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晚餐(副本)

沙金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我曾经参加过许许多多次宴请,但那些情景基本都已淡忘了。唯有四十四年前吃过的一顿晚餐,始终深深地镌刻在我脑海里,时常映现在我的眼前,无法忘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那是1971年夏季“双抢”的一天。傍晚收过工,劳累了一天的我,回到知青点喝了两碗粥,就匆匆赶到队里稻场上,按队长事先安排去干抬草的活。刚开始还觉得抬草比较轻松,随着天色渐渐变黑,胳膊越来越沉,到后来都抬不起来了。肚子也咕噜咕噜地唱起了空城计,又饿又累。无论蚊子怎样狂轰乱炸,眼皮禁不住黏在了一起,靠在草堆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睡着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忽然,感觉有人在推我,睁眼一看是盛大伯,他凑到我耳边悄悄说了声:“累坏了吧?待会儿收了工,到我家去一趟"。说完便转身忙他的农活去了。又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月亮已经升得老高老高了,队长终于宣布收工了。我收拾好农具之后,就借着月光,沿着田埂快步朝着位于山冲北头的盛大伯家走去。只见一丝微弱的煤油灯光从他家虚掩着的大门缝里透出来,我推开门进去,看到盛大伯坐在墙边小板凳上抽着自己卷的土烟卷,盛大妈靠着桌子,凑着昏暗的煤油灯光纳着袜底。见到我进门,盛大妈放下手里的针线活,从灶台的铁锅里,端出了早已焐在里面的一碗热呼呼的白米饭、一碟黑黑的蒸腌菜,还有一碟香喷喷的蒸鸡蛋,放在了桌子上。她面带歉意地笑笑,搓了搓手:“孩子,饿了吧?我们都吃过了,也没有什么好的,就没等你了,快趁热吃吧。”。说完,盛大妈又拿起袜底低头纳了起来,盛大伯一句话没说,依然十分专注地抽着快烧到手指的烟屁股。已经在这个小山村生活了三年的我,心里十分明白:老乡家里除了来客人,否则晚上都是喝粥,舍不得吃米饭的;家里养几只鸡,生的蛋也要积攒着,拿到代销店去换取油盐,根本舍不得吃。这是特地为我准备的,已失去双亲多年的我,又真切地体味到了深深的、朴实的父爱母爱;这饱含着浓浓乡情、亲情的晚餐啊!望着老夫妻俩布满皱纹、慈祥的脸庞;望着那双十分粗糙、饱经沧桑的大手;望着那碟当年算是高档菜品的蒸鸡蛋,眼泪倏地盈满了眼眶。我噙着泪水飞快地把饭菜吃完,转过身,向着老夫妻俩深深地鞠了一躬,就冲出了他们家的大门,奔回知青点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望着房樑,任由泪水顺着眼角、鬓发肆意流淌。老海队长家的一碗辣椒泡豇豆,单身汉小道子那盆缺盐少油的煮鱼冻,正法大哥一捧削好皮的甜梨,隔壁林芝家半篮鸡毛菜,……。件件往事,涌上心头,如同电影蒙太奇般一幕一幕闪现在眼帘。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啊!那夜,我没有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从那以后,无论我学习、工作、生活到哪里;无论是从教,还是后来从政的日子里,乡亲们朴实、贴心的叮嘱;盛老伯夫妻俩慈祥、纯朴的面容;那碟香喷喷的蒸鸡蛋,始终刻印在我的心田;始终告诫我不忘乡情、乡恩;始终激励我勤勉工作,本分做人。安徽农村三年多历练须臾不敢忘怀,永远不能忘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此文刊登在2015.11.3.《上海老年报》第2887期第八版。</span></p><p class="ql-block"><br></p> <h3><font color="#010101">此张照片题为《岁月静好》,刊登在2016.7.23.《上海老年报》第2999期第八版。</fon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