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本山：不做大哥好多年

彭卫

文/一人君（微信公众号：i看见）

2003年，沈阳最繁华的中街上，刘老根大舞台开门迎客。

剧场富丽堂皇，后台挂满了小品王与各界名流的合影。

同一年，千里之外的安徽合肥，为了5000块钱，郭德纲正苦苦蜷缩在橱窗里被路人当猴耍。

耍猴的还有范伟，电视剧《马大帅》中，辽宁第一狠人范德彪，说最狠的话，做最怂的事。

狠的是范德彪，成功的却是赵老师。

仅一年时间，刘老根大舞台就在全国发展到9家，揽金一个亿。

当初的孤儿，如今的亿万家财，赵老师叼着雪茄，神情激动：

黑土地飘起来，就是沙尘暴。

不料一语成谶，沙尘暴真来了。

2010年，赵老师获华鼎奖终身成就奖，冯小刚颁奖致辞：

你是中国的卓别林，黑社会的艺术奇葩……

“黑土地”变成了“黑社会”，台下哄堂大笑，赵老师却一脸尴尬。

擅长讽刺喜剧的小钢炮，是否故意用口误的方式进行暗讽，无从得知。

不过赵老师领奖时，刚一上台，五指张开的大巴掌就直奔冯小刚的脸蛋。

假摸脸，实掌掴，小品王微笑着狠狠回击了小钢炮的胡言乱语。

幽默不能随意，有些话更不能乱说。

笑声散尽，却山雨欲来。

4年后，赵老师彻底陷入无边黑暗。

01

这个国庆假期的第2天，是赵老师的生日。

65岁的他，早已步入了花甲之年。

没有庆生，没有祝福，仅有系统自动发送的微博生日卡片。

昔日的小品王，身形消瘦，满头白发，一如邻家老爷爷。

曾经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孤寂。

导火索点燃自2014年。

是年10月，赵老师缺席了一个高规格的座谈会，引发惊呼，多米诺骨牌就此倒下。

风声骤起，涛声震天。

4天后，坐不住的赵老师赶回本山传媒总部，连夜召集众弟子开会说，看了讲话后激动得睡不着觉：

我们遇到了一个有梦的时代。

虽然表态及时，但在之后的两级座谈会中，依然没有赵老师的身影。

传言夹杂着山城事件，愈演愈烈：家中搜出20吨黄金，弟子脱离师徒关系，等等。

就连赵老师2个亿的飞机，九五之尊的车牌号，彼时也都成了罪过。

电影一步之遥中，马走日即将被杀头时，大帅问：马走日到底有没有杀人？

有人反问，杀没杀人重要吗？

赵本山出事了。

当所有人都在正喜爱那个传播这个消息时，捡起石头跟着砸过去，就是ZZ正确，至于到底有没有事，已经没人关心。

风波并未停止，央视又不失时机地补了一刀。

在接连缺席三级座谈会一周后，央视公布了当年的春晚名单，再次没有赵老师的名字。

滔天的舆论中，赵老师当然感受到了极大压力，几乎每天都召集弟子开会，祥林嫂般不停嘟囔：

听D的话，听老百姓的话，不听D的话还搞什么艺术？

但显然，形势变了，往日八面玲珑的赵老师也玩不转了，以前求上门的资源纷纷主动切断：

辽视的节目停录；

已经录好的节目停播；

节目导师更换；

电视剧不再续签……

远在新加坡的女儿不放心，越洋打来电话，赵老师安慰说：

要学会承受，做爸爸的女儿就要承受这些。

转过头，小品王强作镇静。

舞台上，他喜笑怒骂，插科打诨，应对自如。

可面对现实中突然而至的风暴，他有些慌乱，不得不承认：

我在请教高人，正在做准备……

大棒，加速落下。

02

就在赵老师“遭难”的2014年，当年待在橱窗里被人当猴耍的郭德纲，已经红得发紫。

那一年，郭德纲不仅举办了德云社全国巡演，还将徒弟岳云鹏捧上了央视春晚。

F137，央视大楼里距离春晚舞台最近的房间，曾是赵老师与弟子的专属。

现如今，郭德纲师徒的身影不断进出。

物是人非。赵老师无限感慨，想当初，是何等的荣光加身。

私人飞机搭载玉女张柏芝，被国际章搂着贴面合影，星女郎更是当众跪拜求师。

受邀去拍《一代宗师》，王家卫见面就喊大哥。

组个饭局，原定60人，来了280人，个个非富即贵。

刘老根大舞台，直接开在了皇城根下，流光溢彩。

至于霸屏21年春晚舞台，更是无人不知。

娱乐明星，商界名流，接踵前来拜码头，讨彩头。

本山传媒总部里满墙壁的合影，更是成为小品王之外的另一独特标志。

30多个弟子齐刷刷跪倒在东北王脚下，抚胸立誓，永记师恩。

贫困乡野走来的赵老师扬眉吐气，终成东北喜剧圈的“一代宗师”。

但凭空而来的惊雷，让赵老师历时24载打造的灯红酒绿，戛然而止。

风雨飘摇之中，赵老师一再表态：

可以把全部资产捐给国家，并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九个大字投射在刘老根大舞台的背景墙上。

但所有的突然之前，都有着漫长伏笔。

任凭赵老师几经挣扎，风波却愈演愈烈，往日的荣光，似乎都成为今日的“罪证”。

受高人指点，风暴中，赵老师开始隐退。

白发不染了，大金链子不戴了，本山传媒总部里的合影也全部摘掉了。

平日里，和老伙计们拉拉二胡，抄抄心经。

清明节，他轻车简从，独自坐在父母的坟前，对着墓碑唠嗑，泪眼婆娑。

相比往日上坟时的车队，陪同的GY，如今的他，静悄悄来，静悄悄走。

看似心如止水，实则身体肉眼可见地衰老。

2015年9月，赵老师终于现身哈尔滨刘老根大舞台，此时，距离风波骤起已近1年。

这一年里，赵老师暴瘦了40斤。

03

山城事发，其实已经预示了赵老师的结局。

2013年，赵老师宣布退出春晚。

霸屏21年，一朝退出，有身体的原因，更有难以言说的因素。

多名有交集的地方GY被查，包括每年清明陪同赵老师上坟的他。

春江水暖鸭先知，赵老师不会不提前感知到风暴来袭。

出事，被抓，移民，传言越来越不可控，能言善辩的他，也终究架不住舆论的烈火烹烤。

但谣言，有时也是遥遥领先的预言。

赵老师走到今天，与自身不无关系。

成名后，买飞机，购豪车，自我膨胀；

跪拜收徒，大哥帮派式作法，引发议论；

更重要的是，与官员走的太近，引来无限联想。

还有一过山海关，有事找本山，以及东北王的戏称，无不都是赵老师的软肋。

形势急转直下，面对本山帝国的随时触礁，一如春晚演出结束后赵老师的感慨：

你们是过年，而我是过关。

低调，隐退，成了最好也是最后的应对。

2015年，经历风波的赵老师站在了沈阳刘老根大舞台，回应20吨黄金：

我自己都信了，早上起来就挨屋翻。

赵氏幽默，张口就来。但调侃的面容下，无人知道藏着几多孤寂与哀伤。

时间来到了2022，距离风波已经8年，劫波似乎已经渡尽，但江湖早已没有了赵本山。

前几天，赵老师现身女儿的直播，白发满头，脸庞消瘦，65岁的老者早已没了往日的荣光。

时光不能倒退，人生不能后悔。

赵老师，不做大哥好多年。

2019年，在天津卫视的节目里，赵老师唱起了他的成名作。

37年前，面黄肌瘦的他这样唱道：

人生在世全由命，八字造就难更改，富贵从来由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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