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回望 ：我在三线工厂十三年

杨峰

四十五年前的九月，是我中专毕业、离开学校、前往新的工作单位报到的时段。

重温这个时段，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不同的是，那时候我正年轻，如今已老了。

01报到

根据学校的分配方案，我和田桂香分到4404厂，陈银芳和王子灿分到4504厂。

这两个厂都是四机部在湖北的三线厂，都在襄阳地区的南漳县境内，但厂址不在一起，隔得不算远，但交通不方便。

1977年9月12日，我与田桂香、陈银芳离开中原村（王子灿当时不在学校），当晚在武昌站乘火车离开武汉，一夜哐当哐当，13日清晨到达襄樊。

襄樊火车站广场对面，是大片的农田，田里种的是棉花。

当天早上，我们三人下了火车后，分别与工厂劳资科的接站人员联系上，让我们在站前广场等候厂里的客车来。

上午9点钟左右，两个厂的大客车先后过来了，我和田桂香将陈银芳送到她们厂的车上，分别时都有些不舍。

厂里的客车要在中午过后才返回。车里面的座位上已经有人占位了，有的是用旅行袋，大多数是用空手提袋系在靠背上，表示这个座位上已经有人了。

我们当天一同来报到的有20多人，只好全部挤在走道上。车未开时，人感觉到很拥挤，开动后，挤的感觉好多了。

工厂离襄樊市区近70公里，用了两个小时才到。刚开始，我还看了看车外的风景，后来就站着打起瞌睡来。在来的火车上一夜未怎么睡，随着车身的摇晃，这时候再也抗不住了。

车过南漳县城时，我还是迷迷糊糊的。直到车进山以后，车上的人话多起来，我才清醒过来。事后听一起来的另外学校的人讲，车越往山里开，心里越发凉。

翻过一道陡坡后，车在下坡的中途我就看到了工厂。

我们在厂大门口下车，一起被安排到工厂招待所临时住下。

工厂坐落在一个四周都是山的中间地带，方圆大约有三四公里的样子。北边的山最高，人们就叫他北山。中间有条小河，后来才知道叫五庙河，平时水很小，夏季洪水来时也很厉害的。

厂里的房子很分散，厂房大都建在山脚下或山沟里，宿舍区反而建在山坡上或小山头上，这样的布局可能是备战的需要吧。

这个地方处于南漳县沐浴公社的地盘上，离县城大约三十里。

02分配工作

报到后，厂里安排我们这一批大中专毕业生搞了两天的入厂教育。分别介绍了工厂的基本情况、参观了生产车间、讲解了厂里的劳动纪律等等。

4004厂属于国家第四机械工业部管辖，正师级单位。1968年12月定点，1973年基本建成投产，由江苏南京一家电子器件厂包建。主要产品为真空电子器件。

厂里的车间很多，有金属零件车间、玻璃陶瓷车间、阴极车间、总装车间、电镀车间、工具车间、仪表车间、专用设备车间、动力车间等等，分别用代号称呼，从401车间到413车间。

入厂教育结束后，我被分到408车间灯丝小组，搞清洗和热涂。

408车间是做阴极的。阴极是真空电子器件的核心部件，起发射电子的作用。

田桂香分到了402车间（专用设备车间）装机组，勉强算是专业对口。

我对分配的工作很失望。我们学的专业是无线电通讯，课程大都是线性电路、电工基础、晶体管电路之类。考虑到社会上的电子设备多数还是电子管的，学校也开了电子管电路的课程。虽说当时“文革”刚结束，我们所学的东西不多，但自己已经能装配、调试和修理晶体管收音机，这在当时也算是一门不错的技术。

读了两年书，基本用不上，工作需要的是化学知识和电真空材料的基础知识。后来听小组的人讲，我的前任是个复转军人，广东人，他调回老家去了，这里缺个人，就要了一个来。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除了心里不舒服、写信给同学老师亲友诉说一番外，我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得服从分配，只有从头学习。老师同学们回信劝我，既来之，则安之，来日方长。

分到车间后，我从招待所搬到了北山单身宿舍区，田桂香搬到设备单身宿舍区。两地相隔较远，也不在一个食堂吃饭。只是星期天有空时，我们才能聚到一起。我们曾一起翻山越岭到4504厂去看望陈银芳和王子灿，他俩也曾到我们厂来相聚。

南漳的大山里，留下了我们曾经的脚印。

那是我们青春的印迹，一辈子刻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