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疫情管控下的小城的夜，因您的离去而更添悲伤，那般寂寂与凄凉。没有车辆也没有行人的思源大道上，唯有两行清冷的路灯默然的目送着您的灵车，缓缓向殡仪馆驶去。</p> <p class="ql-block"> 您一走，一切都那么空，连心也是空的，只知道我们是在送您，至于送去的终点要面对什么，也不去想了。爸爸，还有那么多的亲人想送您啊！可是，疫情严管中，他们连门都出不了。大表哥和二哥一路都在灵车上陪着您，您妹妹和您外甥也跟在灵车后面默然相送。经过大舅的小区时，他听到了我们一路燃放鞭炮的声音，站在阳台上，向着我们车子开过的方向，泪洒长空，哽咽无语，在微信里给您发了消息：“二哥，您走好！”</p><p class="ql-block"> 殡仪馆只允许最多进去四个人，这是疫情最严峻的时期，爸爸，我每天都在给您讲疫情发展情况，您肯定能够理解今夜送行的冷清，您也肯定知道，所有亲人的悲痛都交织在这座小城的这个夜里，他们的牵挂，他们的泪水，他们的祈拜，都朝向殡仪馆的方向，深深的，哀挽您。好在弟弟有最新“通行证”，保安也出于人性关怀，特许我们一行十几个人都进去了，在此送您从人间升入天堂（您生前说过要火化）。</p><p class="ql-block"> 为您“开路”的锣鼓声、唢呐声，划破了殡仪馆阴冷幽凉的夜空，长歌当哭，万物同悲，亲人们肝肠寸断，泪如汪洋。您就那么安静地躺着，再也听不见、再也看不见这凡世的苦与痛，您的肉身与灵魂，都超然于红尘之外，以另一种形式飞向了茫茫天地间，成为一粒永恒的微尘。</p><p class="ql-block"> 火化间门口好大一树栀子花，雪白的花朵开得正好，散发着幽幽的香，许是工作人员特意栽种的吧，在阴阳相隔的关口，为即将升天的亡灵送一程清芳，为在此留步的亲人送上一份抚慰与坚强。您要进火化炉的时候，亲人们再看了您最后一眼。这一眼，需要怎样的心理承受能力啊，爸爸！这一眼，何止是千年万年，它是绝决，是永别，是不管世事如何轮回，不管时空怎样交错，都永不再见的幻化与消散。</p><p class="ql-block"> 火化炉的声音骤然响起，那一瞬，大脑轰的一下全然空白，爸爸，我说不出此时的感受，我无法想象此时的您在经受着什么。我们在火化间外面的露天空坝里，为您祈祷，为您焚烧纸钱。爸爸，你疼吗？我不敢想象熊熊火焰中您要经受怎样的熬炼，才能像凤凰般涅槃升天，我只希望您不要有痛，不要有苦，若那飘渺轻灵的尘烟，在天堂为您敲响的钟声里，舒缓地，走向极乐，走向永恒。此时，天空下起了零星的小雨，和着我们无尽的泪水，把悲痛渗入到了骨髓里。</p><p class="ql-block"> 40多分钟后，火化炉停止了工作。工作人员说，是用的最好的火化炉，所以用的时间要少一些，一般的炉子要“烧”一个多小时（一个“烧”字，虽然在工作人员看来，不过是他普通的日常工作而已，但我还是觉得好残忍）。我不好理解这40多分钟的“最好”，是指让肉身化为尘、让灵魂化作烟的过程少了一些煎熬的时间吗？我还以为，以现在发达的科学技术，这个过程就像神化，只是一瞬而已。爸爸，此时，我似乎被抽了骨似的软，我再也不敢来看“您”，不敢眼睁睁地看着您成为了一捧白灰，不想让感官撕裂本就崩溃的感觉。我只知道，您终是彻底地远离了我们，远离了人间。</p><p class="ql-block"> 弟弟用一抹红绸裹了您的骨灰盒，安放在殡仪馆里，只有等疫情过去后，我们才能让您安然入土，让您长眠于青山绿水间。</p><p class="ql-block"> 走出殡仪馆，已是深夜，半城灯火已昏暗，大街上时不时地看得到停在一些酒店门口的几辆运送隔离人员的大巴车，见不到任何流动的车辆与行人。爸爸，这些您走过千百遍的大街小巷中，到处还有您的身影，到处还有您的气息。那触得着、看得见的悲伤，弥漫在这切实可见的生活中，静谧的街道与林立的高楼，也在这个夜里显得那般的沉郁而忧伤。爸爸，我总觉得现实并不真切，而幻象却又那般真实，您是真的不在了，您，是真的不在了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