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札記】唯有不相忘,可抵岁月长

Monica

<p class="ql-block">今年九月的那一日, 朋友和我驾车从奥地利跨越阿尔卑斯山。 旅行开始, 细雨蒙蒙。行至阿尔卑斯山区, 一阵阵雾雨飘过,黑绿的山峦如丹青水墨的山水画卷,十分动人。后来我们越往高行驶,渐渐地, 迎接着我们的由雾雨变成了一阵阵的鹅毛飞雪。。。。 </p><p class="ql-block">这是2022年朋友和我遇到的第一场雪。 我将车停在了几乎是山的制高点,信步走出车子,迎着风让雪花扑面,登上了一个小丘。我驻足在那里的一个耶稣十字架的前面,在雪中静静地沉思。突然,一个念头在心中一闪, 我愣住了:这里,也应该是当年卡洛斯·克莱伯经常开车驶过的路线。从慕尼黑, 从萨尔茨堡,小克莱伯频繁地前往斯洛文尼亚, 那是他最爱的度假地, 更是他妻子和母亲的故乡。 最后, 他也让自己长眠在了那块土地上。</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阿尔卑斯山的雪</i></p> <p class="ql-block">Slovenia 是一个欧洲小国, 在世界上一百多个国家中,只有一个国家, 她的国名中包含了Love一词。来到斯洛文尼亚, 是我长久以来的一个心愿,我想去那个非常偏避的小山村,凭悼我最爱的伟大指挥家 卡洛斯·克莱伯。</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有爱的国度—Slovenia</i></p> <p class="ql-block">我们开车从莫扎特的故乡<span style="font-size: 18px;">萨尔茨堡</span>而来。当年,小克莱伯在萨尔茨堡也有一个屋子,每当夏季萨尔斯堡音乐节期间, 他婉拒音乐节的任何邀请, 却每每来这里住上两周。那些日子里,他穿牛仔裤,蹬运动鞋,一早出门,买一份报纸,然后在街角的咖啡店坐上半天,或者以一个普通游客的身份信步萨尔茨堡街头巷尾,悠闲地品味那每一个角落里都充满了音乐的氛围,享受着<span style="font-size: 18px;">萨尔茨堡</span>悠闲的夏日;有时, 他会去凭吊好友卡拉扬的墓地。在卡拉扬生前, 小克莱伯也许把卡拉扬当作父辈来敬仰和交往。说到这里, 我很愿意分享读到的一个小故事:</p> <p class="ql-block">1992年秋天,小克莱伯应邀访问日本,为他之后的歌剧演出协商细节,同时日本的主办方也邀请他私服旅行,两周时间里,小克莱伯游览了箱根、京都、鹿儿岛等地,一路心情十分愉悦,此行也基本敲定了1994年由他率领维也纳国家歌剧院访问日本,演出他的拿手绝活儿《玫瑰骑士》和《蝙蝠》。</p><p class="ql-block">本该欢乐收场的旅行,在最后时刻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10月中旬某日,小克莱伯抵达成田机场,准备搭乘汉莎航空班机返回慕尼黑。当他进入贵宾休息室候机,却发现:切利比达克在里面!震惊之余,小克莱伯立马冲出休息室,要求助手帮忙改签飞机,然而最近的航班需要中转。经过询问,小克莱伯与切利比达克的座位之间有相当大的距离,于是小克莱伯提出了另一个想法:全程忍住不上厕所,这样就不会被切利比达克发现!</p><p class="ql-block">小克莱伯为何如此不想见到切利比达克呢?原来,1989年4月的某杂志中,切利比达克通过采访批评了许多指挥家,其中包括著名的“卡拉扬=可口可乐”说。作为卡拉扬的拥趸,小克莱伯匿名投稿,向切利的论调开炮。对于小克莱伯而言,这次论战让他气愤不已,也多少有些担心和毒舌切利正面冲突。</p><p class="ql-block">究竟结局如何呢?最终,小克莱伯还是选择登上飞机,而在飞机上等待他的,不仅是切利,还有慕尼黑爱乐乐团的乐手们!他们热烈欢迎小克莱伯,甚至与他一同合影。而切利比达克也抛出橄榄枝,请小克莱伯指挥下个音乐季中的演出,当然小克莱伯也欣然应允,干戈化为玉帛。</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指挥家切利比达克</i></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以上两图,是小克莱伯和卡拉扬的合影。</i></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克莱伯和伯恩斯坦</i></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以下是音乐大师卡拉扬和小克莱伯的通信翻译截屏。</i></p> <p class="ql-block">为朋友两肋插刀,我格外喜欢这个故事中的小克莱伯。与卡拉扬这样的指挥不同,小克莱伯对于自己在公众面前演出魅力的多寡并不太关心,他更喜欢在慕尼黑郊外的家中呆着,那里有大量的书和唱片,他有一儿(Marko)一女(Lil lian),都居住在慕尼黑。卡拉扬曾经告诉英国作家理查德·奥斯伯恩:“他是一个我认为最值得敬佩的人。”</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幼年的小克莱伯在纽约帝国大厦顶端的了望台。</i></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童年的卡洛斯和母亲在一起。</i></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小克莱伯的父亲,是40年代世界上最著名的五大指挥之一。 今天,人们给他的最崇高的敬意,是他为世界贡献出最伟大的指挥家儿子:卡洛斯·克莱伯。</i></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卡洛斯·克莱伯,是著名德国指挥家·埃里希·克莱伯之子。</i></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小克莱伯和姐姐与父亲的合影。</i></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说回到了我们的旅行, 我依依不舍地离开在阿尔卑斯山的雪境, 和朋友继续开车南下,进入了斯洛文尼亚。在被誉为阿尔卑斯的眼睛的 Lake Bled 下榻了一晚, 之后我们从西向东,目标直奔斯洛文尼亞山區的小村莊, 我的音乐朝圣之旅:<span style="font-size: 18px;">Konjšica!</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最开始我喜欢小克莱伯,是源于对古典音乐的热爱。30多年前,好朋友王文瀾为我开出一份手写的古典音乐入门的精品榜单,榜单的7,8个CD唱片中, 就有那张由卡洛斯·克莱伯指挥维也纳爱乐乐团的“黑色克莱伯”。那时,我揣着朋友推荐我买来的那几张CD唱片,漂洋过海,来到了新大陆。我曾无数次聆听“黑色克莱伯”,小克莱伯用贝多芬的音乐,为我抵抗刚刚来到异国他乡的孤独感, 带来了内心深处的勇敢和坚强。</p><p class="ql-block">在古典音乐录制历史上只有一张唱片同时登上企鹅三星带花、日本唱片艺术名曲三百、《留声机》百大等五份权威榜单! 这张唱片就是由卡洛斯·克莱伯指挥录制的贝多芬第五"命运"交响曲、第七交响曲,人称 “黑色克莱伯”。 一九七五年“黑色克莱伯”出世,这是一份真正伟大的录音, 更是唱片史上不朽的经典之作,是经典中的经典。 如果你的唱片架只允许一张唱片,那么我猜留下的一定是这一张!</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span><i style="font-size: 15px;">黑色克莱伯”</i></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1989年,小克莱伯指挥维也纳新年音乐会,贡献出和几年前卡拉扬所指挥的新年音乐会一样出色美好的音乐盛会。</i></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 世纪的古典音乐指挥家,群星璀璨,每一个乐迷都有自己最心仪的指挥大师。2011年, 英国《BBC音乐杂志》邀请当今100位世界知名的指挥家,发起投票评选20位最伟大指挥家的活动。该评选不设候选人,让每人自由推荐三名,由指挥家评选谁是“最佳”,因为没有候选人,所以投票结果非常分散。让人们不无惊讶的是:一生只指挥了96场(卡拉扬一生指挥了2260场)音乐会的卡洛斯· 克莱伯却荣登榜首,他超越了伯恩斯坦、阿巴多以及卡拉扬这些如雷贯耳的大师。</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知道了这次的评选,我开始找来小克莱伯1989年和1992年指挥的两场卓越非凡的新年音乐会和1983年他指挥巴伐利亚国家歌剧院管弦乐团的贝多芬第四和第七交响曲的影碟, 小克莱伯指揮有力、新鮮、深刻、流暢、富於激情,他犹如舞蹈般潇洒的指挥动作和手势,和他那行云流水般舞动的双臂极具魅力,一下子抓住了我的心, 他指挥的音乐会,既好听,又好看。</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卡洛斯·克莱伯是一位光彩耀人的音乐家。他把音乐提升到了全新的境界中,对音乐的诠释绝对高深,让听众第一刻陷入迷恋之中。他追寻完美,追寻艺术与生命里的绝对与鲜活,他的魅力,以及通过他的想象和诠释的音乐,产生巨大的能量和情感风暴, 好像是三维世界的回旋曲在音乐厅的空中,激情涌动。。。</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小克莱伯频繁和欧洲大牌乐队合作时,在排练时,他有时诚恳地说:“我做不了的事情很多, 尤其是这一件,14小节特别难 ,我不会指挥了。” 他像在跟母亲和父亲诉说,如此被动,如此无助。这是他的策略,非常精彩,朋友们认为他也是站在指挥台上的出色演员,没有人能与他媲美。</span></p><p class="ql-block">小克萊伯70年代指揮西南德廣廣播交響樂團《韋伯-魔彈射手》序曲時,<span style="font-size: 18px;">第一小节的演绎,好像是世界的尽头,又像火山喷发, 一泻千里,势不可挡。在排练时,</span>他莊重地要求樂手們要努力給每一個音符都賦上生命力。其實,在卡洛斯·克萊柏的整個指揮生涯中,他何嘗不是窮盡一生,用偉大音樂家們的作品,<span style="font-size: 18px;">去全神貫注,</span>去表達、謳歌人類的生命力。。。。之后,我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伟大的指挥家。</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读了很多有关小克莱伯的故事。有时候他在指挥时,突然在一瞬间悟到一些东西,就像个小孩子一样笑了,他为一个音而开心,人们能听出这个音的难以言表的魅力,这是他创造出的,是卡洛斯·克莱伯特有的,他让自己搭乘着音乐的流动。。。 </p><p class="ql-block">他在指挥巴伐利亚国立歌剧院《蝙蝠》时,他在谱架上放了一本打开了的音乐总谱,然后在总谱上压上了一支玫瑰花。。。</p><p class="ql-block">有人曾經說過:“卡洛斯·克萊伯指揮的音樂每一個音符都充滿著活力,使聽眾能夠從音樂中感到一種堅實的力量。”《观察家》曾评论说:"当他走上舞台,看起来很笨拙,好像为来到这里而道歉。但是一旦他举起指挥棒,所有的怀疑都远去了,接着音乐的魔术就开始了。"</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他的一个音乐家挚友曾经说道:“在某种程度上,他把我惯坏了。所以很多时候,我只能听他的演奏版本。”</span></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1983年,卡洛斯·克莱伯指挥巴伐利亚交响乐团贝多芬第六,演出结束后,观众席献给了他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i></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小克莱伯的朋友,指挥家穆蒂说:“ 他指挥的手势,是他创作出的技术,<span style="font-size: 18px;">他总是尝试通过动作来营造一种气氛。那一整套鲜活的手势展现在你面前,令人瞠目结舌,观察他的指尖就能准确地判断出,音乐的动态变化。 </span>是的,我羡慕他的灵活,因为它们像鸟儿一样自由。对他来说,指挥音乐是—种宗教行为,特别是对于艰深的音乐 ,需要非常虔诚地对待, 然而大部分情况下,他感觉自己太卑微了。” <span style="font-size: 18px;">纯粹的音乐,人们总能从他脸上就可以看到。</span></p><p class="ql-block">还有一个德国指挥家回忆道:“那是个很美的夏日午后,我本来想去游泳, 但听到了拜罗伊特的音乐会广播,我想听听克莱伯是怎么指挥序曲的,我一边听一边想:这怎么可能?后来我告诉他,你破坏了我的游泳假日,因为我听了序曲就走不了了。我听了整场演出, 太美妙了!”</p><p class="ql-block">一个乐手回忆起小克莱伯对音乐的理解是如此迷人, 他指挥过的瓦格纳著名歌剧《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 很多同僚会经常演奏, 但自他离开后,我们再也演奏不出以前的《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卡洛斯·克莱伯指挥的这出歌剧, 成为乐团绝无仅有的绝唱。</p><p class="ql-block">卡洛斯·克莱伯不是学院派指挥。 这意味着他要狂热地去做,就像他指挥家的父亲,他一生都心甘情愿地被笼罩在父亲埃里希·克莱伯的光环之下,小克莱伯像所有的天才一样,是一位跨界者,永远身处危险的边缘。这是他的特质,极度敏感,极度紧张。</p><p class="ql-block">80年代,他来到了自己的出生地柏林,指挥柏林爱乐乐团。柏林爱乐团是世界上最好最著名的乐团, 是世界交响乐团的天花板,但是,这样一个举世闻名的响当当的乐团,甚至不能在卡洛斯手下毫无瑕疵地通过,在第四场贝多芬的音乐会演出之前,他跑掉了。</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小克莱伯的父亲是他的榜样,他从那里开始并制定目标超越他,以前所未有的高质量的音乐标准为目标,也就意味着他总是置自己于巨大的压力和暴怒之下,像火山喷发并永无止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其结果,小克莱伯指挥的音乐,声音像来自天堂。这个伟大的人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他指挥的贝多芬第四、第五、第七交响乐,让人仿佛感到贝多芬再世,他指挥的音乐作品,宛如天作</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9年和1992年,克莱伯轻松自如地指挥了两次精彩绝伦的维也纳新年音乐会, 他的这两次维也纳新年音乐会,和卡拉扬指挥的1978 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成为迄今为止,不可超越的三场无以伦比的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但是当他第三次被邀请再次指挥新年音乐会时, 他说:“噢 朋友,我完全不想指挥了。”</p><p class="ql-block">在他淡出人们的视野,远离音乐指挥界后,克莱伯的一个音乐家挚友回忆道:有一次在慕尼黑卢西亚·波普的公寓,我们比较了布鲁克纳第八交响曲的13种录音,我们分析了每一个高潮,我不悟惊讶地意识到,卡洛斯对此交响曲的每一处细节都了如指掌。事实上, 克莱伯从来没有指挥排练和演出过这出伟大的交响乐。</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然而, 2004年7月13日,这位极具传奇色彩的指挥大师病逝于斯洛文尼亚偏远的山区小村落 Konjšica;在此十天前,他刚刚度过74生日;7月17日他的家属按照卡洛斯·克莱伯的遗愿,在距斯洛文尼亚首都卢布尔雅那 Ljubljana 以东60公里的这个偏僻小镇,将他与已故的妻子合葬在这里的教堂墓地里。英国人Norman Lebrecht 在他的悼念文章里说:“自19 世纪中期指挥统治音乐以来,还没有哪个人能比克莱伯更完美”。 他的对指挥艺术的追求是完美的;同时他带给人们的享受也是完美的。他的音乐指挥所带给人的感染力,是无与伦比的。 维也纳国家歌剧院艺术总监 Ioan Holender 将小克莱伯描述为“在音乐上是上帝与人类之间的完美调解人。”</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大约10多年前,我开始收集有关小克莱伯的CD唱片和他的音乐会演出DVD影碟和有关他生平的纪录片, 一遍遍地欣赏他指挥交响乐和歌剧的风度翩翩和优雅绝伦, 然后, 我告诉自己, 我一定要去斯洛文尼亚看看他! 早在2017年, 我从Google Maps上搜索到 Konjšica 这个地名和有关卡洛斯克莱伯纪念馆的信息,并把它打印了下来。不曾想今年初在我准备斯洛文尼亚旅程时, 以往留在 Google Maps 上有关他纪念馆和墓地的信息, 全都被屏蔽了起来。 还好, 我找到当年打印出来的那张纸,心里暗暗地对着小克莱伯笑盈盈的照片说道: 大师,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要来看望你!</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途中专程绕到斯洛文尼亚的首都卢布尔雅那的购物中心, 在那里的花店, 我选出三朵雅致和鲜艳的长杆玫瑰,那个美丽的斯洛文尼亚姑娘把玫瑰配上淡紫色的小花, 并用包装纸, 将鲜花束成美丽的花束,交到了我的手上。 之后,朋友和我开始行驶在斯洛文尼亚中部山区的非主干的公路上。到了接近我们的目的地的时候,弯弯曲曲的路,让我们一不小心, 就错过了那个实在不显眼和没有路牌的出口。 我们返回来再找, 还是将信将疑地驶进了一条仅仅够一辆车行驶的土路。 刚上坡, 看到一个农夫在田里忙活, 经过了一片向日葵花海, 然后进入山腰的陡峭的山路上。拐了几道弯后, 路的海拔高度不断提升, 这中间, 我们还必须等一辆施工车铺石头子上路, 然后远远地, 我远眺到了远处山坡上的小村庄,这是我曾经在一个中国人写的游记中看到的画面, 这个发烧友曾经多走了1千多公里的路,终于找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村落, 和那高高耸立的白色教堂的塔尖。</p> <p class="ql-block">最后,我们终于找到了卡洛斯克莱伯长眠于此的地方, 不过我还是对小克莱伯生命的最后时光的选择地,感到出乎意料地惊讶!小克莱伯的晚年, 居然将自己和妻子选择在这个似乎是与世隔绝的和毫不起眼的山区小村落生活。这里, 安静,祥和,村里每一户的房屋前, 都有小小的宗教圣坛,圣坛里是安详的圣母,这是信奉天主教的土地。 唯一的不方便是好像就是难为了和我一样的, 那些想来墓地吊唁他的崇拜者!这里刚刚入秋,到处都是果树, 树上挂满了秋天成熟了的果实, 苹果,梨子和李子。 随手摘个李子放在口中,甜甜入心。 一辆村民的车驶过, 他不仅给我们指了路, 还顺便叫来了把持小克莱伯纪念馆门锁钥匙的大叔。 当我们停好车, 不一会儿, 那个只会说斯洛文尼亚语的大叔就赶过来开门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教堂墓地和小克莱伯纪念馆,就是我们这次风尘仆仆、千里万里专门要来的地方!朋友和我首先参观了这个不大的卡洛斯克莱伯纪念馆。 小克莱伯作为一个天生的隐士,晚年的他和妻子-- 出生在斯洛文尼亚芭蕾舞女演员 Stanislava Brezovar 从公众视线中消失,在斯洛文尼亚的一个偏僻小山村<span style="font-size: 18px;">买了度假屋,并在</span>这个非常隐秘,似乎与世不争的小山村 Konjšica 隐居起来。</p><p class="ql-block">尽管小克莱伯一生只接受过一次采访,大家对他的私生活知之甚少,但他对斯洛文尼亚的依恋却是众所周知的。小克莱伯一家在这里从未谈及他的艺术生涯,当地人也不知道他们邻居的辉煌过去。听说直到有人在一家唱片店的专辑封面上看到克莱伯的形象后,他们才惊讶地意识到,那竟是他们谦逊的乡人!小克莱伯相当朴实,说一口流利的斯洛文尼亚语,他喜欢穿着宽松的套头衫和运动裤在树林里漫步。</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纪念馆的留言簿上, 有用世界上不同语言写下的留言, 当我用中文写下了我的心里话后, 大叔试着翻看厚厚的留言簿上以前人们的留言, 想找到和我一样的文字。可他试了几次, 找到的都是日文, 那是不少千里迢迢, 渡海来凭吊大师的日本人留下的文字。在我的留言之上, 居然是同一天赶来的小克莱伯仰慕者的留言,他们的语言我看不懂, 但他们的心意却阅然纸上,我懂!</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参观了小克莱伯的纪念馆, 大叔用肢体语言, 试着问我们是否还想看看小克莱伯的那所房子, 搞懂了大叔要表达的意思, 我们欣然地带上大叔, 开足马力, 将车驶进了村子靠山的一个高坡之上, 那是小克莱伯生前最后居住地方, 他从这里告别了尘世。车停在了房子的坡下后, 我们走上了铺满了青草的坡道,房子上了锁, 看来它的主人似乎还是小克莱伯的家人。</p><p class="ql-block">小克莱伯的这所房子从外面看, 十分普通, 和这里的其他村民的房子没有差别, 但外墙没有其他房屋那样的鲜亮的色彩,吸引着我的首先是房前的几株小葡萄苗, 它们被午后的太阳照得翠翠地闪着光, 和房屋一起, 俯瞰着翠绿的山谷和白色的教堂高塔,安静, 生机勃勃。。。 我还仔细打量了这所外表看似普普通通的房子,注意到了房子二楼外面有一个卫星接收器,我想, 生前的小克莱伯, 虽然隐居在这个似乎与世隔绝的山间小村落,但是他的世界, 在离群索居的岁月里,一直敏锐地保持着与时代的共振,自始至终都在和世界同步。 想到这里, 我心里开始高兴了起来。</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离开了小克莱伯的故居, 大叔和我们又回到了教堂的面前。 大叔比划着说他要回家取教堂的钥匙,我细细地打量着周围, 面对着教堂的一面大墙, 上面是耶稣和十字架的雕塑, 下面然后是满墙的斯洛文尼亚文, 介绍一个名叫 Anton Medved (1869-1910)的著名人士(如果有朋友为此帮助我扫盲,我愿意之后在此完善他的信息)。 我推开了教堂前墓地的小门, 伫立在小克莱伯和他妻子的墓前,静默了好一会儿, 然后向大叔要来一个盛满了清水的容器, 将玫瑰敬献给了我敬慕的卡洛斯·克莱伯。 之后, 我跟随大叔走进了教堂。也和大叔一样,在第一时间面向教堂的圣坛,虔诚地在胸前画了十字, 然后静静地坐了下来。那个时候,时间仿佛凝固了起来, 恍惚之间时空开始旋转, 小克莱伯和他的妻子,也安静地坐在这里的一个角落,默默地祈祷。霎那之间,我从来没有像那个瞬间,感受到自己和音乐大师卡洛斯·克莱伯,相距如此之近,如此美好。。。</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过了好一会儿, 我走出了教堂。这时, 教堂的钟声响了起来; “叮当”,“叮当”,钟声一下又一下的敲击,一声未歇,一声又起,清脆的钟声在空中震荡、回旋起舞,整个山谷都笼罩在这悦耳的声音。。。 钟声中, 我想起了康德说的一句话:“世界上有两样东西是亘古不变的,一是高悬在头顶上的日月星辰,一是深藏在每个人心底的高贵信仰。” 18年过去了,小克莱伯长眠在他妻子和母亲的故乡,长眠在这安静的神佑的土地,我想他是幸福的。</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卡洛斯·克莱伯</span>伸手摘星,他用自己诠释和指挥的音乐大师们的音乐,给了我们盛大的生命礼物。</p><p class="ql-block">&nbsp;那些熟悉卡洛斯·克莱伯的欧洲著名音乐权威的朋友们说:“没有人能够得着星星, 但我们需要有人尝试尽可能地接近它们。克莱伯在音乐意义上,就是上帝和人类之间完美的使者。”</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离开 Konjšica的路上, 我也想起了看过的纪录片《不留痕迹》, 在小克莱伯生前, 他姐姐送给了他一本意大利文的《庄子》,小克莱伯的姐姐在影片中说道:</p><p class="ql-block"> “ It was one of Chinese books I gave to my brother, and he loved it very much. It became his bedside book” 。 </p><p class="ql-block">古老中国的哲学家著作《庄子》成为了小克莱伯的“枕边书”, 东方哲学的禅境和内心的悟道使得他喜悦。 他生前曾告诉他的笔友:人生中最愉悦的享受就是阅读《庄子》。小克莱伯特别沉迷于书中的一句话: “不留痕迹” —Traces to Nowhere , 它也就是这个卡洛斯克莱伯纪录片的片名。 “完人做事是看不到他的痕迹的。” 《庄子·内篇·逍遥游第一》中说: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至人忘掉自己,与万物化而为一;神人没有有意的作为,无意求功于世间;圣人无心汲汲于声名。至人、神人、圣人,这是庄子理想中修养境界最高三个层次的人物,这应该是伟大的指挥家卡洛斯· 克莱伯生前的努力求索吧。</p><p class="ql-block">卡洛斯·克莱伯不愿留下生命的痕迹,但世人却对他念念不忘。因为,他为这个世界奉献了独一无二的指挥艺术。</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卡洛斯·克莱伯把他的爱留在了Slovenia。 经过这次的不凡之旅,我们也超级热爱上了这个国家。这一次,我们居然在斯洛文尼亚和奥地利的边境地区的一个葡萄园里,看见一个车道峰回路转,在丘陵地带上驰骋出的一个心的图案,那是天地间的一颗怦然跳动的心。这相遇仿佛是天意,我把自己的一份心和爱,也欣然留在这个有爱的土地上:</p><p class="ql-block"><b> Carlos Kleiber &amp; Slovenia!</b></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注: 此文大部分图像选自网络和有关于卡洛斯·克莱伯的纪录片。此次音乐朝圣之旅,我完成了自己很久的一个心愿,甚喜。</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