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

海涛

下晚自习后，儿子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出校门。我觉得有些异样，便迎上去轻声问他：怎么了，不舒服吗？他有气无力地回道：爸爸，今天早晨上学的时候还好好的，可晚自习不知怎的，突然喉咙疼痛，头昏脑胀，班里最近感冒的比较多，我估计也感冒了。我赶紧摸了摸他额头，第一反应：发烧了。 记忆中，儿子极少生病，尤其刚过去的初中三年。中考之后，儿子如愿被自己心仪的高中录取。开学第一个月，看到他每天满面笑容、积极向上的状态，我和爱人颇感欣慰，至少，孩子正处在一个正确的轨道上。回到家后，爱人赶忙找出药物，给孩子服上，而儿子吃完药后的第一句话便说：今晚还考了场数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完的。我听后，心里有些苦笑：这个时候，还想着考试？不过也难怪，当下的高中学习生活本来就卷。但我并没有直接去安慰他，而是敦促着赶紧洗漱睡觉。 儿子睡着后，爱人问我：明早给班主任请假吧，让孩子在家休息。我点了点头，正准备就寝，爱人又追着说我：其实晚上孩子提考试时，你应该主动去安慰的。爱人和我皆从事高等教育，她常埋怨我把最好的教育状态给了大学生，反而对自己的孩子要求过于苛刻。尤其每次看到我不厌其烦、极富耐心地与学生沟通时，她更是“愤愤不平”。对此，我并没有反驳。的确，有时我也在反思，为何对大学生能像朋友一样去进行推心置腹地交流，反而对自己的孩子却有如此反差呢？想不明白时，最后只能用一句“严父慈母”来搪塞了。 第二天一早，我轻轻推开门，走到儿子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有些热，然后正欲关门离开时，儿子突然冒出一句：爸，几点了？我该起床了吧？我转过头，对他说：今天别去了，请假在家休息。这时，他却慢慢起身，拿起校服开始穿了起来，一边穿一边说：我感觉还好，先去学校吧，不行的话，再回家。那一刻，我在门口愣了有几秒钟，曾经习惯了被宠溺的孩子在这一刻，于我，突然变得有些陌生。爱人听后，赶紧走过来，说：不行，哪还能发着烧去上课？但所有的劝阻都是苍白，儿子坚持自己的执念，背起书包，戴上口罩，一如既往地奔向学校。 说真的，很长时间没有如此牵挂了，我的心一整天都是悬着的。快下晚自习时，我和爱人早早地来到学校门口，静静等待着“未知状态”的儿子放学。当孩子走出校门的那一刻，爱人第一时间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仍然有些低热，便心疼地问：今天为何不打电话，好让你爸提前接你回来。儿子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没事，我感觉自己还能坚持。 回去的路上，孩子无意中提了一句：昨晚的测试，还是有遗憾，没有达到自己的目标。这时，我安慰道：儿子，这只是一次再不过稀松平常的小测试，无须过分在意，爸爸想说的是你今早能有如此的意志坚持上学，但凭这一点，就要给你一个大大的赞，人一辈子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只要不畏艰难，拥有强大的意志力去克服，你就会有不一样的收获。再说，你昨晚那么差的状态还能取得如此不错的成绩，爸爸打心眼里佩服你！还有，我继续说道：儿子，爸爸并不在意三年后的你是否以上“名校”为成功与否的标准，人生的路长着呢，我希望你的未来是，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可以不高大上但能维系生活；有一个温暖幸福的家庭，可以不富有但很温馨；有一个亲密知心的伴侣，可以偶有拌嘴但能相伴永久；有一个健康积极向上的性格，可以跌倒但随时都能笑着站起前行。坐在一旁的爱人听完后，足足瞪了我半天，没有说话。 到家后，儿子让我回避下，想跟爱人说说悄悄话，我“识趣”地回到自己房间。就寝前，爱人说：你今天好像也变了个人似的，你可知道，儿子是多么在意你的感受？还有啊，儿子今天中午见时间紧张，自己一个人帮另外两个同学买了饭菜，下午发着烧还帮着课代表一起报作业送老师办公室......这些学校再熟悉不过的日常，我听后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岁月流转，所谓父母子女一场，既是渐行渐远的分别，又是彼此生命中最值得回味的氤氲。父母要学会沉淀，以宽广包容的胸怀去对待孩子，在孩子倦了、累了，需要安慰鼓励的时候，他的背后始终有父母倚门而望。 这一晚，无意中看到儿子日记中写的一段话：“渺小蕴藏力量，卑微亦有尊严，强者和弱者唯一之差别，只在于信念是否坚定。有些东西可以赢在当下，有些东西却胜在千秋，就让岁月去见证一个又一个奇迹吧！”读完后，唯有感慨：孩子，愿你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