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激来（上）</p><p class="ql-block"> 1983年，记得应该还有些寒意的早春周日。已经马上要四年级读完的我在家有一搭没一搭的写作业。娘把攒了好几天的灶坑炉渣提着去了门外，厨房背墙外即是村里南北走向的一条巷道，我们家在整个村子的东北角，所以这条巷道在秋麦农忙时候是村里两个生产队邻居们往家里拉庄稼、往地里拉粪土的运输重要通道。娘想把积攒的炉渣垫到厨房后屋檐雨水经常跌落的小坑槽里，一来可以让路面更平整，二来也不要坑槽越来越深让房屋有倾斜甚至倒塌的危险。</p><p class="ql-block"> 去年以来，爹和娘利用下班回来，用土先打出来糊基，然后再从村外一车一车倒腾回来，终于在严冬上冻之际让我们家告别了玉米秸秆的围墙历史。</p><p class="ql-block"> 一切多么的来之不易，所以我们才会倍加珍惜！</p><p class="ql-block"> 不一会儿，猛然间听到墙外娘带着哭腔不停的给一个更不停满嘴脏话的男人解释着什么，我几步就冲了出去，奔着声音而来。</p><p class="ql-block"> 这条巷道即是运输通道，每年雨季里也是自南向北形成的自然排水通道，在我们家南面的也比我们早不了几年的一个邻居，他看到我娘在那用炉渣垫坑，就一边大骂，一边准备来把炉渣笼踢飞。我爹也没在，就我们娘仨在，如果我娘敢和他硬来，他肯定是要打我们的，恐惧和紧张一下子就淹没我的世界，我觉得天要塌下来了，看着那个男人气势汹汹的破口大骂着扑过来，我娘坐在地上一把一把抓着刚刚填进坑槽的碳渣给他一遍一遍的解释着，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在一切意识空白里又跑回了家里，从炕上娘做布鞋的笸箩里拿了家里唯一的一把剪刀悄悄揣进怀里，又慢吞吞的来到墙外的现场，我没有和娘站在一起，我也没给娘帮腔，妹妹吓得只是在我们身后一声比一声的哭喊“爷爷，快来，人家把俺娘打死了！”我在极度的恐惧里死死盯着那个男人，我已经不管他是不是要动手打我的娘，何时开始又何时结束，只有11岁的我只想在他最麻痹的那一刻，我要用尽全力最快的速度把我的剪刀捅进他的身体里去。</p><p class="ql-block"> 最终，娘没有挨打，炉渣笼也好好的，他的女人听到动静也很快跑出来，死活的把他拖了回去，我的剪刀也在娘回来坐在堂屋委屈的大哭里悄悄的放回了原处，可是娘坐在那里整整哭了一个上午却深深的刺激着我，她的每一个哭声都像一把刀在一点一点的活剥着我的皮。</p><p class="ql-block"> 我那个时候还不明白“一个男人的最后底线就是自己的母亲不能受伤害！”这个道理，可是我脑子里一直有两个字不可磨灭：报仇！</p><p class="ql-block"> 爹休假回来，被不多事的娘熄火了。</p><p class="ql-block"> 这个男人在我们村小学是一个教师，刚好也给我代数学课，在一次检查作业里，一个错误换的他用我的书包背带把我当众劈头盖脸的打了一顿，不知是他有意还是无心，有几下是书包背带上的铁质调节环硬硬的砸在我的脑袋上，放学路上还出了血，这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爹娘，可是一个可怕的复仇计划，在我的焦虑、恐惧和兴奋双刃剑的磨砺下，脉络越来越清晰起来…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