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枪

养活一团春意思

　 说起这“老枪”来，其实是村里一位老人年轻时候的绰号。时间一长，人们都知道他叫老枪，真名倒是没多少人记得了。随着年龄的增长，街上有人开始喊他爷爷、老爷爷了，这个外号也就逐渐尘封了起来，偶尔有人喊出“老枪”这外号时，他也不生气，哈哈一笑，然后佯装生气要打人的样子一挥手，对方使个鬼脸逃走了事。

　 老枪今年94岁啦。说来奇怪，他倒是越活越年轻了。今年开春，头上还长出了几绺黑头发，那脸面越发像一个孩童了，真有点儿返老还童的味道。在街上见到他，说他九十多岁，你绝对不敢相信。

尽管九十多岁了，家里的农活儿至今没有放下，还种着两小亩的地，每天都忙里忙外的，不得闲空。他扛着农具走在街上，依然健步如飞，一般小伙子都撵不上他。

　 老枪爱吃白糖，每次做饭都大把大把的放白糖，一个月下来，十多斤白糖竟然不够吃的。奇怪的是，吃那么多糖，村里每次给老年人查体时，他各项指标都出奇的合格，血糖只有四点几，好多高血糖的老人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老枪还有一个特点，特别爱蹲着。别人蹲一会儿站起来，会晕头转向眼前发黑，他一蹲半天不起来，也没什么不良反应。不忙的时候，他便蹲在门口，屁股几乎可以触到地面，然后点上他那长长的烟枪，悠哉悠哉的抽将起来，这时拿壶酒来，也能就着烟枪小酌几口。

老枪这个绰号，倒跟这长长的烟枪没什么关系，而是从年轻时的一个爱好得来的。

　 年轻时的老枪，心灵手巧，聪明过人，又不肯下苦力去干那农活儿，就是想着法去玩儿。他最爱玩儿的就是去打猎了。

老枪生活的村子紧挨着柴汶河，汶河边上有大片的树林子，早些年，林子的面积大，又靠近水源，很有些原始森林的样子。林子里飞禽走兽还真不少，地上跑的，天上飞的，只要让他看到，就没得跑了。夕阳西下，经常见到他的老枪把上挂着野兔、黄鼠狼子、野鸡、猫头鹰什么的，晃晃悠悠凯旋回家。这些打来的猎物，有的可以吃肉，有的可以卖皮子，还真不少挣钱。从十五六岁开始，老枪每天扛着那杆老猎枪，早出晚归，奔跑于家与林子之间，村里有好事的人便给他起了外号叫作“老枪”了。

别说，老枪的枪法还真准。有一年，邻家有一个小孩子得了很严重的咳嗽，怎么治也治不好。突然有一天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一个偏方，说是猫头鹰可以入药治这种咳嗽。刚好他们家后院的大树上，每天晚上都有一只猫头鹰在上面叫个不停。“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家里人本来就讨厌这夜猫子，认为它不吉利，可就是赶不走它，这下倒是有了用场。可怎么才能把这只猫头鹰逮着呢？突然想起邻家老枪来。于是，孩子的爸爸便去央求老枪帮忙打下那只猫头鹰，给儿子治病。老枪欣然应允，那天夜里，扛着那杆老枪就去了后院。天黑树高，根本看不到那只猫头鹰。只见老枪稳稳心神，闭目静听，等到那猫头鹰一叫时，举枪便打，那猫头鹰应声落地。这一下，他的名声可更大了，老枪外号也就更响亮了。

　　老枪除了爱打猎，平时在家里还做了个木猫，专门逮些夜间活动的小动物。就在他四十一岁那年，有一天早晨醒来，发现木猫内有一只黄鼬子，他喜出望外，用手一把握住那黄鼬子的腰部捉了出来，举到面前一看，但见那黄鼬子身子有二三十公分长，前边两只爪子像婴儿的小手，脸面就像一个婴儿，一边摆手一边冲他笑。老枪激灵打了一个冷颤，突然想起昨天夜里做的一个梦，梦中一只老黄鼬子恶狠狠地对他说:“你如果再祸害我那些孩子们，我就让你全家一个不留。”想到这里，他惊出了一身冷汗，赶忙把那只小黄鼬子恭恭敬敬的送到大门外，让它逃命去啦。

放走那只黄鼬子，老枪目光呆滞，像丢了魂一样，慢慢转身回到家中。突然，他拿起那木猫，劈成两半，放进了柴炉里。然后，回到屋里，把那杆老枪擦拭干净，高高的挂在了东山墙上。

从此，老枪像变了一个人，再也不去捉那些小动物，再也不四处打猎啦。回过神来，收拾好自己的农具，开始安安分分地种起田来。

　 老枪的祖上勤劳节俭，积攒了一些财富，家庭条件比较优越。老枪十二岁那年便结婚了，娶了河对岸一位十六岁的姑娘。十二岁的年龄，能懂得什么。那一年初二回门，他被妻子用小车推着去岳父家。到的家中，不知什么原因，他啼哭不止，岳母看出了端倪，用筷子从锅里插出一大块刚煮好了的肉，在他嘴边抖了几抖，说:“他姐夫，你别哭，你先吃块肉。人家看新女婿，你别怕！”他才停住了哭泣，坐在门槛上高高兴兴地吃起肉来。十六岁那年，他便有了第一个女儿，那个年龄只知道玩，哪里知道过日子照顾孩子啊。没过几年，他开始嫌弃自己的媳妇年龄比自己大，天天除了出去打猎，就是跟媳妇吵架。最后一纸休书，把这位媳妇送回了娘家。

　 老枪在三十岁时，娶了第二个媳妇。第二个媳妇比自己小十岁，非常贤惠，又很能干，无论是农活还是家务，拿得起，放得下，样样精通，家里的活计都由媳妇一个人操持着，日子过得还算富裕。有了这个贤内助，老枪的打猎生活便更加肆无忌惮啦。

　 老枪在娶了第二个媳妇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媳妇只给他生了两个闺女，却一直没有给他生个儿子。过去的封建思想，没有儿子也就意味着断了香火，这怎么能接受得了啊。老枪闲暇时间也很是苦恼烦闷。直到他四十二岁，也就是他结束自己的打猎生活的第二年，媳妇才给他生了第一个儿子。两年后，又给他生了第二个儿子，这可高兴坏了老枪，总算是后继有人啦。但不知为什么，后来他的大儿子年纪轻轻，便得上了糖尿病，并发症导致双目失明，生活无法自理。小儿子出生后，一直不能直立行走，只能在地上能爬行，让医生一看，小儿子是个“托帕”，生活更是无法自理。

老枪看在眼中，悔在心里啊！尽管老枪在四十一岁那年便彻底终结了自己的打猎生活，看着两个儿子现在的样子，他还是陷入了深深的忏悔和自责之中啦。

　　时光如梭，妻子早已去世多年，几个闺女也早已出嫁他乡。如今九十多岁的老枪，倒是放松了心态，舒畅了心情，身体越来越硬朗了。。。

特别声明:故事里的事，说是就是不是也是；故事里的事，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撰写此故事，纯属无中生有，切莫对号入座！创作不易，渴望您的美评和点赞。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