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流过的街探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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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河出洛宁，过宜阳，入市区，河道一马平川，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路东下，纳涧水、汭瀍水，疯狂加恃，汪洋恣意，肆无忌惮南侵北滚，频繁改道。


资料记载，从公元前184年到1984年，洛河年平均水患5.8次，社科院考古研究所洛阳队也证实，洛河在隋唐以后曾经向北滚动。

洛水每次改道复位后，都形成了许多冲积平原，被人类加以利用，有的化为良田，有的成了街道。洛川街系瀍河区一名不见经传的小街道，西接今东关大街与甲马营结合部，东至高架桥、启明南路，即故洛河水道是也。

从字面看，洛川街之川，乃象形字，如河流形，寓两岸中流水，本义河流也。顾名思义，洛川街就是洛河流过的街。人类倚山逐水而居，古来如此，命名也有一定之规，多山川姓氏、地形地物、人物之类。洛川街地望使然，概莫能外。

古时，邙山南余脉从北窑一直覆盖延伸到东关，只因人类持续不断的战天斗地，修地球，才成今天模样。过去，洛川街以上都是黄土岭，老门老户掏窑居住的也不在少数，直到修中州路，打通东出口，最后一片黄土岭才完全消失。但洛川街居民去中州路仍需要上坡。地势低下，历史形成。

能够说明洛川街为洛河故水道的，还有福先寺北移事件。

史料记载，福先寺俗名塔寺，是武则天为生母杨氏在东城外所建，规制媲美夫君李治之龙门大奉先寺。明天启年间（1621-1627），洛河泛滥，福先寺及佛塔为水所摧。后当地乡人将残存文物收集，又北移数里，选址在今唐寺门儿，复建了福先寺。

关于原址，历史记载寥寥，清龚松岭版《洛阳县志》也仅一句“福先寺在东郭俗名塔寺唐武后建”作结。民间传说，原址在今旭升塔西两村交界汽车城附近，被毁也有故事情节。

坊间流传，当时河神嫌塔高影长碍事讨厌，口出不逊，佛爷也不省油，随即恶语相向，双方“斗法”，大打出手：河神鼓浪将塔掀倒，佛爷恼羞成怒，施法发涨塔身、撑顶河道几乎崩溃，还使河水倒流三日，河神痛疼难忍暗自叫苦，到更深夜静佛爷睡觉时，才抽泣呜咽。人谓此为“洛河夜哭”来历。

观今汽车城，明显在河滩“dia”（洛阳话，底啊两字连读），此说仍让人将信将疑。同学“幸福小路”老父亲，是洛川街老门老户，也是一资深的历史爱好者。他说，塔寺原址在今洛川街高架桥西交通岗楼位置。鄙人以前多次从此走过，也知此地为以前的大坡顶，确实属于高点位，安全角度，再好不过。

前以为今塔寺坐南朝北，背依洛水，面对邙山，一反常规，是武氏风格。今看，后人移建的意思，应是从此与洛水绝交，老死不相往来了。

洛川街逐南走低，对应中州路南向，均需下坡，路况乏善可陈，近乎乡间小道，却是塔湾等东来群众就近入城必经。

洛川街本就不长，因人抱团聚集，又被当地人分称三部分：靠近今甲马营南延路口有一小段，多居杂姓，时有杨树、大水坑，俗称杨树坑；再东刘姓居多，叫刘家门儿；最西一段，多张姓人家，称张家门儿，以上分属旭升五支部30、31、32队，都是地地道道的菜农。

洛川街乡道北道沿儿高出3米，上为住家户，门前也有东西小路，道南沿儿堆满丢弃的菜棵、菜秧子，再下过去有成片成片的菜地，却隶属旭升四支部，种的西红柿、豆角、黄瓜之类大路菜，路边还撘一草庵子，供看菜人登高瞭望、休息之用。

1980年代初，菜地还都属于队下集体所有，时见同学“云中鹤”在张家门儿庵子上边看书，边身兼看菜人，十分励志。随着九都路东延，菜地逐渐被征占，变身为百年家居广场和居民楼，洛川街也被冷落，除了当地居民，很少有人再光顾。

除了塔寺，洛川街古迹还有三处，一名洛神庙，二曰泰山庙，三为卧龙桥，今虽不存，却都有历史影响。

卧龙桥在刘家门儿、张家门儿之间，原为一土桥，因原后唐军官赵弘殷一条扁担两箩筐，挑着两个儿子，即后来的赵宋皇帝匡胤、光义路过，歇息而得名，后被地方官改建为一孔雕有龙头龙尾的石拱桥，名字才被坐实。

“幸福小路”回忆说，石拱桥名副其“石”，一色石头，南北宽约五米，东西长约十米，拱顶两边南安龙头，北置龙尾，或寓龙饮洛河；桥面石头大小不一，坑洼不平，少行人，少时夏天倒是常拿凉席到桥上凉快。

桥下孔洞下达下园南地，上通林校沟，南北能行马车。偶有水从沟流过孔洞，入南边大水坑。人顺沟向上，过八一纸袋厂小路，再北往东去五里堡儿是捷径。乡道当时就有，还与卧龙桥并行，是东往西去的首选。上桥走，徒劳绕远，若不好奇，无人自讨苦吃。

后来有人临着卧龙桥盖房子，把周围空间都挤占了，桥上的龙头、龙尾石也被人拿了去。“幸福小路”最后一次见龙头石，是在一自己老奶家，以后就下落不明了。

不知从何时起，人们开始垫高乡道，至北道沿儿一般齐时，又拓宽，与上边原路融成一体。卧龙桥也被埋入地下，南北两边还都满盖房子，已无迹可觅，知情者也仅知道原来的地点而已。

泰山庙，位置大致在林校家属楼后，始建于宋代，起先供奉的是道教泰山神黄飞虎，即“东岳大帝”，后又供奉黄女“碧霞元君”，为其道场。

建筑坐北面南，东西宽60米，南北长90米，有大型宫殿四座，另含山门、戏楼和厢房六十余间，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抗战时，泰山庙毁于日寇飞机轰炸，1951年遗址建为洛阳林业学校。“幸福小路”记得曾在林校操场附近，还见过泰山庙的石碑、石狮子，以后就没有以后了。

洛神庙邻泰山庙东，时位于洛河堤之石堰上，庙前有一片菜圃，右前方即卧龙桥，1944年5月毁于日军炮火，遗址在郊区农话局与液化气居民楼之间，已被民房占去。

洛神的传说，历史悠久。洛神庙是祭祀宓（古通伏，作姓氏，音fú）妃的庙宇，俗称洛川奶奶庙。相传宓妃又称洛嫔，后溺死洛河，遂成司掌洛河的地方水神，守护洛河，守护洛阳。洛神庙创修于远古，正殿供奉宓妃的画像，历代有修葺，至唐香火最盛。

张衡《东京赋》记载，自然环境优势外，宓妃曾定居洛阳，能得其庇护，也是周成王择地洛阳的一原因。史载，武周时期，武则天每年正月都在洛神庙举行大型祭祀活动，亲作《大飨拜洛乐章》，由此形成规模盛大的庙会。后洛神还被俗世赋予济世救难之功能。

洛神庙北倚邙山，西近洛城，东瞻嵩岳，前眺伊阙，杨柳垂依，龙饮清波，上下天光，自成一景，引无数文人骚客凭吊吟咏。多传曹植作《洛神赋》与此庙有关，一时声名大噪，后宋代苏辙、元代雅琥、清代王士稹和潘耒(lěi)等人，都曾游览洛神庙并留下诗作。

洛神为一美丽传说，一段史前历史，但其到底是伏羲女，还是伏羲妃，历来说法不同。

先秦时，屈原最早把洛神与宓妃划等号。《天问》堪称屈原代表作，其中有描绘“三角恋”的情节，主人翁就是宓妃：宓妃美丽动人，同时被河伯贪恋，后羿仰慕。河伯在宓妃游洛水时，使计将其溺于洛水强占，又兴水患，向后羿发难。后羿愤而射伤河伯，娶宓妃为妻，被天帝成全，还封后羿为宗布神，宓妃为洛神。从此，后羿与宓妃就在洛阳定居，过上了美满幸福的生活。

中古时期，洛神逐渐变身为世俗美人，成为男性文人的大众情人。西汉马相如《上林赋》、西汉刘安《淮南子·俶真训》、东汉张衡《思玄赋》多此描述，三国曹植《洛神赋》的人神之恋，更是登峰造极之天花板。

唐代始见洛神为伏羲女的说法，比如唐代李善、宋人洪兴祖，均持观点，但多人云亦云，并无典籍佐证。清代屈复、近代游国恩认为宓妃应是伏羲氏之妃，或是后人讹妃为女，理由是云女则不当以妃称。

女也好，妃也罢，洛神倾国倾城，无人有异议。近代国学大家王国维填《蝶恋花》，谓“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很是贴切。

一条毫不起眼的小街，藏着这么多故事，或应感谢洛水当年的冲动。

图2手机随拍 余图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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