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诗话之苏东坡挥毫功甫帖

秋雨至佳

横江博谈5

太平诗话 横江博谈 姑孰诗韵

苏东坡挥毫功甫帖

太平诗话 横江博谈 姑孰诗韵

苏东坡挥毫功甫帖

一双铜剑秋水光，两首新诗争剑芒。

剑在床头诗在手，不知谁作蛟龙吼。

——苏轼

　　苏轼（1036-1101），字子瞻，号东坡居士，谥文忠。嘉佑二年（1057年）进士，官至翰林学士、知制诰、礼部尚书。他是北宋中期的文坛领袖，其文纵横恣肆，其诗清新豪健。其散文和欧阳修并称“欧苏”，与父苏洵、弟苏辙并称“三苏”，同为“唐宋八大家”。词与辛弃疾并称“苏辛”，开豪放一派。诗和黄庭坚并称“苏黄”，开创一代诗歌新貌。擅长丹青，在书画方面和蔡襄、黄庭坚、米芾共称“宋四家”。

当年金榜题名时，主考欧阳修误以为他的考卷是弟子曾巩的，为避嫌，将他由状元改为榜眼，苏轼却因此名满天下。他被政敌王安石称为“不知几百年才出如此人物”。

　　入世兼济天下，出世安贫乐道，自得其乐，参禅修心，悟透死生。苏轼一生纵情山水，在快哉亭吟唱“黄州快哉亭上快哉风”；在武昌九曲亭反问“兹欲以成吾亭邪？”登临赤壁，像位关西大汉，手持铁板，豪情书写“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以古鉴今，在对失意人生的思考中，构筑起自己宁静如月、旷达如风的精神家园。

苏轼一生不忘三人：敬如父师的欧阳修，素为敬重又政见不同的王安石、司马光。一生难忘三事：金榜题名，乌台诗案，太后恩宠。一生难忘三地：黄州、惠州、儋州。

当涂诗人郭祥正比苏轼年长一岁，其诗词成就虽不及苏轼，成名却比苏轼早。苏轼、苏辙兄弟二人与郭祥正时有书简往来，苏轼三次游历当涂，都是由郭祥正接待、陪同的。

　　元丰三年（1080），苏轼经历乌台诗案贬至黄州。元丰四年，郭祥正起任汀州（今福建长汀）通判。从当涂前往汀州赴任，郭祥正途径经九江，绕道看望苏轼。

苏轼数次行经皖江，与当涂山水、姑孰风物结下了不解之缘。元丰七年（1084）六月，苏轼由黄州迁往离京城更近的临汝任职。七月初，苏轼第一次途径当涂，舍舟登岸，时年49岁。时值当涂诗人郭祥正,以汀州通判、奉议郎勒停家居，闲居于姑孰城内二条巷旧宅。郭祥正尽显地主之谊、山水之胜，在寿俊坊家中设宴款待来访的苏轼。

东坡畅饮大醉，仿佛空肠生出芒角，肝肺滋生竹石，郁积暗涨胸中，森然气盛，提笔墙壁上涂画竹石。郭祥正和诗答谢，还赠给苏轼两把自己心爱的古铜剑。

　　酒醒之后，苏轼提笔赋诗相赠：“一双铜剑秋水光，两首新诗争剑芒。剑在床头诗在手，不知谁作蛟龙吼!”

惺惺相惜，诗逢知己。郭祥正又和诗回赠：“汗流几案惨无光，忽然到眼如锋芒。急将两耳掩双手，河海震动雷电吼。”

苏轼在郭祥正的陪同下盘桓于当涂十数日，游历姑孰山水，观览太平名胜。酒酣耳热，放浪形骸，苏郭二人惺惺相惜，却时有龃龉。陪同苏轼游览姑孰堂，郭祥正将自己组诗《姑孰十咏》递与苏轼。醉眼朦胧，苏轼口不择言，抚手大笑曰：“膺物败矣，岂有李太白作此语者？”

　　郭祥正当然不以为然，便与苏轼争论起来。苏轼却又大笑曰：“恐是太白后身所作耳。” 郭祥正少年得志，语句俊逸，前辈都称他为太白后身，他亦以此自负。今遭此戏谑，自然十分恼怒。两位大诗人像孩子似的较起了劲儿，互不相让，结果不欢而散。这就是这历史上的《姑孰十咏》之争，南宋陆游《入蜀记》曾记此事，情节颇为精彩。

苏李争议后，苏轼似乎改变了当涂行程，没有完成预定的游历计划，李白墓、采石矶、凌歊台，都未能涉足，便匆匆乘舟东去金陵。郭祥正似乎怒气未消，也未送行。

苏轼后来也觉得自己失礼，离别当涂时便给郭祥正留下了一张留言短札，以示道别：“苏轼谨奉功甫奉议”。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功甫贴》。

　　绍圣元年（1094），苏东坡第二次来到当涂, 时年59岁。朝廷党争激烈, 东坡因为“元祐党人”屡遭排挤,连连被贬。接到令其惠州( 今广东惠阳) 安置诏书后, 即从定州起程, 于绍圣元年六月七日抵金陵, 十日进入当涂慈湖夹。忽遇狂风大作, 舟行受阻，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苏轼却诗兴勃发，作《慈湖夹阻风》五首。其一：“捍索桅竿立啸空，篙师酣寝浪花中。故应菅蒯知心腹，弱揽能争万里风。”其二：“此生归路愈茫然，无数青山水拍天。犹有小船来卖饼，喜闻墟落在山前。”其三：“我行都是退之诗，真有人家水半扉。千顷桑麻在船底，空余石发挂鱼衣。”其四：“日轮亭午汗珠融，谁识南讹长养功。暴雨过云聊一快，未妨明月却当空。”其五：“卧看落月横千丈，起唤清风得半帆。且并水村攲侧过，人间何处不巉岩。”

组诗借风波险恶, 发出“此生归路转茫然”的长叹。苏轼以远谪投荒的残年余力, 表达“弱缆能争万里风”的决心。苏东坡几多感慨：人生的旅程，从来就不是平坦的，不要悲观失望，稳步向前。

　　绍圣三年（1096），苏轼又遭犯事，贬到惠州。郭祥正以苏轼所画雪雀为题,题诗遥赠:“平生才力信瑰奇,今在穷荒岂易归。正似雪林枝上画,羽翰虽好不能飞。”郭祥正钦佩苏轼的才华，更叹息其遭遇。

苏东坡第三次来到当涂, 时年66 岁。神宗皇后摄政，苏东坡因此结束了流放岭南的七年谪居生活, 元符三年（1100）六月离开海南儋州, 自海南北归途中，再一次舟行大江，重游庐山、湖口、舒州、当涂，至建中靖国元年（1101）四月抵达当涂, 与老友郭祥正再次晤面，互赠诗画。苏轼赋诗《次韵郭功甫观予画雪雀有感二首》回赠，诗云：“早知臭腐即神奇，海北天南总是归。九万里风安税驾，云鹏今悔不卑飞。可怜倦鸟不知时，空羡骑鲸得所归。玉局西南天一角，万人沙苑看孤飞。”东坡身处穷荒，这首诗道出诗人了空怀抱负、难以施展的无限愤懑之情。

　　苏东坡辞别当涂, 乘舟顺江东下，在前往常州的路上终因酷热难当, 染上疾病, 到常州不久便去世了，一位旷世奇才、文坛巨匠就这样走完了人生之路。

本文选自《姑孰诗韵》第六章《太平诗话》第四篇《苏东坡神交郭祥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