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特殊记忆

棉花花花骨朵

瓠子，我最讨厌的蔬菜。这样说有点对不起瓠子，应该说是我曾经最讨厌的蔬菜。现在还讨厌不讨厌我不知道，已经有好几十年不吃它了。很有可能是不讨厌了，因为瓠子和葫芦是一个家族的近亲，前段时间吃炒葫芦也没有感觉难吃。

记得小时候家里总是粮食不够吃。我们家的菜园里每年都种瓠子，每年都种的原因应该不是瓠子好吃，而是瓠子产量高。

瓠子炒菜是需要油的，没有油或者油少了就很难吃，就算是有足够的油来炒，有时候瓠子还特别苦。既然油多了炒瓠子才好吃，那怎么不多放点油呢？穷！没有钱买油呀，饭都吃不饱还谈什么油呀。过年买几斤猪肉还要挑肥的买，这样可以榨一点腥油留下来做饭。

瓠子苦的地方应该是瓠子头或者尾巴那里，或者没有长成熟就摘下来吃。

苦还吃呀？那怎么不把瓠子的头尾扔掉或者等长熟了再摘来吃？首先，有瓠子吃就不错了，你还想掐头去尾？其次，家里没有别的吃的，等不及瓠子长大就得摘来吃。你说能不苦吗？

吃到苦的就吐出来吧？你敢！全家人都会瞪你两眼。肚子都吃不饱，你还敢嫌苦？

下霜以后还没有长熟的茄子也是苦的。那时候下霜了，茄子秧上可能还会有几个没有长大的茄子，揪回家做菜，很苦。苦就苦吧，比饿肚子好一点儿。

其实茄子生着吃口感也不错。有点儿微微的甘甜，没有什么特殊味道，软硬度和松茸一样。因为没有将茄子和松茸一起对比着吃过，所以还真说不出来两者的区别在哪里，等有机会两者一起做“刺身”生吃的时候我认真鉴别一下吧。

小时候生茄子和大葱叶常一起吃。为什么吃葱叶不吃葱白？葱叶揪着方便，茄子和大葱是同季节生长，两者也常是“邻居”，直接在茄子秧上揪个茄子，再挑几个又大又嫩的葱叶就可以吃了。不吃葱白的另外一个原因是揪几个葱叶不怎么影响大葱的生长，反正葱叶长老了养分就被葱白吸收，然后也就蔫了，没有食用价值了。

小时候地瓜是家里冬天的主要食物，没有一窖地瓜就意味着没有足够的粮食过冬。

对于我来说，地瓜不算难吃，在农村吃地瓜的花样很多，现在城里人可能吃的更多的是烤熟了吃。

生着吃味道也可以接受，甘甜的感觉。但要挑脆的吃，不要吃那种太艮的就好，不然嘴巴很快就累了。饿了，又没有别的吃的，那就拿个地瓜来，把土擦掉像猪一样咬着吃。

地瓜皮比较难吃，一般会用来喂猪，地瓜生吃的时候也是把皮削掉才好吃。因为地瓜皮还挨了一顿揍呢。

大概是五六岁的时候，家里人都在干活，我饿了，就拿了一个很小的生地瓜吃。我背过身去，偷偷用指甲把皮尅掉，一是尅了皮好吃，二是皮上有很多土，土吃到嘴里会很牙碜。还没有尅几下皮就被三哥发现了，上来就是一脚，踢在我右侧肋骨上，好重的一脚。踢完我这一脚，三哥的眼泪哗得就流出来了：家里别人都吃不饱饭，你却把皮尅掉！

大哥看到他踢掉了我肋骨那里一层皮，就责怪他下脚太重：他把皮尅掉不对，但你也不应该下脚这么狠。老妈看了一眼我看了一眼三哥，没有说话继续干活。

踢得我好痛，但我没有哭，我知道我错了。做了错事挨打没有资格流眼泪。

这是我记忆中三哥唯一一次打我。那时候三哥应该是十二或者十三岁，大哥是十七岁或者十八岁。

最近见到了三哥，和他说起来哪个哥哥打过我，他一下子就想起来这个事情。他和我都眼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