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年少不觉故乡好,年迈方知乡愁长。思乡念亲,人之本能!因为疫情的原因,隔离在家整整了一个月,一直以来为了生活,忙忙碌碌,放下了儿女情长,淡化了对父母亲人的思念和牵挂。此时此刻,当你有空一个人静下来时,拿起手机,刷刷关于家乡的视频,打打父母的电话,家乡的变化,父母逐渐苍老的容颜,曾经的谆谆教诲,统统呈现在眼前……所有思绪统统流向故乡。炕头边等候着亲人藏了一年的盼望,火炉旁积蓄了荒了多年的家常,炕桌上摆满了父母多年的思念和牵挂,这些思念在无节制疯长,恨不得插上翅膀早点飞翔,归乡与亲人欢聚一堂。如果让我用语言来形容,突然发现自己却无从下笔,倒也不是没东西好写,只是想写的太多太多,无法落笔。那就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吧,写一写我的童年,我的父母亲</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1, 51, 51);"> 我的家在重点贫困县甘肃省通渭县深度贫困村陇川徐湾村蕨湾社,典型黄土高原深处的一个小山村,父母是地地道道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我的母亲和父亲同岁,父母亲都是苦命人,在他们刚出生不久咿呀学语的年级,还未能感受到多少人间亲情和温暖的母爱,他们的娘我的奶奶,舅奶就都因病相继永远的离开了他们,从小跟自己的父亲相依为命,在各自姐姐哥哥的庇护下慢慢长大,有歌曲唱到“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可以想象他们的童年是在一种什么样生活状态下度过的。一天学也没上过,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在那个物质条件极其匮乏靠吃榆树皮和野菜生活度日的60年代,能挺过去并活下来长大成人,尔后又生了我们弟兄三个,实属不易。也正因为如此,坚韧倔强的父母为了不让他们那深入骨髓的童年苦难在我们身上重演,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用他们单薄瘦弱的身躯,身</span>披星辰,头戴日月,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劳作。尽<span style="color:rgb(51, 51, 51);">一切办法让我们这个家变得“丰衣足食”,尽量去满足我们一切基本物质需求,希望让我们能够在不挨冻受饿,充满温暖,充满爱的家庭环境中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茁壮成长。为此他们付出了太多太多。所以在那个年代,我的童年在他们的呵护下虽然食不果腹,少衣缺食,但却也过的无忧无虑,幸福快乐。</span></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打开尘封的记忆,搜寻远去的童年,儿时的岁月是天真的,是无忧无虑的,鼻涕不知羞耻地横在脸蛋上,两只袖子左右开弓,鼻涕糊了一层又一层,油光锃亮的袖口可以与现在人穿的皮夹克相媲美,还嬉笑着伸着那黑黝黝的手指,在田间地头挖辣辣、拔龙旁、挖小蒜,用尿和泥巴拌响炮、用废弃的毛衣线缠毛蛋打毛蛋……,推着家里的架子车开飞机……。所有这些只要能拿得动的,想像得出来的,都成了我们快乐的道具。童年的记忆就像五月五点的高高山,火光熊熊,照亮了我的童年,照暖了我人生的前路。童年虽说过得清苦,但如今回想起来全都是满满的幸福感。</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大人下地干活,大一点的孩子们跟着父母在田间劳作,小一点的在家收拾家务,喂猪喂鸡,抬水饮驴……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我是家里的老小,在两个哥哥的庇护和父母的偏爱下,农活自然干的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玩。最让人开心的还是和村里的小伙伴们相约一起放羊放驴,找一块地形开阔,水草丰茂的地方,让牲口自由自在的享用美餐,小伙伴们便可以无拘无束,尽兴玩耍,抓五子、丢窝、上树掏鸟、下河背泉泉、上墙爬树,摘美子打瓢儿,烧干锅烤洋芋……,大人不叫,我们不回,玩的昏天黑地,满脸大汗,全身是泥土。</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出去玩,不饿不知道回家,等玩累了,玩饿了,才想起回家找母亲,满世界的找母亲,等母亲。现在,我长大了,母亲变老了,母亲在家倚门翘首盼我,等我,一天一天的盼,一年一年的等,等着我回家,可我在哪儿呢!电话中母亲经常跟我说:“我们都挺好的,吃穿不愁,不用挂念我们”,但话语间,语气中是那么多的言不由衷和无奈。</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我们生病了,母亲最心焦,成宿成宿的把我抱在怀里,用脸贴在你滚烫滚烫的额头,判断着我体温的细微变化,又是喂药,又是敷毛巾,此时躺在母亲的怀里,感受着她的心跳和气息,你才能感觉心里踏实,有安全感。母亲总想着多让我吃一点,病会好的快一点,又是烙油饼子,又是打荷包蛋,儿多吃了一点点,母亲就笑得很开心,也会更安心。 现在,我长大了,父母却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有个头疼脑热没有一个人照顾,只有自己一个人去扛,现在,生活好了,母亲的牙掉了,吃不动了,也吃不了了。我回家了,依然都把好吃的留给我,临走时后备箱总是塞的满满当当,怕我吃不饱,吃不好,怕饿着。</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我们这些毛头小子都很“野”,下雨了就与小伙伴卷裤腿蹚水,在雨水里打水仗,冬天老爱去村里涝坝的冰上滑冰,不小心摔了个屁股墩儿,把衣服全弄湿了,冻的稀里哗啦,跑回家脱了让母亲烤干。那时候,我们衣服少,一人只有一件,湿了就得光着屁股趴在被窝里看着母亲烤衣服。现在,我长大了,父母却老了,衣服多了,就算湿了也不用烤了。有时候回家,给父母买一身衣服,父母总嫌贵,说,“以前的旧衣服穿着舒服,你们用钱的地方多着呢,留着钱给自己多买几身衣服吧! </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的冬天天很冷,母亲天不亮就起床做饭,听着母亲“咯吇咯吇”踩着雪去柴火垛拽柴火抱回来,烧锅做饭的声音,赖在床上露着脑袋睁着眼,就是不愿意穿衣起床。饭快做好了,母亲就把我们凉凉的棉衣棉裤一一放进被窝暖热乎了,才哄我们穿衣起床,洗脸吃饭。洗脸水都是母亲做饭时在锅里馏热,倒到脸盆里的,生怕我们挨一点冻,受一点委屈 </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跑累了,玩饿了,一头钻进家门,上来就问,“母亲,吃啥饭啊?”,母亲会说,“今晚给你煮洋芋帖糜面馍馍吃”, 那时候家家户户过得都挺艰难拮据,为了度过青黄不接的日子,各家都是各种杂面野菜混着吃,而洋芋和糜谷子因高产,首选成为了农村第一大主食,煮洋芋贴糜面馍馍在日子中最为常见,就像现在的大锅炖。在锅的中间放一个烙圈加上水,烙圈中间放上洋芋南瓜,玉米棒,甜菜根,偶尔加一两个鸡蛋给我们解解馋,那已经是很奢侈的了,她用头发把鸡蛋勒开分成几瓣,分给我们吃,可他们从来舍不得吃一口(那时鸡蛋还要用来换针头线脑铅笔,煤油等生活必需品),烙圈周围的锅边贴上发好的糜面馍馍,一顿丰盛的晚餐就算有着落了。</p><p class="ql-block"> 妈煮洋芋贴饼子时,我会坐在烧火的木墩上或干脆坐在柴火上,填上柴火,拉上几把风箱,把火烧的旺旺的,因为我最喜欢吃挨着锅那面的焦巴,喜欢一个个揭下来吃,焦黄焦黄的,细嚼慢咽特别香,但只吃锅焦巴不吃饼子,母亲说,“这个习惯不好”,免不了要挨妈一顿唠叨。</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没钱没物,有父母的陪伴,照样过得快快乐乐;没有名牌服装,粗衣布鞋,照样穿得暖暖和和;没有大鱼大肉,粗茶淡饭照样吃得香香甜甜。我们长大了,父母却老了,我们忙碌的不恋父母了,他们却依然爱着儿,依然记挂着我们在他乡是否吃的饱穿的暖,这就是父母,生养我们的亲人。 </p><p class="ql-block"> …… ……</p><p class="ql-block"> 这样的生活细节让我说上十年都说不完。 </p> <p class="ql-block"> 父母的教导与培养希望我们有出息能够走出了大山。在城市里安家,他们看着你能过上好日子也很欣慰,但多少也有一些落寞,即使她一再嘱咐我们,不用惦记家里,但我依然能够读懂他们对儿行千里的担忧。都说养儿为防老,都说让孩子脱离农村去城市发展,可他们到了晚年,又有几个孩子能陪在他们身边呢!当然我非常清楚的知道,农村出身的我们,带着两脚泥和一身的泥土味,跌跌撞撞的走进城市,要生存,要买房,要过好日子,要混出个样来,要让我们的下一代上最好的学校,读最好的书,所以我们初到城市,顶着山一样的压力,没日没夜的拼命工作,挣钱,老家成为我们想回又不能回的地方,即使某一天你买了房子,有了属于自己的家,想把父母接到城里来居住生活,却突然发现,他们已不习惯城市的生活节奏居住环境,那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故土上有他们的根,他们的全部。年级越大,越是无法割舍,或许是故土难离,也或许是不想给我们添麻烦吧……</p><p class="ql-block"> 父母的年级一天天变大,身体一天天变差。据统计,中国人的平均寿命平均为76岁,如果跟我一样每年过年才能与父母团聚相见一次的话,我们还有多少次这样的机会,原来团聚也是有倒计时的,原来与父母团聚度过的每一天,都无法给彼此一次再来的机会。远离故土,背着行囊,孤单的行走在异乡城市的月光下,走过了千山万水,看遍人间不同的风景,感受他乡冷暖,可是,心灵的归处,总是如风筝……无论你在风中飘得多高,多远,而线头,被一个地方紧紧的拽着,那个地方就是你的家,你的父母……纵使世界再大,大不过母亲的那块热炕头,纵使山珍海味,也比不了母亲贴的那锅糜面馍馍和煮洋芋。</p> <p class="ql-block"> 这几年因为疫情,已经三年没有回家了,去年10月份,借着给侄子结婚的理由,抛开一切借口终于回了一趟家。下车后我并没有先进屋,而是在门前屋后转悠了一圈,看着果园里满是红彤彤的苹果,果园的一角还种着各种各样的蔬菜,黄瓜个个顶花代刺,水水嫩嫩;西红柿又大又红,像一个个小灯笼;茄子长得快把茄秧压断了;辣子,萝卜,白菜……应有尽有,看得人心里那真叫一个舒坦。进门不见父亲和母亲,上房里也没有,只有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大塑料袋,里面装着各种降压药,根据习惯进门先找妈,我直接来到了厨房,厨房没有开灯,母亲在灶堂前烧火,火光明灭,忽明忽暗,母亲的轮廓有些朦胧,我喊了声妈,竟没有反应,我上前轻轻拍了一下母亲的肩膀,母亲一惊,从凳子上站起来,见是我,激动的说“我娃回来了,据你大哥电话中说的,我估计你这会应该快到了,你先坐,饭马上好”。我到灶台边一看,只见锅口边放着一个洋瓷碗,里边已经是煎好的鸡蛋饼,我拿起刀准备切菜,母亲不让,我胳膊一抬,母亲竟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我心里一惊,一把把母亲抱住,我陡然发现母亲的脸浮肿而蜡黄,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根稻草,母亲扶着灶沿,站定说“你去歇一会儿吧,还是让我来给你做饭吧”说着从我手中夺过菜刀开始切菜,只见母亲拿刀的手青筋暴露,如同鹰爪的手指上,还缠着一圈又一圈的胶布,那满手的“穷口”是长期辛苦劳动的结果……</p><p class="ql-block"> 那一夜,我和父母亲同室而卧,聊了很多很多,也聊了很久很久,直到凌晨四点多,在他们一声声的叹息和转辗反侧中,我彻夜未眠,又一次失眠了。</p><p class="ql-block"> 时间太快,匆匆忙忙的一天,我又该走了………</p> <p class="ql-block"> 虽然这是我的家,所幸父母也还在,多年离家已成客。但终归还是要走的,我确实有些不舍,母亲却显得异常的淡定,我上车后,母亲像个孩子一样矗立在窗外,嘴角抖动的厉害,却没有说一个字,我看出了母亲的不舍,又怕与母亲对视后,会让母亲假装的坚强瞬间崩溃,便使劲把头扭向一边, 始终没有把车玻璃落下来,我屏住呼吸,强忍泪水夺眶而出,车子缓缓驶出了村口,母亲目送的身影却久久不肯离去,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白眼狼,一个无情无义的不孝子,一个没心没肺的混蛋废物……在父母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为了自己的小家和孩子,再次抛下他们,远走高飞,不能陪在他们左右,留给他们的只剩孤独和荒凉,留给自己的只有愧疚和自责。也深深地体会到,对于老家农村的父母而言,那些常年在外,不能陪伴父母左右的儿子属于这个社会,不属于自己,而那些能随时陪伴在父母身边,嘘寒问暖,知冷知热才算属于自己的孩子,是真正的孝子。这也让我不禁想起了一首诗“搴帷拜母河梁去,白发愁看泪眼枯,惨惨柴门风雪夜,此时有子不如无”。</p><p class="ql-block"> 以前,我一直没有明白,为何那么多人怀念从前,写这篇文章时才突然发现,我们小时候有父母陪伴,一路成长一路有爱的浇灌。我是父母的心头肉!在父母眼里,我是他们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对我总有不尽的牵挂和叮嘱。勤劳、善良、朴实的父母亲!你们虽然没给我什么隽永的誓言和教诲,但你们艰难的生活、坚韧的意志和毫不张扬的爱,随着岁月的流逝,在我的脑海里愈加鲜活清晰,每当在生活中碰到困难,我都会想到你们,与你们相比,我经历的一切艰难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你们把我当作自己的骄傲,而事实是你们才是我的骄傲!如果我是作家,一定要为你们写下最抒情的散文,不拘一格,只求情真意切如诗如画;如果我会作曲,一定要为你们谱写最优美的乐章,无论长短,只要感天动地如醉如痴。</p><p class="ql-block"> 岁月悠悠,往事重重。我不仅从父母身上获得了生命,更从他们身上认识到了生命的意义。我在一天天地成长,父母却在一天天地衰老。岁月的长河在他们原本美丽的面庞上冲出了道道沟壑;时光的流逝在他们原本乌黑的头发上增添了丝丝白发。</p><p class="ql-block"> 看到父母年岁越来越大,一方面为他们的平安健康而高兴,一方面心里又为他们的衰老而恐惧。 只要回到家里叫一声爸妈,还有人回应着,是做儿女最大的幸福。怕有一天,空荡荡的房间里再无人回应,那才是一生最大的遗憾。如果我们习惯把有梦想的地方称之为远方,那么随时可以栖息疗伤的地方应该就是父母撑起的这个家,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p><p class="ql-block"> 那么!我!我今年一定一定要回家……回家……回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