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祖父曹忠——忠勇的抗联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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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5>外祖父在抗日联军的队伍中任中队长,是很优秀的指挥员。</h5> <div>丛学工</div> 外祖父在抗日联军的队伍中任中队长,是很优秀的指挥员。<br> 外祖父参加了抗日联军。正像他后来唱的那样:<br>“在家种庄稼,鬼子来欺压,一心扛枪保国家。”<br>也正像纪念碑铭中写的那样:“洒热血,抛头颅,旰食宵衣,忍饥耐寒,尝尽人间艰苦,奋勇苦斗,未尝稍息……”冰天雪地,缺衣少食,生活异常艰苦;敌众我寡,敌强我弱,战斗空前激烈。终因弹尽粮绝,不得已撤退到中苏边界,在一个叫“二人班”的地方进入了苏联境内。<br> 苏联政府和红军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并给予必要的补给。经长途行军将这支部队从新疆送回至中国境内。当时是地方军阀盛世才占据着新疆。奸猾的盛世才并不欢迎这支抗日的义勇军,对他们心存疑惧,碍于苏联政府和当时的政治环境,不得已才同意这支部队暂驻新疆。终至最后每人发少量路费将其遣散回乡。外祖父一家到了沈阳已身无分文,就羁留在那里,外祖父在一家铁工厂做工,维持家境。直到解放后与自己的女儿——我的母亲取得了联系,才到了牡丹江,在面粉厂做“检斤”工作,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岗位。<br> 外祖父保持着部队的作风。走路时迈着军人的步伐,作息规律,起居有时,办事严谨有序,喜读古籍,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善下象棋,在单位与同事下棋赢一局得一根火柴杆,往往能赢一把火柴杆。弟弟学农也酷爱下棋,外祖父一到我家,弟弟就邀他下棋。<br>“姥爷,下象棋呀!”<br>“好哇,你把棋摆上,我让你车马炮。”<br>“太小瞧我了,不用让。”<br> 外祖父走出妙棋,使对方陷入窘境。这时,他就像在战场上指挥战斗,得了心,应了手似地,惬意地有节奏地敲着棋子,打着拍子哼着歌。经常哼的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唱得最多的就是我们耳熟能详的那首描写战斗生活的歌。这首歌虽然说的是抗联的事迹,用的却是新疆的曲调:“在家种庄稼,鬼子来欺压,……革命成功再回家。”歌子有好几段,我只记住了开头和结尾。<br> 唱着唱着,他的表情由愉快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了,可能是思绪随着歌声回到了那个艰苦和流血牺牲的战斗年代中去了。<br>外祖父阅历丰富,见闻广博,豁达睿智,幽默风趣。我们都爱听他讲故事:<br> “我们和苏联红军相处得很好。他们很豪爽。你跟他们交了心,他们非常热情。他们都很能喝酒。有一个骑兵上尉和别人比酒量,喝多了。从这边上了马,又从那边摔到了马下……”<br>“新疆那地方很热,又缺水。当地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西瓜对半切,吃不完就扣在地上,留给别的路人解渴,否则会渴死人的。当地哈萨克族语‘水壶’和‘妇女’发音相近。有一次,我们出勤归队,喊着找‘水壶’,妇女们都吓得躲进了屋里。我们问翻译‘她们是给我们找水去吗?’翻译说‘你们说要找女人,她们都吓得躲起来了。’我们听了哈哈大笑‘把我们当成国民党兵痞了!如果我们像他们那样没规矩没德行,还能叫东北义勇军吗?’所有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妇女们也都端着水出来了。”<br> “日本鬼子没人性。汉奸更可恨,就像日本人牵着的狗。抗联的同志们见着它们都恨得牙根直,把它们全杀光都不解恨。战斗很激烈,冲锋的时候,子弹就在身边嗖嗖地飞。有的战友在身边倒下,抱着你的腿说:‘曹中队长!我不行了,求你给我补一枪,省的拖累大家……’都是同甘共苦换命的弟兄,能忍心下得去手开这个枪吗?对面的敌人正在射击,也顾不上他。当时的心情啊!……唉!牺牲了多少好同志!他们都是实心实意的少有的好人啊!……”<br> 有一年过年,姐姐学兵把好吃的让给妹妹学知吃。妹妹也说:“姐,你吃!” 外祖父在一旁看了,很欣慰,说:“看这小姐俩,有谦有让,叫人看了真喜兴。事情就是这样的,‘争之不足,让之有余。’在部队发给养也是这样,一个小队几十人,有的小队的同志都互相谦让,给养发的就很顺利,大家都很高兴。有的小队只要有几个人争争讲讲,就弄得很不愉快。爱争讲的人,哪个单位都不愿意要。”<br> 他有常人没有的非凡经历,他有说不完的故事。<br> 文革中,记得有一次好像是搞“清理阶级队伍”。年青的小头头非要“审查”外祖父。那一天是外祖父的生日。母亲包了饺子让我和弟弟学农给送去。我们在半路上还买了香瓜一起带上。<br> 到了厂门口,一个愣头愣脑留着小平头的青年人不允许:<br>“不行!拿回去!饺子里要是包了纸条什么的呢?”<br>“你就没把人都往好处想!你不会在旁边看着我姥爷吃。”<br>“那好,你把饺子留下,我送进去,你走吧。”<br>“那不行!你要是中途给偷吃了呢?我还信不着你呢!”<br>“你小子,心眼还不少啊。跟我进来吧。”<br>飞姨和弟弟留在外边。我跟他进去了。办公室里有好几个人,外祖父也在,对我说:“学工来了!告诉你妈别惦记我。你把饺子放下,回去吧。”<br>“我不!我要看着您吃饺子,再把空盆儿捎回去。”<br>外祖父笑了笑:“那好,我现在就吃了它。吃完你就赶紧回去吧。”<br>那个 “小平头”真的就在一旁看着外祖父吃饺子。他一边看,一边很无聊地逗哏:<br>“哎!那小子,你过来向毛主席像三鞠躬!”我没理他。<br>外祖父吃完了,要和我一起出去。 “小平头”不让我走,说是要“教育教育”我。<br>外祖父对他说:“我这个外孙子生就的一副犟脾气,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也别难为他。”说完就自己先出去了。<br> “小平头”让我跟他念墙上的标语,我又没理他。他就没趣的自己念:“中国共产党、人民军队、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缔造者,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岁!”<br>他把“缔造者”念成了“提导者”。我就在一旁嘲笑他:<br>“那念‘缔造’!字都不认识,还急于表现。这种人哪都有,恐怕爬不上去。看那个装腔作势的样儿!”<br>“让你鞠躬不鞠躬,让你念标语你不念。你就是不忠于毛主席!”<br>“你违背毛主席的指示,是破坏革命!你是对毛主席阳奉阴违!”<br>“我是响当当的造反派,怎么违背毛主席的指示了?”<br>“毛主席让整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你应该造走资派的反。你整我姥爷干嘛?他是抗日打鬼子的,是走资派吗?好坏人都分不清,帮助坏人整好人,帮助鬼子整抗联。干扰斗争大方向,破坏毛主席的伟大战略部署。不给你打成反革命就不错了。”<br>“他是国民党残渣余孽,是逃兵!”<br>“你简直是胡说八道!我看你还是日本特务呢。我姥爷是抗日的英雄,是国家的功臣!抗联吃了多少苦,牺牲了多少人,你知道吗?换了你,早就投降日本当了汉奸了。看你现在踩着别人的肩膀着急往上爬的样儿,真是个地地道道的小爬虫!”<br>“小平头”气急败坏地过来按我的脖子:“你个国民党残渣余孽的狗崽子,我让你向毛主席请罪!”<br> 我也早就憋着一肚子火,顺势抓过他的手就咬,他往回一拽,小手指撸掉一块皮。我的牙也出血了。他急了,要打我。<br>我那时十六七岁,他比我大多了,也比我壮实,,要是打起来,我肯定吃亏。这时,旁边的沈厂长和另外几个人过来把我们拉开了。其中一个年岁较大的人对“小平头”说:“你先干你的事去吧,这事交给我。我让他写检查。”<br> 我在“检查”中写道:“我只有一件事不明白,想请教:抗日打鬼子有错吗?如果有错,今后再有洋鬼子侵略我们国家,我是打他们,还是不打?如果打日本鬼子没错,那你们对我姥爷的所谓“审查”就丝毫没有道理,就应该马上停止和撤销,立刻恢复名誉。”<br> 那人接过“检查”,看了看,笑了:“你人不大,嗑儿还不少。行了,回家吧。天黑了,注意安全。”<br> 我出了厂门,天已经很晚。飞姨和学农正坐在厂门口的原木堆上等我。<br> 当年像外祖父那样不顾自己的家,豁出性命拿起枪抗日打鬼子的人真不是很多,大多数都屈辱地当了亡国奴,“并屯”、“人圈”,受尽了非人的摧残。对抗日的英雄,民族的脊梁不表彰,反倒“审查”。这是使亲者痛仇者快的胡搞。这确实是违背毛主席的指示,破坏文革的举动。说他们是反革命,都不冤枉!<br> 他们也确实毫无事实根据,捕风捉影地搞了荒唐的一幕。不久,外祖父恢复了自由。但这件事伤透了人们的心,产生了很坏的影响。<br> 经历过枪林弹雨生死考验的豁达的外祖父却并没把它放在心上。<br><br> 作者简介:丛学工,生于1952年7月30日。现已退休。 制作:<br>绿色蔬菜(刘晶),沈阳市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沈阳市和平区作家协会会员。散文发表于《沈阳广播电视报》《幸福老人报》,多见于《沈阳晚报》;散文和诗歌发表于《共和国知青》现受聘《中国知青专刊》编辑。喜欢诵读、声乐、器乐。崇尚:天道酬勤、学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