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笔潭 湖州闲话第一词——百坦

红火

闲来笔潭
湖州闲话第一词——百坦
曹 国 民
几年前，我曾以“百坦”为题，作过这样一首小诗：“慢城湖州，不大不小，百坦生活，幸福正好。”同时，接连发表了《百坦亦舒坦》、《事缓则圆》、《湖风吴语》、《话说湖州人的“百坦”》、《湖州人的慢生活》等文章，并参与“百坦·湖州”的征文大讨论，博得读友点赞。在与笔友合伙编纂出刊发行的三本湖州地域方言类工具书《湖州话》、《语之桥》中，每次都把“百坦”一词收录其中。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湖州闲话里常用方言“百坦”的使用频率与受欢迎程度，完全能登上地域方言顶层天花板的。
“百坦”（百儃）”，是湖州方言中一个非常具有典型代表性的词。其实，“百坦”这一词的“专利”并不单单属于湖州人，其他如桐乡、海宁等地，平时也延伸习惯于说“百坦”。所以，确切地说，“百坦”应为浙北方言。据《吴下方言考》记载，“百坦”的“坦”实为古语“儃”字的误写。我仔细查阅了一下，《吴下方言考》中并没有“百儃”词条，惟有“儃僈”。儃僈，有放诞，放纵之意。 汉 贾谊 《新书·劝学》：“然则 舜 僶俛而加志，我儃僈而弗省耳。”“儃”，至少可追溯到先秦，是一古汉语词汇。“儃”有两种含义：一种含义是指“慢性子”，即“儃僈头”，也戏称为“百儃少爷”、“百儃先生”、“儃家大伯”等，带有些许贬义色彩；另一种含义是指运道好、福气好，泛指当事人不急不躁，不温不火，也不用通过刻苦努力，却能生活富殷、有福有寿，是褒义的用词。因此，在浙北方言中，“儃得哩”一语在不同的语境中，有着不同的含义：如果指人的性格，是说他的性子慢，是贬义的；如果指人的运气，是说他运道好，是褒义的，言谈间充满了羡慕之意。“百儃”是偏正结构，“百”只是加强语气，是对“儃”的强化。
平时，湖州人说的“百坦”（百儃）系一礼貌用语，是与人告别时说的话。正像日语中的“沙扬娜拉”一语，具有“再见”和“珍重”两层含义。而湖州话中的“百儃”同样也有两层含义：一是希望对方“慢慢走”，透出一种依依惜别的情意；二是祝愿对方“运道好”，体现主人良好的心愿，就像英语中的“祝您好运”（good luck）。“百儃”这么一句话，经过具有“吴侬软语”风韵的湖州人一说，听来亲切自然，别有韵味，内涵又十分丰富，更能透露出一种悠久的吴越人文气息。例如，每逢觥筹交错之际，主人上前热情劝说：“百坦吃，百坦吃！”；吃饱喝足，殷殷道别之时便会挥手告别：“百坦走，百坦走！”，客人即回答道：“你亦百坦！”
有鉴于此，百坦，具有正字后的乡音，蕴含着乡韵乡情乡愁，更被赋予了强大的生命力，优雅而古朴，在这片饱含深情的故土上，这是多么神奇的传承啊！数千年来，这里的湖州原住民乡音无改，用普通话来说，这好比是湖州人的专利与特质，某种程度上也是湖州人慢城生活甚至内敛性格的写照。这是操北方官话的外地人根本不能轻易体悟感受得到的荣耀。百坦，其实最为正宗的说法是“儃僈”，意为懒散貌，引申为“慢慢来”、“别着急”的意思，是湖州人相互道别时必说之语，真可谓名副其实“湖州话第一词”之美称。
令人可喜的是，前个时期，湖州中心城区新华路上，一直精选酒茶好多年，原经营国内某品牌名酒的酒行，另辟蹊径，专门把“湖州话第一词”百坦登上了街头醒目的店招，开出一爿“百坦酱酒”酒行和“百坦酒馆”， （见上图）而把原主营的名酒转型“靠边”兼营。在我看来，酒行吕永亮总经理是一位极具睿智有远见的儒商，他的经营理念确实有点另类还任性：在湖州，要么茅台，要么百坦。这是因为，“主角”百坦酱酒是经过10多位权威专家历时五年，专门为湖州人酿制的柔和茅味风格的酱香白酒，纯正茅台镇品质，颇为符合故乡父老乡亲嘴巴“刁”“鲜”的口味特质。再则，纯精酿造，经典酱香，酱味纯正，柔和茅味，落口生津，好喝不贵，请客接待倍有面。旨在与时俱进，再续“百坦”酒文化传奇。“百坦君”精选“百坦酱酒”，“百坦”就是要慢慢品味人生，徐行且从容。每每酒酣耳热之际，主人常常会情不自禁微笑劝说：百坦酱酒百坦吃，百坦吃，百坦吃！真可谓：岁月悠然，名酒知冷暖、懂人心，“百坦”君给了人们灵魂一个感恩的温馨出口。真的要为妥妥的“店小二”吕总叫好又喝彩！
依我之见，湖州人的“百坦”，完全是从容不迫处事的一种理智，是一种悠然自得的理想生活状态。百坦的慢，是一种祝福，平民的快乐。华语文化的语境，最是如此。请人吃饭是慢慢吃，送人别离是慢慢走，听人倾诉是慢慢说，凡此种种，皆以“百坦”当头。可如今的时代是朝花夕拾，分秒必争。纵使个人等得了，时代也是等不得的，为此，每一座城市都想“快”，快到日新月异。
不过，话又得说回来，湖州人的“百坦”，当然富有“百坦”的理由。湖州自古物阜民丰，古人早就说过“苏湖熟，天下足”，“人生只合住湖州”。生长在这样丰盈安逸的环境中，民众“只图安耽不求发财”，无忧无虑，尽心随意，“百坦”生活；湖州文化底蕴深厚，千年的文化积累让人智慧通达，面对“世事不如意者常八九”，理性的湖州人自然会以一种“百坦”的状态过日子，以求稳稳的幸福。
当然，湖州人的“百坦”绝不是不思进取，也并非停滞不前，而是一种对生活目标最佳最经济的追求。当代快节奏的生活中，人们已逐渐过渡到追求“慢城运动”，而这就是一种理想的“百坦”生活状态。这样的慢生活，湖州人在很久很久以前便已领略到了。国内这如许的城市中，恐怕最是湖州、成都等地得了个中要领，且还将它酣畅淋漓地挥洒出来。
生活不只有现实，还有轻松与“情怀”，更有一种宜居乐活的幸福叫做“百坦”。一时慢下来，就是为了避免突然意外“卡住”而停滞不前，更加能稳妥的快一些。随着时代进步，经济发展，人们对幸福的认识也在悄然升级：从重温饱到重健康，从重物质到重精神……舒坦、富足的生活状态，善良、友好的人性品格，从容、自信的人生态度，幸福文明的“要件”，与我们现今倡导的“共富班车”，一起追求共享的“百坦”生活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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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坦”的内涵是与时俱进的，做好这份“答卷”，不能止于小富即安，唯有继续拿出干在实处，走在前列，实干争先，勇立潮头的新姿态，勇于改革创新，才能不断开拓“百坦”生活的新坦途。在当今普遍浮躁的社会中，不如耐着性子学着百坦慢下来，理清思路，找到自己的节奏，稳扎稳打，缓缓前行。倘若人们做事前，能够缓一缓，提前准备，做好预案，其实更容易成功。

与好友王佳垣医生（右）在德泰恒观摩名家书画作品

是啊！ 我们唯一知晓的，就是未来注定是一个变幻莫测的，不确定的世界。与风险、病毒、灾害共存，是这一代人逃不掉的宿命。而给予子孙后代一身坚硬的铠甲，教会后辈们如何自立自强，与这个世界友好相处，和谐共生，也是我们这一代父母辈不可推卸的使命。
“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语缓则贵，行缓则安，事缓则圆，百坦，百坦！

（《南太湖论坛》2022年9月21日“人文湖州”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