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二姨——从童年趣事忆起

老马识途

<p class="ql-block">在这静谧的秋夜里,风轻云淡,弯月如镰。亥末子初时,白露迎风来。当我们在吟唱“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催眠入梦,我的二姨走了,如秋叶之静美,如秋菊之绚烂,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去远游天国,去找寻十八年前归天的二姨父,去开启天堂极乐生活,从此永做神仙。</p> <p class="ql-block">今夜,我在异乡遥望星空,寄托哀思。独坐窗前用心坐夜来送别我的二姨,用情守灵来追忆一生的遇见。感谢助我成长与扶持,感恩过往无私与慷慨,感怀岁月蹉跎、人生无常。</p> <p class="ql-block">我和二姨有五十一年的人生遇见,也是我的全部前半生。从呱呱坠地到懵懂稚嫩;从寒窗苦读到洞房花烛;从牛刀初试到半生归来…每一步都有您的扶携的影子,每一环都有您鞭策鼓励。一幅幅暖心场景,一声声亲切呼唤,一次次血浓于水……历历在目,清晰如昨。尤其,终身难忘的童年趣事总让我记忆犹新,弥足珍贵。</p> <p class="ql-block">一位哲人说,苦难的童年要用一生去治愈,而快乐幸福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而我有幸属于后者。我的童年时光多在外婆家的竹林湾度过,郁郁葱葱的翠竹林承载我太多美好的记忆。白皙的小男孩在放飞的迷藏中寻找自信阳光,任性无忧的我在宠爱中启智增慧。贫穷没有限制我的想象,匮乏没有扼杀我的梦想。因为对我的众多宠爱中有您浓浓的一份爱,我一直珍藏,倍加珍惜。</p> <p class="ql-block">二姨是一位乡村公办教师,毕业于大竹师范。七十年代在我童年时,分配回老家任家乡从教。在任家乡两个教学点工作过,一个是双梯大队教学点,一个是燎原大队教学点。</p> <p class="ql-block">双梯教学点是大队的保管室改建的,三合院,没有校门,没有操场,厕所临时搭建在地坝外一个角落里。有四五个教学班,二姨是唯一的脱产公办教师,其他都是半教半农的代课老师或民办老师。他们都是本村人,吃住在家里。晚上,山坡上的学校周围没有一户人家,除了大队安排的驼背护校,住校仅只有二姨一个年轻女教师,于是总叫上我陪伴。有一次二姨临时到公社学校开紧急会,把我拜托给驼背照顾。那一夜,在驼背的小床上,我辗转反侧,拼命与驼背抢唯一的一床铺盖。其实驼背挺照顾我,当他清醒时总照顾先给我盖上铺盖,可呼噜一打,睡眠好,背又驼,占用铺盖多,年少的我就完全裸露在铺盖外。拼命地夺,使劲地摇,一切都无济于事。我受寒感冒,我痛恨那个可恶的驼背…后来当我调皮时,二姨总用和驼背睡觉恐吓我,这办法制服了我小时候爱哭鼻子的臭毛病。和驼背睡觉的故事笑话多年。</p> <p class="ql-block">从双梯大队往返外婆家燎原大队,每周至少一回。单面行程有四五公里,爬坡上坎,田间小道为主,交通只能靠走。每次二姨总千方百计调动我走路的积极性,给我买糖和玩具刺激,我也总是开始信誓旦旦承诺走一半背一半。小孩的嘴和心难一致,狡猾的我总是自己定义一半的点,一趟下来,一段路变成四个或者五个一半。我往往是自己先走一小段,美其名曰:一半到了。二姨背了一段长路疲劳了,我又走一小段,诡称一半又到了。这样周而复始,走到家,二姨问我,这段路有几个一半。我认真回忆走和背的次数,很天真地回答四个一半!五个一半……二姨没有反驳我,只是逢人就说,见人就摆,惹大家笑得前仰后翻。我在二姨的后背上享受童趣,也在二姨的笑声中启蒙。</p> <p class="ql-block">二姨也是我真正的启蒙老师。五岁那年,二姨回到燎原大队教学点上课。地点就在外婆本生产队,熊家沟一户农户的堂屋,简陋得很,课桌东拼西凑,黑板东倒西歪,墙壁穿眼漏缝…唯一一个教学班,教师也只有一个,我的二姨——杨老师。我和我的玩伴们集体穿了牛鼻绳(启蒙读书),大的有八九岁,我年龄最小,父母本打算让我图好管跟班试读,可我还真读上了“瘾”。</p> <p class="ql-block">杨老师是我的二姨,我的先天优越感不言自明。我有同学们没有的“资源”,粉笔可以自由支配;本子可以任意挥霍;仅有的乒乓球拍一个人霸占…典型的“狗仗人势”“狐假虎威”。二姨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疼爱我,又打不得骂不得,只有“重用”激励我,让我一个最弱小的同学当班长,当小老师,前提是我必须先学一步,成绩在其他同学前面。这一计真奏效,我为了当好“儿童领袖”和保住班长位置,暗中用劲,成绩也真的一马当先。在同学们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我享受着“领导”待遇。游戏斗鸡时,慑于“后台”硬的我总游历于规则外,一个人独享坐在别人肩上当司令;打金龟银龟时,我永远是那个惩罚别人的人;藏猫猫时,理所当然发号施令;玩纸牌时,输打赢要…小老师的权威让我迷上了学校,班长的地位让我享受着“尊重”。矮子中充高子,一肥遮百丑,我就这样在二姨的“计谋”中明正言顺享受着读书的快乐。</p> <p class="ql-block">光阴似箭,一段逍遥时光匆匆而过。后来,二姨调动到汇南学校,我也回到三汇自己家所在的大队学校读书。十多年的读书生活转瞬即逝,唯有那段时光在记忆中最美好。</p> <p class="ql-block">和二姨有关的童年趣事很多,之所以有趣都源于“爱”。二姨是一个极其有爱心的人。那些年,每个农忙假她都会来支援;每个春节前,她都会给我们小孩送衣服拿压岁钱;每个开学季,她都会资助学费…她的爱心不狭隘,乐善好施成为她的生活习惯。她种的菜邻居们都分享过;她家的咸菜基本上相当于学校的伙食团供应;她家的火炉冬季全天烧得最旺,直到最后一个串门的老师离开;周济附近穷困的农民真的是家常便饭,她不但有爱心还很热心,急别人所急想别人所想,关心别人的人和事不胜枚举。老家的亲人,学校的老师,附近的农户,贫困的儿童……一声“二姑”“二姐”“幺妈”“幺婆”“杨老师”…侠骨柔情,慈悲心肠,慷慨解囊,竭力相助。</p> <p class="ql-block">我的二姨是一个善良的人;也是一个勤劳的人,长年累月任劳任怨;也是一个刚强的人,命运多舛,寡居多年,十八年前二姨父因肝硬化在职去世,她的心也空了。开朗外向的她逐渐郁郁寡欢,喜欢热闹摆龙门阵的她逐渐沉闷少言,余生所有的精力都专注在女儿子孙上,事与愿违,家庭一些变故,刚强的她逐渐偏执、倔强。上当受骗时有发生,遇人不淑,巧言蒙蔽,高价买药,求神问仙…从花甲到古稀,一直在忙碌,也一直寡欢。虽月月退休金足够安排她养老物质生活,精神生活却严重缺乏。每次探望,她都会说谢谢,我总情不自禁潸然泪下,无奈孤独终老,怅然世事难料。</p> <p class="ql-block">二姨走了,我和二姨人间遇见五十一年。我永远记得:青年的她意气风发、美丽大方;中年的她,豪情满怀,侠肝义胆;晚年的她,虽也刚强,却命运不公,安享过,也失意过,倔强与无奈是留给我最多的伤痛记忆。我也曾学着她当年关心我的方式,嘘寒问暖,聊表寸心…她走了,如一片云彩作别于天地间;她留下,一个善良的好人印象于至亲至爱。多希望今夜有一个梦,她和二姨父真的鹊桥相会,她笑了,久违爽朗地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