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游园

陈晖

<p class="ql-block"><b>中秋逢生日,小长假前两天在秋高气爽中热闹度过。预着今天出门散个心,可台风“梅花”光临,风雨大作。和太太在门口瞪眼张张天,看看地,八眼一对,“那就还是家里咖啡呗!不白我上午刚买的豆子。”于是闭门返身。一番操作,咖啡到手,人已塌陷沙发中。沙发不大,刚好容身,仰头翘脚,恣意不拘。打开落地灯,灯光泻下,在昏暗的书房圈出一块光亮,光明所及恰够把我俩笼在其中,像共罩了一把雨伞。新豆子,苦且香。一个杏花楼的豆沙月饼,太太切为大小两半,大的推了给我。挑几首适合咖啡的爵士曲,时而温软,时而涩哑。有声有色,有味有香。</b></p><p class="ql-block"><b>如此,时间凝滞。窗外紧一阵松一阵的风声雨声。“何不凑足读书声?”我忽然起了这个念头。“我来读一段书给你听吧?”太太惑然。这些天在重读《悲惨世界》,内有一节,描写一个荒芜的花园,几年前读时,于我印象之深,不像是一段文字,却好像那年亲身到访过的一处景致似的。这次再读,一直在期待,终于在昨夜重游故园。疫情期间,我曾经伫足于梧桐区一处花园的铸铁栏杆外,注视着无人料理的花园中及膝的荒草,就曾经想起过雨果笔下的这个花园。“这是我读过的对花园的最好的描写”,我补了一句。</b></p><p class="ql-block"><b>我捧起书。昨夜刚读过,书页很好找,书签还在那儿。这段描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十多分钟,我也算是读得一气呵成,抑扬顿挫,颇有些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的意蕴。雨果描写的是一个荒芜了四十年的花园,当年是一个高官私养一个“金丝雀”的红楼,而今是冉阿让带着珂赛特避世之所。仅两千多字(译文),雨果以其精幽的观察,描写了废园的日夜,晨昏,四季,晴雨,动静,青黄;以其深邃的思想,触及兴衰,生死,更替,聚散,爱恨,由植物及动物,由自然及人类,由人间及宇宙,由宇宙及天堂,由生命及灵魂。 “望远镜与显微镜的世界,哪个更大?”本就是个哲学命题;“一条蚯蚓的出生与苏格拉底的来临同属化育之列”的讨论肯定不是一般文学家的趣旨所在;“霉菌如盛花,星云如蚁聚”是不是有点相对论的意思?</b></p><p class="ql-block"><b>“功夫在诗外”。一个伟大的作家,必然也是一个思想家,或许后者更甚。如果一定要将雨果之孕意于文、以文抒意找一个类比,王羲之的“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颇堪比拟;苏东坡的“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身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不相伯仲乎?还有一个更老的祖宗,曾经站在一条河边叹息“逝者如斯夫。”,颇似雨果立于花园之外,慨曰“人踪绝而上帝存。”焉?</b></p><p class="ql-block"><b>余光里,太太始尔且听,继而敛神静听,到后来端直了凝听,不住颔首啧啧称许。良久无言,我们又端起咖啡,一边咀嚼月饼,一边咀嚼文字。后来,她幽幽地叹了一句,“你的普通话没有年轻时准了。”</b></p><p class="ql-block"><b>雨天不能出门,我们在家游览了一次巴黎卜吕梅街的荒园。</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