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希望的田野等你(三十五)

快乐人

<p class="ql-block"><b>凤凰落魄失羽毛,苍鹰折翅坠凌霄。</b></p><p class="ql-block"><b>秦岭万重横翠黛,朱笔三寸写银涛。</b></p><p class="ql-block"><b>哀笳带月声声切,早雁迎秋步步高。</b></p><p class="ql-block"><b>塔河两岸春潮涌,天山深处起狂飚。</b></p><p class="ql-block"> 却说黄鹂摊开纸笔,思绪奔涌,多少往事涌上心头,爬在桌子上,又“呜呜”地哭了起来。放下黄鹂伤心不表。却说牛乐英把整个监区巡视了一遍,她感到监区除了写着几条监规之外,到处冷冰冰的,没有一点生气,缺少应有的文化氛围。</p><p class="ql-block"> 牛乐英路过《走向新岸》编辑室,听见里面有“呜呜”的哭声,推门进去,见黄鹂把新写的稿子撕得粉碎,正爬在桌子上“呜呜”哭哩,板着面孔严肃地说:“黄鹂,站起来!”</p><p class="ql-block"> 黄鹂抹了抹泪珠子,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似的,低头站着,等待老师的批评和惩罚。可在惊恐与不安中等了约一刻钟时间,仍不见老师发威,这才慢慢抬起头来。她见牛乐英也陪自己直直地站着,从她充满期待与关怀的目光中,似乎读懂了什么,喃喃地说:“牛狱长,我错了,我不该胡思乱想,更不该想着轻生。”</p><p class="ql-block"> 牛乐英道:“黄鹂,我们坐下谈吧,只要想通了就好。此刻,我又想起了咱们被困魔鬼城时,黄指导员铿锵有力地讲话:‘王连长走了,大家都很伤心,这是人之常情。可我们如何继承王连长的遗志,完成他未竟的事业,这才是最重要的。哭,能解决问题吗?’”</p><p class="ql-block"> 黄鹂羞愧地低下了头,牛乐英接着说:“我刚才在农场区和监舍区走了一遍,感到咱们劳改农场似乎缺少了点什么?现在到处讲得是环境育人,监狱也不例外,不仅从思想上使犯人悔过自新,更要从心灵上帮助她们树立重新做人的信心。我早想抓抓这方面的工作,可苦于监狱人才奇缺,一直未能如愿。我想让你兼做咱们监狱的宣传工作。”</p><p class="ql-block"> 黄鹂惊愕道:“不行,不行,这可不行,我一个囚犯,怎么能做宣传工作呢?”</p><p class="ql-block"> 牛乐英道:“你编辑《走向新岸》就是在做宣传工作吗,而且做得很好。你在部队里专抓思想政治和宣传工作,在学校主管政工宣传工作,有丰富的经验。虽然宣传教育对象不同,但目的是一样的,就是为社会培养尊法守纪的有用人才。”牛乐英说着捡起地上撕碎的纸片看了一会儿,问道:“黄鹂,为什么要将刚写的稿子撕掉呢?”</p><p class="ql-block"> 黄鹂红着脸说:“写得不好。”</p><p class="ql-block"> 牛乐英铿锵有力地说:“那你就重新拿起笔来,写出更好的作品。”</p><p class="ql-block"> 黄鹂再次展开纸笔,一幕幕,一件件往事涌上心头。</p><p class="ql-block"> 1977年元旦,是女兵排第一次参加团里组织的文艺联欢晚会,演出前,团长在台前即兴讲话道:“欢迎女兵排参加元旦联欢晚会,由于施工任务紧,团里并没有要求各营、连、排,专目排练文艺节目,我也不清楚在座各位有哪些文艺特长,希望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p><p class="ql-block"> 女兵排田桃子演唱的《咱们当兵的人》将晚会推向了高潮,一曲唱罢,下面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紧接着有人喊:“再来一首,再来一首!”田桃子再三鞠躬谢幕,下面的观众不答应,只好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给大家唱首《十五的月亮》”。</p><p class="ql-block"> ‘“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宁静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随着田桃子圆润甜蜜的女中音,掌声此起彼伏,一曲终了,欢声雷动。从此,田桃子成了女兵排的明星和开心果,她走到哪儿就把欢乐和歌声带到哪儿。多好的战友,可惜过早地凋谢了。</p><p class="ql-block"> 女兵排刚加入运输连时,每天或牵着骆驼和骡马,或赶着马车,奔走在崎岖泥泞的山道上。那天,牛乐英赶的马车下山时,红鬃烈马受惊,突然在山路上狂奔起来,前面不远处就是悬崖,李香皎冲上前去,死死的抓住马缰绳,被马拖着跑了二十多米,车仍未刹住,正在危急时刻,黄鹂猛扑上去,用肩膀顶住车轮,才避免了一场车毁人亡的悲剧。马车虽然停了下来,可黄鹂的肩膀被车轮磨得血肉模糊,锁骨骨折。</p><p class="ql-block"> 黄鹂又想起了那场惊心动魄的人狼大战。王连长牺牲不久,上级任命巴图尔担任运输连连长。一望无际的罗布泊,狂风还是那么大,沙暴还是那么猛,运输连日复一日地在沙漠中穿行。</p><p class="ql-block"> 1983年11月初,巴图尔开着运输连新配备的敞篷越野车拉着黄鹂、李香皎牛乐英,在若羌县团部开了三天会。会议结束后,几人一刻也没停留,就匆匆开车赶回6512兵站。</p><p class="ql-block"> 时值初冬,出发时天空飘着零星的雪花,几人也没在意,可是越走雪越大,风越猛,一会儿便下起了罕见的白毛雪,把天地连成白茫茫的一片。巴图尔打开车灯,艰难地逶迤前行,本来一天的路程,可是眼看着天黑了,才走了近一半的路程。</p><p class="ql-block"> 夜幕降临了,雪小了,月亮从云层里探出了头。巴图尔踩了一脚油门,加快车速,车子吼叫着,颠颠簸簸,在泥泞的沙路上前行。忽然远处传来了“哞——哞——”的兽啸,紧接着四野都传来了“哞——哞——”的声音。</p><p class="ql-block"> 巴图尔大惊道:“不好,我们遇上雪天出外觅食的狼群了,快!车厢里有撬杠,每人拿一根,准备与狼战斗。狼群袭击时,主要冲着车灯而来,我和李香皎守卫车前面,黄指导员和牛乐英守卫车后面,不要慌,打狼时要稳、准、狠。记住,当狼爬上车厢时,刚一探头,就照头一棒打下去,只要我们坚守到后半夜,狼群就会自然退去,各就各位,准备战斗。”</p><p class="ql-block"> 巴图尔话音刚落,一只狼已爬上了车头。巴图尔猛挥五尺长的撬杠,将狼扫落车下。车头上接连爬上来两只狼,巴图尔和李香皎配合默契,左一棒,右一棒。打得群狼“嗥嗥”嚎叫着滚下车去。</p> <p class="ql-block"> 有几只狼见从车头前面攻不上来,便转身试图从车侧和车尾爬进车厢。一只狼头刚探出车厢后栏板,黄鹂挥着手中的木杠子, “喀嚓”一声,把狼打了下去。车厢左侧护板又一只狼探出了头,牛乐英挥着木杠狠狠地打去,力量小了点,那狼受到打击后,不但不后退,反而伸着锋利的爪子,半截身子已然爬进了车箱,黄鹂见之,使出平生力气,猛挥一杠,才将狼扫出车厢。</p><p class="ql-block"> 车前面站着几十只狼,一只又高又大的狼,走出狼群,对其它狼说了一番狼语,猛然跃上车头,巴图尔一杠子扫去,那狼不但没从车上滚下去,而是直扑李香皎,眨眼间,一只利爪已抓到李香皎身上。情急之中,巴图尔抓住狼的后腿“嗨”的大吼一声,猛然把狼摔下车去。其它狼见狼王败下阵来,簇拥着狼王哀鸣着逃走了。</p><p class="ql-block"> 想起那些难忘的岁月和战友,黄鹂边哭边写,边写边哭,泪水湿透了稿纸。</p><p class="ql-block"> 自从黄鹂兼管宣传工作后,狱友们发现监狱里一天天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p><p class="ql-block"> 监舍前面“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大幅标语,换成了“走向新岸,重新做人!”、“妈妈,早点回家,宝宝在门口等你!”餐厅里也挂上了“节约粮食,反对浪费”“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条幅,监舍里挂上了“美化环境,注意健康。”的玻璃框子。</p><p class="ql-block"> 监区内外,一条条温馨的标语,如同一把把开心的钥匙,滋润着这些干涸的心灵。与黄鹂同监舍的狱友玲玲,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监舍对面墙上“妈妈早点回家,宝宝在门口等你”的标语,忽然抱头痛哭起来。</p><p class="ql-block"> 黄鹂劝道:“玲玲,别伤心,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儿讲出来,俗话说,一个人的痛苦,讲给两个人听,你的痛苦就减少了一半。”</p><p class="ql-block"> 玲玲自责道:“看着墙上的那幅标语,我就想起了我的宝宝,过去,只知干那些鸡鸣狗盗的事情挣钱,对宝宝关照太少了。那晚,我回家快十点了,可刚过三岁的宝宝依然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等着我。奶奶怎么叫他也不回家,说是一定要等妈妈回来。没几天,我就出事了,不知可怜的宝宝在家门口等了多长时间,想到这些,我的心都烂了。”</p><p class="ql-block"> 一连几日,黄鹂感到胃部隐隐作疼,时而加剧,时而减轻,她以为是老胃病复发,也没在意。晚上九点多,黄鹂感到胃痛头晕,正准备上床睡觉,忽然嗓子眼里一热,“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就晕过去了。几位狱友惊恐地喊道:“教员,黄鹂晕倒了,吐血了,快请医生。”</p><p class="ql-block"> 两名管教干部打开了牢门,一会儿,狱医来了,监狱长牛乐英来了。</p><p class="ql-block"> 牛乐英见黄鹂静静地躺着,焦急地问道:“王医生,黄鹂病情严重吗?怎么吐血?”</p><p class="ql-block"> 王医生道:“黄鹂病得很重,从吐血的颜色和夹带的食物判断,很可能是胃出血,需立即送医院抢救。”</p><p class="ql-block"> 牛乐英对两名狱警说道:“快叫救护车,你们两人和王医生,还有我,咱们四个一起送黄鹂去省城医院。” </p><p class="ql-block"> 黄鹂被送进武警医院,经医生检查,确珍为胃穿孔引起的大出血,立即进行手术。</p><p class="ql-block"> 黄鹂被推进了手术室,牛乐英焦急地在门外守着。手术刚进行了一半,黄鹂的血压不断下降。主治医生道:快,快给病人输血,迟了就有生命危险。”护士长焦急地说:“经化验,病人是A型血,可医院血库中没有A型血。”医生道:“找病人家属,看有没有血型相同的?”</p><p class="ql-block"> 护士长跑出手术室,问道:“那位是病人家属?”</p><p class="ql-block"> 牛乐英道:“我就是。”</p><p class="ql-block"> 护士长问道:“病人失血过多,手术中病人血压不断下降,需立即输血,你们家属中有没有A型血?”</p><p class="ql-block"> 牛乐英道:“我是A型血,抽我的。”</p><p class="ql-block">牛乐英殷红的血,一滴滴流进黄鹂的血管,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牛乐英焦急地在门外守候了四个小时 。</p><p class="ql-block"> 两名护士将黄鹂推出了手术室,牛乐英急忙上前问道:“病人情况怎么样?”护士说:“放心吧,手术很成功。” 牛乐英,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眼前一黑,差点晕倒。</p><p class="ql-block"> 我得到黄鹂病重住院的消息,心急如焚,坐班车连夜赶往省城。当我走进住 院部时,见黄鹂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胳膊上插着输液管,鼻子上插着输养管,胸部缠着绑带,面色蜡黄,说了声:“小黄,你咋病成这样了?”话未说完,止不住热泪滚滚。哽咽道:“几十年,我们相依为命,本本份份做人,扎扎实实干事,不知道前世遭了啥孼,让你遭此劫难,身心双受摧残。”</p><p class="ql-block"> 黄鹂道:“志华,别伤心,我做手术时,是牛狱长输的血,监狱还派两名护理干警,照顾我,你就放心吧。我已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还是那句老话,在老巷子等我,我很快就要回家了。”这正是:</p><p class="ql-block"><b>已惯牢狱心转囿,红花绿草渐成秋。</b></p><p class="ql-block"><b>囚室萧萧望明月,长夜寂寂想牵牛。</b></p><p class="ql-block">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篇《杏坛放歌》</p><p class="ql-block">&nbs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