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杨士芳

杨彤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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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杨士芳

杨彤云

民国年间，近族二爷杨士芳，二十一岁到东乡当区长。

年轻气傲目空一切，上任之初也不拜访土豪乡绅，而粗犷执政。刚稳住执政阵脚，就想入非非，准备拉起一支绝对服从自己领导的武装。

是夜 ，和同村近族侄子、随来厨师杨文林商量具体事宜，杨文林审时度势，劝阻：“现时民国，政通人和，私自造枪起武装可是国法难容。”

杨士芳雄心勃勃，听不得劝言，聘请来曾在汉阳兵工厂当过技师的殷庄马文彪，从汉阳买来手工操作的简易车床，安装在北厂村申启政家偏院。购来原材料，马文彪就带领几个帮手，造出第一杆枪，随后造出十九杆。

东乡土豪乡绅见年轻的杨区长胆大包天私造武器，恐祸殃一方民众，秘密串通，研究排除计策：得知杨士芳之妻杨王氏，娘家卫辉汲城乡绅，其父王金銮；杨士芳痛恨自己的包办婚姻，久不理妻。土豪乡绅们就买通东乡街年轻貌美聪明伶俐的十九岁新寡张氏，色诱杨士芳，以达乱其心智，放弃造枪。哪知杨士芳事业心强，张氏倾其诱惑之能事，杨士芳始终不近女色。土豪乡绅们便书状三千言，告到开封省政府，省府警察夜至东乡申家，拆毁机床，收缴走十一杆枪，其余九杆枪查无归处，后来才知被民风彪悍，喜武善枪的北厂村民私藏 。

杨士芳被押往开封预审时，经其父杨乐善换帖朋友、省政府秘书刘玉章巧妙通融，救出杨士芳。

刘玉章见杨士芳青年才俊，虽一时误入歧途，但改弦更张不乏可塑之才，就将其介绍到西北军冯玉祥部下当师部军需处长。由于长年军阀混战，杨士芳积劳成疾，不得不回家医治。

被冷落久之的其妻杨王氏，不计前嫌，里外颠着小脚，忙前忙后地煎药喂药侍奉在侧，经过年余治疗，杨士芳大病初愈，正想重返西北军，北厂村申启政来李胡寨杨家，邀其去申家当私塾先生。

杨士芳生于没落地主家庭，自幼聪明好学，过目成诵，尤其蝇头小楷，字体绝佳。此时杨士芳二十八岁，不再锋芒毕露，权衡利弊后到申家当了私塾先生。白天，杨士芳在申家教孩子们书声琅琅，晚间看寨外打麦场上练功习武喊杀阵阵。

“七七事变”后，日、伪、顽、杂常来催粮派工，北厂村民深受其害，为求生存，武功高强的李思功、李天恩在申家私塾先生杨士芳的帮助下，振臂一呼，成立以保村护民为宗旨的红枪会，实现村民武装自治。当初村民私藏的九杆枪自动献出，买来子弹，红枪会大刀长矛土炮钢枪， 顿时呈现出实力雄厚的红火景象，一般土匪杂牌队不敢轻易招惹。

一九四〇年春天，因北厂人拒绝给日伪交纳粮款，使日军怀恨在心，纠集近千日伪军来犯北厂村 ，杨士芳要求加入红枪会，李思功以其北厂村事北厂村人扛为由、谢绝，并请他跟北厂村老弱病残一起尽快离开。

杨士芳说：“大敌当前，我哪有怯战逃跑之理?”

战事紧急时，杨士芳就帮助申启政家给红枪会烙馍做饭，送到寨墙上。后因寡不敌众，弃寨撤离时，杨士芳和申启政相跟着，突然一颗子弹打在杨士芳胳膊上。突出寨子后，就告别申启政，直接回李胡寨。

到家后，枪伤久治不愈，且高烧持续 ，引起旧病复发。杨王氏陪着杨士芳坐畜力轿车四处求医，中医无效，到卫辉加拿大人罗维灵开的“博济”医院诊治，查无病因，复求中医，按湿热症治疗维持。杨王氏一如既往地精心陪侍在侧。

秋苗盖地时的那天上午，杨士芳有气无力地依躺在床头，正眼端详着杨王氏，愧悔道：

“你身材高挑，皮肤细白，通情达理，我本该十分地爱你，却因包办婚姻障目了我……此时此地我真诚地向你道歉，说声：对不起……”

杨王氏听着，难掩久压于心的委屈和酸楚，情不自禁地抱住从未抱过的丈夫：

“你才气过人，心志远大，俺不配你……俺本该给你生儿育女，可如今……俺也不怪罪你……”

杨士芳也特别动情地抱住妻子，泪水模糊了眼睛……凄切而温馨的氛围弥漫在卧室……

突然，传来敲门声，杨王氏开门见侄子杨文林提着点心过来：

“来看俺叔近几天咋样？”

杨士芳闻言，忙鼓足力气让侄子进卧室说话。杨文林坐在床边，拉住杨士芳枯瘦而发烫的手：“感觉发烧吗？吃饭咋样?”

杨士芳没正面回答：“命不由人呀！”

杨文林右手握拳过肩：“勇敢闯过这一关！”

…………

杨士芳终因医治无效，月 余，咽气在子夜，享年三十四岁。

近族二爷杨士芳走了，空余年轻的二奶杨王氏，无儿无女孤熬杨家，大食堂时饥饿而亡，与二爷杨士芳合葬于杨家祖坟。

杨彤云，新乡市经开区人，1986年始发小说，迄今已发多篇，多次获奖多家报刊评论，其《古风》选入2012年版《大学语文》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