夜连续不断地为病儿热敷。医务人员又深入群众，访问老乡，寻找治疗腮腺炎的土方、偏方，配制成药，给患儿涂在脖子上。土偏方真有神效，不到一周的时间，患腮腺炎的孩子都痊愈了。

三岁的男孩肖冬冬，腮腺炎痊愈后，又患了急性颚下腺炎，七天七夜高烧，烧得冬冬呼呼地喘着粗气，颚下红肿得很厉害，已经化浓了，挤得喉咙呼气困难，随时有憋死的危险。孩子的病情十分紧急，必须抢救，又没有药品，怎么办?总务科长赵洪钧和通讯员赵西科连夜骑马奔跑到120公里地以外的长治县城去买盘尼西林（即现在的青霉素）。他们又汗水淋淋地赶回来，将针药交给了卫生科科长朱明辉医生。朱医生立即为冬冬做了手术，打了针，全科人员和保育员阿姨日夜轮流守护，病重的冬冬经过全力抢救，终于脱离了危险。

（3）治愈百日咳

1948年11月下旬，因军情紧急，上级命令保育院再次紧急转移时，发现小班有个孩子得了百日咳，还没来得及治好就出发了。在元丰车站，全班都上了同一节车厢，无条件隔离，结果全班孩子都传染上了百日咳。到达平定后，卫生科立即把患百日咳的重病儿接到病房治疗，并把小班全体孩子单独隔离在一所小院内，专设小灶，彻底消毒食具、用具，孩子们咳嗽得很厉害，咳着咳着就吐，吐到了身上、床上，阿姨们及时给孩子洗换干净，拆洗被诲。她们整天守在孩子身边，按时给孩子煮萝卜水、葱、姜、蒜水喝，精心护理着孩子。保育员和医护人员能密切配合，每天工作常常达十几个小时，经过三个星期的治疗。患百日咳的孩子全部恢复了健康。

（今日至此，明日再续）

　　朱明辉，福建省长汀县人。1929年5月，因年龄小没能当上红军，却当上了红色少先队队长。1931年9月，参加红军，为闽西中央卫校第一期培训班60名学员之一。卫校毕业后，入红军前方野战医院工作，参加闽西革命根据地反“围剿”和中央革命根据地第四、第五次反“围剿”斗争。第五次反“围剿”斗争失败后，于1934年10月，随红五军团走上了历史最长、损失最惨重的长征路，任卫生队队长；1937年5月，被送进新疆迪化军医学校学习。1940年2月，安全返回延安后，进入延安第二兵站医院工作和学习。1940年6月，成为延安中国医科大学第十七期学员，1945年10月毕业后，在延安中央医院工作并兼中央卫生部门的工作。解放战争时期，历任中央党校三部医务所所长、中央党校卫生科科长、中央第二保育院卫生科科长等职，随中央机关转战陕北、山西、河北，直到进入北京。新中国成立后，受中央委派到内蒙古自治区工作，历任内蒙古自治区人民政府卫生部防疫处处长，自治区卫生部副部长，卫生厅副厅长，邮电管理局副主任，邮政局政委，中共中央北方防治地方病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自治区卫生局局长、党委书记，文教办公室副主任兼卫生厅厅长等职，直至1983年12月离休，为内蒙古卫生事业的开创、发展、繁荣，做出了杰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