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眼中的故乡公安县

郭明

漂泊他乡近二十年，只有冰冷的水泥森林、汹涌的人潮，无处安放心灵，时时思念故乡的鸟语花香。由于疫情的影响，继去年在夏天里仅有的几次回故乡后，今年我在夏天里又回到了故乡。

七月五日，从广州坐了一夜的火车到达岳阳，下车后坐上了回公安的大巴。当大巴驶过石首高陵，进入一桥之隔的公安藕池后，我似离家已久的孩子终于到家了，热泪盈眶。年初离开故乡，此刻，它如派了一位巧装打扮的俊俏村姑迎接我：公安正在大搞美丽乡村振兴建设，221省道两边重新栽上整齐划一的景观树，沿道拆除了违章建筑，二层的农居小楼统一刷白装修，门前砌了花坛，种了花草，村村有村牌、小景、墙画……一望无际的农田绿色景观美不胜收，令人心旷神怡。
休息二天后，与文友张发全老哥见了一面。与之交谈中，他说有朋友正招人，盛情邀请我午餐后，带我去县城明珠建材城6栋101“芳林建材店”，见了老板。老板姓侯，年纪不大，名芳林，伟星管公安区总代理，与之简单交谈后，想先工作一月试试看。
虽说是地地道道的公安县人，但对县城基本上停留在二十年前的印象中，只对斗湖堤老城区熟悉，其余新增的城区，我好像是个真正的外乡人，根本就不知道东南西北。刚开始工作，老板安排我跟车，一个星期后，我开车接送货，依然常迷路，手机导航后，费点周折基本上可以送达，行驶在大街小巷，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切都显得那么新奇，有幸感受公安的沧桑巨变。

明珠建材城在老城区西。首先熟悉的就是它前后的油江大道和梅园大道——这两条大道在城中心由东向西，最后相交互通可以上二广高速，连通祖国的大江南北，然后才熟悉与这两条大道东端垂直相交的环城路、孱陵大道，当然还有许多比之规模小一点的道路。
以前，县城在荆江分洪区内受洪水的制约，城区一直只是在斗湖堤安全区垸内，狭小拥挤难以吸引投资发展。九八抗洪后，国家加大投资对长江大堤整险加固，后又建成了三峡大坝，饱受水患之灾而不屈不挠的公安人才抢抓历史发展机遇，围绕安全区垸外筑新城。这些新增的大道就是随着新区不断扩大建成的。但外出这么多年，我竟从未踏足，或少有踏足。这些大道双向六车道，有十多里甚至几十里路长，整日车水马龙，人头攒动，两旁的绿化人行道很宽、很美，丝毫不逊色于大城市；大道两旁高楼林立，商铺、餐馆、医院、学校……遍布，颠覆了我脑海中对县城的印象，除了城区没有地铁出行的交通方式外，也有一种身在大城市的感觉。

因为每天要给客户退送货，有机会进入保安守卫严格的县城各个住宅小区，特别是城西成片的小区给我留下许多深刻的印象：小区一个比一个建的好，二三十层的楼群绕小区前后左右错落有致，中部非常宽敞，花团锦簇，草地青青，绿树稀间；地下全挖空成了大型停车场，地上每栋楼户型三室二厅南北通透；装修师傅和建筑工们不畏酷暑，一个个大汗淋漓、灰头土脸紧张地忙碌着。绕城西的瓦池河经过重新挖河护坡，蓝天白云下的河水不算浑浊，河旁的草地上栽了很多树，绿树成林，鸟语花香，顺河在树林中建了绿道、几处休闲公园，不失为附近小区居民休闲娱乐纳凉的好地方。

这些小区大多在油江大道与瓦池河之间的大片区域内，打造成了新的城市居住区：红星城市广场、江山岄、利达城、公望世家、御景兰庭，碧桂园豪园……随之建设的还有学校、商业城……成为小城人安居乐业繁衍生息的安乐窝！
有几次送货从孱陵大道右转荆江大道进入老城区，一路各种汽车、骑电动车的人流拥挤难行。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五九路成了闻名遐迩的品牌一条街，老城区如今发展成了商业区，更加繁荣热闹。老城区到处在大搞旧城改造，各老旧小区里，人们正不顾高温干得热火朝天，不日将旧貌变新颜。

我对老城区的最初的记忆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荆江大道最东端曾有一个食品厂。十四岁时，为了挣学杂费，骑着“28大杠”，第一次去县城，到食品厂进冰棒卖。那时的街道狭窄，街道上行驶的全是自行车、人拉板车、马车、冒着浓烟的手扶拖拉机和其它农用拖拉机，街道两旁是低矮破旧的蓄洪安置房……
白天工作不能在老城区停留，只好晚上下班后，从暂住的先锋社区，骑着电动车行驶了十多里，到闻名已久的滨江公园去看看。到达江边已九点多，晧月当空，堤下垂柳蔽月的江岸小道上还有人在散步，小道靠江边有一段仿古城墙，走过仿古城墙，江边有亭。原来，杜甫浪迹天涯，一叶小舟停泊这段江边时，有感赋诗《公安县怀古》：“野旷吕蒙营，江深刘备城……”公安先民为了纪念这位伟大的诗人，在江边建有草亭“杜息亭”；“新时代的长江故事，更展现出杜息亭的风采。新建的杜息亭，黛瓦朱柱，飞檐斗拱，亭柱有联：怀古当年留浪迹，访踪此日读诗心。”

刘备曾驻扎油江口，在长江边筑刘备城，只可惜由于长江泥沙淤积，主河道南移，导致刘备城日渐崩塌于长江中。刘备城是不是就在脚下的长江中呢？这条古老的油江也在公安境内消失，如今只有老城区有一截两头断流的油江河，此油江是不是彼油江呢？公安至古就有重要的战略位置。“如果在三国史中找一个重镇来浓缩曹、孙、刘之间的纵横捭阖，则公安油江口（斗湖堤）无疑是最热门的候选重镇。因为公安油江口曾是孙、刘联手对抗曹操时刘备的中枢；亦曾是孙、刘明争暗夺荆州的焦点；更是孙权袭取荆州后的郡治”……故乡悠久的人文历史足以让每一个公安人感到自豪而自信！虽然刘备城已不在，但因刘备而得名的百万“公安”人在此建起了一座日新月异、蓬勃发展更大的新城！

边想边往小道南，不觉已到了滨江公园观景台，这里聚集了很多纳凉的人，小摊小贩也不少。扶着江边的观景台护栏下望，今年特别高温干旱，江水不是很大，不似往年的波涛汹涌，可见江岸边有许多游泳爱好者还在夜泳，真想下堤冲入江中，即刻了却离开故乡后再未在公安打过泡湫的心愿……；朝长江下游远眺，已搬离的化肥厂只留下烟囱，在滨江公园中高高耸立着，成了历史纪念建筑，荆州公铁长江大桥上的灯光连着两岸的灯光，亮如繁星。远离闹市的喧嚣，宁静的夜晚阵阵江风拂面，神轻气爽，忘了一天的暑热疲惫和世间的烦恼，远归的游子如投入母亲的怀抱，感受这份久违的温柔，久久不忍离去，怕从此以后错过故乡的良宵美景！

在我的印象中，往下走的江岸会逐渐变宽，有不少建筑物，站在堤上难望到江中，原化肥厂的烟囱终年浓烟滚滚，氨气驱人难近。从长江水厂泵站旁走过在江边架空的小道，往没踏足的滨江公园望，所有的建筑物已拆除，推平填土成了美丽的绿地，小道在绿林中蜿蜒前伸……本想继续前行，把整个公园探个究竟，无奈已近子夜，明天还要上班，还是哪天有机会白天来一饱眼福吧！

返身上堤，斗湖堤比过去加宽了近一半，春节走亲戚时，走过一次下段的扬公堤，四车道，更为壮观！从荆州方向来的江水呈S形，向西流到老城区上游江段后，江流变为从北向南，但在原化肥厂江段后，却突变成向东而流，到扬厂后渐渐转弯最终又折反向西……整个荆江成S形反复改变流向，九曲回肠！万里长江，险在荆江，而荆江之险，又险在公安。建国前的千百年间，荆江大堤十年几溃，洪灾频发，累累饿殍，村村水鬼。从十五六岁起，农耕二十五年的岁月中，每年夏天要到荆江大堤日夜防汛巡堤，冬天要到各地挑荆江大堤，十七八年不曾踏足，它们也应像带有洪灾痕迹的斗湖堤、扬公堤一样加宽加高了吧，让之固若金汤，永保一方平安，成为像滨江公园一样的美丽岸线——万里长江，美在荆江！洪水曾带给公安人无数的灾难，但铸就了公安人坚韧勤劳和勇敢拼搏的性格、“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的抗洪精神；九八公安抗洪抢险中，李向群和战友们连续与洪魔苦战数日，累倒在大堤上，抢救无效牺牲，成为抗洪英雄，永远激励公百万安人，要把他为之奋洒热血的这块一方水土建设好！

延绵十多里的滨江公园在S形荆江中部，成L状分布，北接207国道的孱陵大道基本上也是这个朝向，这条几十里的城市主干道贯穿了整个城区，两端连接着城北的孱陵工业园和城东的青吉工业园区。有几次跟车走孱陵大道到青吉工业园区，才见证了公安人建的十平方公里工业园区如此壮观：几纵几横的园区道路宽敞，绿树成荫，园区早已进驻了不少知名企业，各厂区面积有几百亩甚至上千亩，建成了花园式工厂。公安县工业年总产值几百亿无疑是它们挑大梁。现在，一个更大有五十多平方公里（包括青吉工业园区）的仁和片产业园区正在建设中，它在老城区至荆州公铁长江大桥荆江段的南岸，季风正好吹走工业废气，避免了对上游西岸人口密集主城区的影响。仁和片产业园区紧靠长江朱家湾深水港、浩吉铁路公安火车站，沙公高速与园区道路互通穿区而过，水陆交通直接对接，具有很好的区位优势，未来发展前景无量，届时一个五十万人左右的中等城市必屹立于长江之畔！

早已耳闻公安人大手笔打造了城南新区的县城中轴线上海大道，集商务、行政、文化三位一体的城市核心区，可惜它还在建设封闭中，无法一探究竟。车胤囊萤夜读的故事世人家喻户晓，东晋时期，他是老城区东大圣村人，那里有他夜读的“囊萤台”，位于现在的上海大道与孱陵大道十字交叉的西北角。当年这里还是种菜的郊区，1991年在此建了车胤中学，现在中学旁又建了车胤文化公园，无疑让公安人更能继承先辈遗风，催人奋发，精神世代相传，人才辈出，千年古县更有人文历史底蕴！

我在广州从事衣车维修，工作比较轻松，回公安后每天户外退送货，今年有史以来的高温令我非常难受，但对城区的新奇感令我坚持到了立秋。原定的工作期已满，当时离开广州时，并没有在故乡工作的打算，租房没退还有其它事情，于是向老板辞程，返广州处理这一切再作打算。几十天行驶中的走马观花，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到达，无法准确描绘一个有二十三万人的滨江小城全貌。也许长居小城的故乡人对此熟视没有特别的感觉，但对于久居他乡的人，我却感觉小城很大很美，犹如长江边上一颗璀璨的明珠！

年近花甲，盼望自己早日落叶归根，去踏足公安城乡的每一处地方：品埠河葡萄、尝闸口龙虾、登黄山望远、看卷桥风光……寻找它不同他乡的美。当别人问起故乡三袁故里时，能对它的一切如数家珍，做一个合格的公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