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钩沉——八月“空军接防” 】

王平安464536611

本篇无文采，纯粹叙旧事。 一， 69年3月至8月间，中苏边境爆发十数起肢体冲突事件。之后，苏联私下向美、英试探对中国核设施发动“外科手术式”打击的可能性。 （下图是苏联边防军频繁出动装甲车、卡车，运载携带武器的军人登上我珍宝岛，拦截、殴打中国边防军人。照片来自新华社图片库） 　　3月2日，黑龙江虎林县边境地区爆发“珍宝岛事件”，我军阵亡6人。3月15日边防军反击，扳回一局，毙伤苏军230余人（苏军公布伤亡数字为152人）。 苏联紧急沿边境布署50个机械化师。大规模战争迫在眉睫。 8月，军委和总C下达疏散令，将边境地区军政机构、重点机关和保密单位陆续向内地转移。 此段时间，院后勤部贡部长带领我父亲（营房助理员）等人，奔走甘肃武威、河南洛阳等地，选择新院址。 二， 张家口大院尚未接到总部调令，可奉“空司”命令前来接洽换防的空军先遣队干部，已经带着部分家属、子女来打前站、号房子了。 据悉，空七师由河北杨村机场转场张家口机场，师部要在8月20日前全部接防大院。其后勤和作训部门巳提前介入。 大院是陆军编制，我们小孩子见惯了草绿色“三点红”的陆军军服，猛的住进来一批穿绿上衣、蓝裤子的空军干部、战士，都觉得挺神秘和好奇。 解释一下：65式空军着装有别于陆军。其军装上半身和陆军一样草绿色军衣，也戴绿军帽、缀红五星，佩红领章，脚穿与陆军一样的绿色解放鞋或者黑色皮鞋。唯一有区别的是，他们穿深蓝色军裤。 （六、七十年代，陆军、空军的着装区别。照片来自百度） 　　空军先遣队入住后，开始清理曼草、废砖，将已办理过接收手续的宿舍楼房和平房的木门、窗框，由原来的军绿色改漆刷成天蓝色。 注意！每个军种都有属于自己的军种色：陆军是绿色，海军是深蓝，空军是浅蓝色。 可能是由于空军科技装备含量高，人员文化素质高，感觉到他们更加训练有素。 （六、七十年代的空军） 　　三， 没两天，大院子弟就跟新迁来的空军孩子混熟的亲密无间了。彼此常常聊到嘴酸。他们的家长有些是东北哈尔滨航校毕业的，满口大碴子味儿，开口闭口：“俺们哪那旮哒的银（人）……” 记得空军有个男儿鼻孔超大，能塞进去好几枚硬币。他极具喜剧天赋，每句话都逗乐。 陆、空两拨男孩凑一起赢子弹壳、交换邮票；玩跑道攻城、扇啪气…… 轻拢慢捉，乐此不疲！边境密集的枪炮声遮不住男孩子们那颗躁动的心。 　　即使过去了几十年，还是记挂着童年时光，钻井沟爬房顶、不知天高地厚。诸事忘忧，笑声就是24小时的节奏。 印象最深刻的是，刚来的空军孩子们手里有质量很好的口粮黑色巧克力和成铁皮筒的奶油压缩饼干，馋得我们忍不住直淌哈喇子。 好在他们稀罕我们手里的各种子弹壳和梭子（弹匣、弹夹）。彼此各取所需，互相交换。 空军男孩儿贼胆儿大、混不吝。他们格局大，不计较、脸上因营养好总长着粉刺和痘痘。他们带着婴儿般笑容，毫无保留手把手教我们用泥巴做飞机模型的翻砂范模，晒干后往预留眼儿里灌注热熔化的锡铝合金溶液。 话题勾起来就收不住了，让我顺着思路瞎聊几句吧。 溶解铝很难。因为纯铝熔点高，接近700度。空军的孩子教我们往里掺入锡锭、铅丝，将熔点降低到300度左右。 待模范内铝合金熔液凝固后，剥掉泥巴外壳，取出略显粗糙的飞机模型，再用锉刀精修。然后，在机身用漆色画上两条蓝道和红星的空军徽。 一架逼真精致的战斗机模型便大功告成。 （架锅烧柴煮铅、锡，浇浇铸战机。这东西对陆军大院的男孩来说，诱惑力太大了。图片有几架是朋友的收藏品。其余来自百度资料） 　　有些空军的大几届男孩，他们手工制作的铝质飞机模型相当高端。 　　礼尚往来呀，大院的男孩用从东靶场捡回来的7.62口径“56冲”和12.7高射机枪的子弹壳，焊制成飞机模型，与空军的孩子交流。 （弹壳飞机模型） 四， 从空军的男孩儿嘴里，我们了解到“苏修”的“雅克”、“安”、“米格”、“苏”、“伊柳辛”等系列机型，学会了通过飞机外观特征辨认我军“歼六”、“歼七”、“轰五”；苏修“米格16”、“拉15”；美帝的“空中堡垒B52”，“F4鬼怪”、“F16泼妇”等等各种机型。 大院男孩除了看不惯空军子弟牛逼哄哄，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瞎吹外，也毫不悋色拿出珍藏的指北针、发报电键和防风镜、战壕潜望镜等跟他们交换各种制式飞机模型。 当然，空军的男孩也嫌弃大院子弟走路左蹦右跳，永远没正型，且个个都是杠精。 （小时候，陆军孩子们手里珍藏的宝贝儿） 　　五， 越来越多的空军人员进驻大院。军人服务社排队买东西和进澡堂、理发室的很多陌生军人都穿着蓝裤子。 从穿飞行夹克的军人身上，能闻到淡淡的航空汽油味，印象中觉得挺好闻。 大年班和小车班的车库门都贴上了盖着空军单位鲜红大印的封条。 除了院领导乘用的“伏尔加”、“华沙”轿车外，车队的美吉普、上海“飞鹿”、苏联嗄斯69、美国道奇十轮卡都造册移交给了空军接收人员。 六， 至今我仍清楚记得那天看露天电影的场景…… 空军干部、战士约有近百人，手持步枪、提着制式马扎，列队进场。 值勤干部喊：“枪放下，坐下！” “哗”，整齐划一的枪械落地声和人员落座声令人惊叹。 电影演到一半，鬼魅般疾风吹得幕布如鼓帆。乌云低垂欲坠，天空雷鸣电闪，倾刻下起瓢泼大雨。 一时间，雷声咆哮，雨如箭簇。骤雨抽打水泥地面，豆大的雨点迸溅。 “咣咣”两声巨响，闪雷刹那劈倒了操场边的一棵老槐树。 那阵势，仿佛天要塌下来，好可怕！ 影幕前后的人群骚动。家属、小孩炸了窝似的争先恐后提着板凳、马扎，喊叫着跑着，躲到附近的楼门洞、房檐下跺脚、抖雨水。 大院的干部、战士也纷纷起身，本能四散避雨。 七， 我们在房檐下避雷雨时，惊讶看到空军的干部、战士依旧按班排建制持枪挺腰端坐，纹丝不动。 他们没有人摘帽子、擦雨水，没有人起身移动，只有靠在肩上的步枪刺刀反射着时明时暗的雷电光影。 直到值班干部厉声喊“起立！” 全身已通体湿透的干部、战士才整齐站起，手提马扎、井然有序，肃穆持枪列队，不动如山。 “立正！枪上肩！向左转，齐步走！” 随着口令和短促的枪械撞击声，他们“噗噗”迈着整齐步伐返回营房。 在房檐下躲雨的家属、孩子们看到此景，纷纷情不自禁地“啪啪啪”拍手鼓掌。 几个还在门洞，屋檐下躲雨的队干部和干部学员惭愧了，又冒雨跑回队伍。 前些年，我曾在某报纸上看到有人写过一篇描写驻港部队的文章，其中有一段很类似的情节。 我想，这并非抄袭或者撞车，应该是每支训练有素的精兵劲旅，在关键时刻都会表现出军令如山的钢铁意志。这正是中国军人的宝贵品质，也是部队“拉得出，上得去，打得赢”的优良传统。 八， 1969年8月，多事之秋！ 恐非一个“乱”字能形容，而是两个字“很乱”！ 很多的咸陈往事都发生在那年秋天……… 空军先遣人员陆续办理清点接收。大院的人各自整理公用家俱和打包行李。院内寂寥清静，都在默默地等候总部的内迁命令。 少年不知愁滋味，只有孩子们仍在追逐打闹。对他们来说，时间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8月13日，中苏在新疆塔城铁列克提爆发前所未有的激烈战斗。 8月14日，塞外张家口大院近三分一干部、教员奉令乘火车赴湖北总C所属襄樊农场。 秋风秋雨，赤子将行。 8月16日，大院接到调令，剩余全部人马乘军用闷罐专列紧急转移。 根本就没有什么“汽笛一声肠已断，从此天涯孤旅”的感觉。 ……… 之后的事，足以写一部寸把厚的长篇小说，但篇幅所限今天只能打住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