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

瑾墨、

<p class="ql-block">天空好像比初秋时更远了些,曾经浓郁均匀的湛蓝被稀释了般,透出些清白色来。是这样的,时至霜降,万物都透出一层迷蒙的清白,即便那四季常青的树,叶片的绿也低眉顺眼地收敛起翠意,刻意不愿多言。</p> <p class="ql-block">天凉了,秋深了。归巢的鸟儿也倦了,驮上夕阳,双翅一翻,将昏黄的落日丢进江面,头白的芦苇羞涩成涉水而来的小家碧玉。思念的风一起,故乡的河畔就辉黄一片,而所有呼啸而过的白噪里,这是我最冷漠又温柔的抒情。</p> <p class="ql-block">思绪闯入芦花深处,几乎以为窥到了秋日留下的一隅柔软腹地,如同冷漠的猫咪在阳光下终于甘愿露出的肚皮。就一眼,就一瞬间,好像全世界都轻盈起来,仿佛要把整个秋天捞起来称一称,虽不过一朵云的重量,却载着所有游子的万千思念。</p> <p class="ql-block">思念,可以让人决定不受控制地陷入一场莫名的大醉!在醉里,什么就都是“宛在”了。芦花漫天,声势浩大,却宁谧得仿若一个梦境。伊人面目亦不清晰,眼里只有那白的纱,时隐时现地,作为思念的证据。</p> <p class="ql-block">秋意浓时,萧瑟之意不可避免,偏芦苇不以为意,用丛丛蓬软的芦花,染得水畔一片浅赭如烟。最是平生会心事,芦花千顷月明中。在月色笼罩下,在蒹葭掩映中,既然醉了,不如干脆浅吟出声响来,反正苇畔茫茫,心事不易被发觉。</p> <p class="ql-block">一支芦苇有多轻盈,那么苇荡就有多深重。那轻盈诱得人不知分寸地靠近,那深重又逼得人不得不寻找出口。自然的荒芜,总是更见穿透力,即便道阻且长,思念恰如芦草,更行更远还生。但这世上,人人都这么孤独,越是细微的幽绪,越有获得共鸣的底色,犹如每一枝芦苇,都细弱得曲指即折,可一整片苇荡,又如何能牵绊住多少游子的一苇远航?</p> <p class="ql-block">深秋的塞外,天色温柔,朔风冰冷,而人站在那里,站在思绪的岸边,几乎已经要花掉所有力气。唯独想起芦苇,忆起那些飞絮,心里便有了坠坠欣喜。就那么无垠空白的天,就那么袒露宽广的土地,还有芦苇生长着,几乎只要见得到水的地方,你总能窥到那一抹绢纱似地淡棕色,缀着一点清白——你会感到,季节更替,是如此霸道,又是如此从容。一切该长的,就是这么非长不可,一切想忆的,就是这么涤荡蓬勃。</p><p class="ql-block">恍恍惚惚,若有似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