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大殿外墙两侧除了碑刻,还有新近延续的家谱。正脊两侧的正吻和竖脊上神兽一应俱全,朱红色的梁柱下,两个圆形的石础托起两根滚圆的明柱,格子花窗让教室里有了较为充足的光线,高高的大宅门,双扇对掩,门板上镶着金龙和花篮。 我记得小时候祠堂两侧的窗户确实可以敞开,但大殿里不像现在这样通透。以前东西两侧像是过屋,大殿的门和两侧过屋的门都是木板一块儿,中间是梁村始祖太斛的神位,后面是古家谱的碑刻。 大殿的门和过屋的门一关,大殿里刹那间漆黑一片,过道的孩子们鬼狐狼嚎,有真害怕的,有幸灾乐祸的。过一会儿,从大殿门缝透过的光线,我们抬头看着房梁中间嵌着的神兽,会心生一丝神秘,略带一点恐惧。时间一长,我们对于关黑屋不再害怕,在始祖的神台周围上蹦下跳,追逐打闹。我想他老人家看到膝下这么多子嗣,应会很高兴的吧。今年我细细观摩,觉得那个神兽像个牛头,镶嵌的那么高,是否在警示子孙:躬身为牛,天道酬勤! 大殿东西两侧的屋子便是我们的教室。我们每天只上两门课。以前,在村西的大黑屋里,我们是分组上课,一组上语文,另一组上数学。我们现在可以分开同时上课,再也不用彼此影响。老师也多了一位,现在是两位。我记得我在祠堂育红班是在大殿西侧的教室里上课,我们的班主任是梁秋芳老师,即教语文也教数学。课间的时候,我们就两个班串来串去,关黑屋捉迷藏,翻窗户,在祠堂中间的过道上丢沙包,要么就在大殿前的空地上搬起腿斗鸡,谁先站不稳把腿放下,谁就算输。 我记得我所在的教室北边偏西有个北门,能通向祠堂的后院,可那个时候后院像是个垃圾场,很宽敞的一个高台,没有现在的围墙,比康梁路和老西北街地势要高很多。后来,大殿后院经过清理,砌了台边,一度成了村里的戏台子。每逢春节唱戏,我还去听过几次,大家搬着凳子,或围坐在台边听戏,小货郎们在人群外支起摊子,赚点零花钱。 小时候的冬天,经常下雪,一下就是好几天,村里村外一片白茫茫的,到处都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毯。我们那时候穿的棉袄很臃肿,里面都是几代人穿的旧棉花,成了套子疙瘩,一点都没暖和劲儿。上学的孩童不顾寒冷在雪地里打雪仗,嘬着房檐下的冰凌柱儿,啃着从家里烤的焦馒头就快乐地上学了。雪天里,大人们窝在家里头,坐在炕上或者串门围着火堆一块儿边唠嗑,边捣鼓着草木灰里的红薯是否烤熟了。那种红瓤的地瓜,非常适合烤着吃,忒甜。 <p class="ql-block">孩子们课间仍然是打雪仗,游戏是我们那个时候的主角,雪球扔的满教室都是,也有塞到伙伴们的脖子里,哇凉哇凉的。踩湿的棉鞋,让冻僵的脚开始变得痒痒的。每次回家,我们做功课之前,都要先脱下鞋子,拿到炉火旁烤一烤,冻得通红的脚丫子,遇热以后心痒难耐。脚上的冻疮好了又坏,坏了又好。如果不想心痒难受,每年深秋以后就要注意保暖,晚上用热姜水泡脚。</p> 当雪化了以后,满街都是泥泞不堪,我们需要穿着胶鞋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过泥坑,或沿着街边房檐下的高低不一的青石条上学。有时候胶鞋底渗水,我们的棉袜子被浸湿后,脚丫子就像泡在冰水里,别说多难受了。 我记得有一次迟到,我就是穿着渗水的胶鞋,从祠堂后院北门溜进教室的。小时候,我经常有个愿望,就是希望老天爷把所有的雨水下到庄稼地里,把干爽的路面给我们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