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中国有个北京、天津,古浪有个大靖。”</p><p class="ql-block">“知道不,大靖是中国第三大城市!”</p><p class="ql-block">上面这段话,有几个大靖人酒友每次酒后都要反复告诉我的。</p><p class="ql-block">这种时候,我总是气定神闲。当那几个大靖人朋友,对我这样说起,我就眯起我的尕眼睛,望着他说三遍“再不要谝聊(方言,胡吹乱囋的意思),挖到!喝干!再来!”</p><p class="ql-block">是啊,大靖不是什么第三大城市,我和你都清楚的很。大靖最多就是你们的第二大小镇,不过就地势平一些,有一横三竖,勉强能算数的几条街道,多多少少有几个商铺,稀零坷垃满街走的几个人儿呗。除此之外,有什么呢,不过就是满天风沙,风沙漫天罢了。</p><p class="ql-block">好吧,既然喝了酒,不吹一吹,倒显得我无知。今天,咱就在这漫天风沙里,神侃一些关涉咱这地儿的历史。</p><p class="ql-block">先从华锐的夏玛部落谈起吧。夏玛部落是后世被冠名的,也音译作“沙玛”,汉语称为“红帽儿番”、“红番”。因为藏语里“夏”是帽子,“玛”是红色的意思,“夏玛”意为红色帽子。</p><p class="ql-block">夏玛部落在历史上的居住地域,范围还要更大一些。夏玛部落故地包括又不仅限于今天天祝藏族自治县西大滩镇的那块儿地方。包括西大滩镇全境和朵什镇直岔村以东,东大滩乡大滩河以西,以及松山镇黑马圈河村的全部。</p><p class="ql-block">据老人们说,以前夏玛部落辖境还包括古浪大靖的一部分和新堡、横梁、干城一带。也就是说,很早以前,你们大靖那旮沓,还是咱们部落的地儿呢。咱的先人们,阔着哪!</p><p class="ql-block">据传,夏玛寺初建时,在今天古浪县大靖镇团庄红山寺旧寺址上,遗址今天犹存,能够佐证当时夏玛部落的辖地范围。</p><p class="ql-block">根据流传于夏玛的民间传说,夏玛部落的前身,是一名藏族头人的儿子,与凉州蒙古王大臣的公主成亲,逐步繁衍生息而成。这个头人叫勒辛玛本,是个苯教的得道高人,据说他娶了阿尼玛卿山神的女儿,他的大儿子智擦,当然是山神的外孙。</p><p class="ql-block">大智擦后来迁居华锐夏玛地区,因其善于占卜,凉州的蒙古王请大智擦去占卜吉凶,大臣伊古照洛的女儿与其大儿子结为夫妻,生育了三个儿子。而蒙古人都爱戴红樱大帽,子孙沿习了这个习惯。</p><p class="ql-block">这样,便逐渐繁衍出红帽系的夏玛部落,产生了夏玛王(夏玛琼察千户)。</p><p class="ql-block">其实夏玛和红番部落的名称是一致的,一个是藏语的自称,一个是汉语的衍称。</p><p class="ql-block">这个传说间接证明了一点,自蒙古统治凉州始,天祝的藏族先民,就与蒙古人就发生了密切的联系。萨迦班智达深受阔端和凉州各族百姓敬信,从那时候起,中国境内最大的两个游牧民族就有了交集。而夏玛部落,就是这种政治、经济、文化交汇的产物。夏玛部落的主流源自吐蕃,但部分又来自蒙古,这是真实的历史。</p><p class="ql-block">这种历史折射到我们头上,痕迹清晰可见。我的外祖母,她就是一个真正的蒙古人。她活了94岁,真的好久好久。她有着这世界上最广阔的心胸,最豁达的情怀。在我眼中,她似乎就没有年轻过,好像记忆开始的时候,她就一直满头白发。八十岁后,粉色的头皮,日益稀疏的发,就不能再被称为白发了,直接是一根根银丝。</p><p class="ql-block">外祖母的白发和她的慈祥,几十年来,一直与我相伴。在这中间,有许多根深蒂固的东西,遗传给了母亲,又遗传给了我们。活着的时候,她曾多次对我讲过:“我的祖父,来自阿勒沙(阿拉善),我的祖母,是西海鞑子(青海蒙古)。他们告诉我,他们到这里,是为了寻找心中的杭盖。”</p><p class="ql-block">杭盖的意思是,一个有着蓝天、白云、草原、河流、山和树林的世界。</p><p class="ql-block">是啊,蒙古人,又不仅仅是蒙古人,应该说所有游牧民族,终其一生,都在找寻心中的“杭盖”。</p><p class="ql-block">知道不,蒙古人真正踏足雪域,时间并不算太长。青藏高原上,以前并没有几个蒙古人。蒙古人驰骋草原,雄霸天下,被称为“世界征服者”,只是铁木真1206年“斡难河大会”以后的事。</p><p class="ql-block">元以前,蒙系民族移居高原,能挂上历史大号的,只有鲜卑。慕容等鲜卑部迁入祁连山南北麓,据记载起初只有几百户几千人口。这点儿人口,进入辽阔高原,不管从时间,还是从空间纬度来说,真的都像丢一块石头入水塘,除了溅起几个大水花以外,剩下的只是一道道涟漪而已。</p><p class="ql-block">慕容部在青海,经过几百年奋斗,虽然占据高原一隅,后来在青海湖附近建立了一个以伏俟为都城的并不怎么牢固的王权——内讧不断,后来又多次败于隋唐政府的大规模征剿和吐蕃的凌厉袭击,就是明证。</p><p class="ql-block">而且据专家考证,他们的游牧人政权,其实本就是建立在和当地强大羌人部落联姻和联盟的基础上的。事实上,在这种交流交融的历史背景下,又诞生了许多新的部落或者民族,比如吐谷浑和党项西夏,这两个有着深厚藏羌和鲜卑文化背景的新兴民族;比如禄东赞的后裔赞婆和莽布支投靠武周带来的八千余帐游牧部落,其中包括一千余帐的吐蕃和七千余帐的吐谷浑,他们就是夏玛乃至整个华锐部落的前身;比如唐末纵横陇右河西的吐蕃奴隶起义军“嗢莫”、“浑末”。简单来说,就是历史在咱这地儿,不小心溅起的巨大水花!</p><p class="ql-block">阔端和萨迦班智达会盟,西藏正式纳入祖国版图,这些故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但基于此次会盟,也基于这种供施关系,还有其后帝师八思巴的权威,蒙古并没有大规模进入青藏草原。</p><p class="ql-block">但是风水轮流转,该来的终究会来。蒙古败亡于明后,起初依靠北元的残余权威尚能把大家维系在一起,后来末帝昭宗爱猷识里达腊死后,草原上的部落又陷入互不统属鹬蚌相争的局面。</p><p class="ql-block">公元1388年,天元帝脱古思帖木儿兵败被杀。因为天元帝是北元第三位皇帝,也是忽必烈的直系子孙。在他死后,随元北逃的汉臣调亡殆尽,大家伙又回到了蛮荒状态,弃用“大元”年号和皇帝称号,一切又回到了蒙古旧俗。</p><p class="ql-block">公元1635年,林丹汗被后金努尔哈赤之子皇太极击败后西遁,流亡途中去世。自此宣告黄金家族对蒙古的统治,彻底终结。</p><p class="ql-block">哈萨尔,是成吉思汗的亲弟弟,也被认为是科尔沁部落的远祖,以善射著称,所以说“神弓第一”。他的最后一个直系后代,和努尔哈赤争夺北亚洲霸权,差一点功成名就的林丹汗,就葬在我们这里一个叫西尔乌拉的地方。</p><p class="ql-block">西尔乌拉,这个历史学家们苦苦寻找不得的地方,你们能想到吗,它就在离我的出生地不到二十里地的某处山林间。</p><p class="ql-block">这段历史,碰巧我也知道一些。我在想,这一下,倒霉透顶的林丹汗,丢掉王霸雄图,交出国玺重器,他准备去西藏,这是“供芒嘉”的节奏吗?</p><p class="ql-block">“供芒嘉”是什么意思,有人可能不知道,我再啰嗦几句。“芒嘉”是藏语熬茶的意思,专指信徒向佛教寺院发放布施的宗教活动。</p><p class="ql-block">起初是由信徒在佛教寺院熬茶布施, 寺院僧众则为信徒念经祈福。“供”就有提供、供给、布施的意思。后来就用“供芒嘉”来指代一切布施行为。</p><p class="ql-block">“芒嘉”最终发展演变成了藏传佛教寺院一项重要的宗教活动。出家的僧人们终日坐禅和诵经,一日两餐,不算多,但是喝茶的次数就很多,因此,熬茶是藏传佛教寺院里非常重要的一项活动,由于茶水茶叶的需求量特别大,寺院无法自给,只能依赖于施主的布施,所以又逐步演变形成了一种固定的布施模式。</p><p class="ql-block">当然,“供芒嘉”时,发放的布施里,不仅仅只有茶叶,最起码还应该有盐巴,酥油和糌粑(青稞炒面),一般也肯定少不了给每个僧人一定量的金钱布施。因为寺院和僧人没有固定收入,日常开销和用度,也是靠的布施。</p><p class="ql-block">随着藏传佛教格鲁派(黄教)的传播,“供芒嘉”这种宗教文化在蒙古的王公贵族、普通百姓中也日渐兴盛。</p><p class="ql-block">林丹汗一定是悄悄死了,死在一场连绵不绝的秋雨里。我们知道,但凡英雄,结局都这样。我也终于知道了,为啥这里有座山,叫作天梯山,想一想,倒在天路上的人物,一定不会少。</p><p class="ql-block">你瞧,风正在吹过草原,吹过西尔乌拉,风让每一个惆怅都在高地上起舞摇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