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饭，最具人间烟火气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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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图 陈华

在大西北广袤的黄土高原上，每当炊烟升起，村落里各家各户，总能透过轻烟薄雾，弥漫出朴素而热烈的各种农家饭菜的味道。在老辈人们的心窝里，无论什么美味佳肴，均抵不过一种承载着浓郁乡愁和传统文化的美食，叫撒饭。曾经，这种因缺口粮而稀释化了的家常饭，今天，却成了人们调剂口味或养生的美食，不断变化着制作工艺，化作宴请宾客的一道美味佳肴，备受人们青睐。

大道至简，撒饭的做法极其简单。一把柴火烧开一锅开水，下土豆块煮绵，加少许酸楚动人的浆水，然后，一手抓一把当年新磨的玉米面，从指缝间均匀细细的缓慢的溜入锅中，另一手紧握用榆木材质做的形似手叉的搅棍，不停地朝着一个方向迅速搅动，若想不让撒入锅里的玉米面结成颗粒状，那绝对是一项技术活呢。做撒饭的技巧，浓缩在一个“撒”字，水与面的交融，火候的把握，农家的巧媳妇们个个了然于胸，只到稀稠适度，色泽金黄，看上去绵滑入口，渗着浓郁而纯粹的玉米面香和淡淡浆水酸楚味的撒饭，就做好了。

撒饭的形式美，简约而不简单，朴素而不奢华。她的美不仅在其独特的味道，而且胜在形和色。端上一碗刚出锅的黄灿灿的撒饭，调上焦灼的油泼辣子，再配上绿油油的韭菜咸菜，辣子的红，玉米面的黄，韭菜的绿，活脱脱一幅红、黄、绿三基色组成的民情风俗画，热烈而不妖艳。在满足视觉审美需求大饱眼福的同时，一瞬间勾起味蕾的极度兴奋，让人们口舌生津，垂延三尺，欲罢不能。

撒饭的吃法是很讲究的。民间“吃撒饭，不用洗碗”说的是吃撒饭的绝活儿，掌握这门绝技的往往是老一辈的人们，他们手执盛满撒饭的大粗碗，边在手掌中略略旋转，边面向自己微微倾斜，待撒饭倾斜至碗口，随即用嘴“吸溜”一声，把撒饭允吸进嘴里，再用舌头快速翻卷两下，旨在尖汆的撒饭降到合适的温度后送进肚里......筷子只是辅助工具，负责把撒饭微凉的表层拨拉至碗边，确保每一口撒饭吃进嘴里不被烫着，由于碗里的撒饭是一直倾斜着，靠重力滑下来的，碗的内壁谮光晶亮，最后一小块残留在碗壁的撒饭，他们娴熟的用食指一捋送入口中，吃罢，碗内干净如洗。看似稍欠文明的吃法，从中却透着农民对大自然的敬畏与食材的无限珍惜。撒饭的吃法，就这样带着“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朴素道理，一代代传至下来，教化着后人要爱惜每一粒粮食。

家乡的撒饭是一种牵挂，更是一缕乡愁。远在他乡的人们最期待、最津津乐道的美味，莫过于家乡地地道道的、热热乎乎的一碗撒饭。每当寒冬腊月，雪花飘舞，回家过年的人们手捧一碗热气腾腾的撒饭，捂着冻凉的双手，悉悉索索的吃着撒饭，燙在心窝的感受，暖遍全身。撒饭是最能够吸纳乡愁和激发情感的美食，一碗普普通通的撒饭，能让出门在外打拼的人们的生活更加出彩，思念家乡的情感更加浓烈。

大西北的撒饭是温和的。黄土高原造就了西北人粗狂豪放的性格，而撒饭细密、绵软、酸楚、爽口的特质，为西北人的强悍平添了几许温和，尤其在深冬季节，西北汉子们吃上一碗爽口的撒饭，香在嘴里，燙在心尖。吃罢，用手摸一把嘴，一句“福坦！” 道尽撒饭的美味与人间烟火气的美妙，就连对媳妇的说话口吻，顿时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如今，撒饭工艺不断更新，肉末撒饭、砂锅撒饭、金牌撒饭等花样品种繁多，且走进了高端饭店，品尝着五花八门的精致撒饭，看到人们吃罢残留在高档餐具里的撒饭，总觉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变异了的撒饭，失却了撒饭原本的味道......黄土高原上，又见夕阳西下，炊烟袅袅，内心油然而生一种怀念，在冬季，雪花纷飞的日子里，一家人围坐在烧的热乎乎的泥炕上，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撒饭，调上红红的油泼辣子，就着绿绿的韭菜咸菜，品味人间烟火，体验人与自然的和谐，听着老辈们务劳庄稼的艰辛与故事......那情景，才能够吃出撒饭的原汁原味；那气氛，分明是吃撒饭的最高境界呢。

朋友，若要体验西北的风土人情，那就吃一碗地地道道的撒饭吧，看上去只是水与面的简单融合，却饱含着大西北丰富的人文情怀，她是最具人间烟火气的一道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