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一路到吴哥——2008年7月越柬行

葛菁

写在前面

回忆这段旅程的时候，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如果这条路重新走一遍，一定不是这个玩法。

估计走在每一个城市，手里都拿着Google地图，不怕被人骗不会走冤枉路。

估计在每一个下一站的前夜，就找Booking预定好住处，下车后，按图索骥，直奔Inn.

估计每一顿饭都“猫途鹰”+“大众点评”，找一个评分不错评语也不错的饭馆，不会踩雷。

估计回程的机票“携程”一下，一分钟之内搞定。

估计市内交通实在不行就“”Crab“，保证不生气，简单快捷又舒适。

估计肢体语言解决不了问题，“出国翻译官”就可以出马了。

……

但，这是2008年，我的第一部iphone是2010年9月份买的，手里拿的摩托罗拉手机虽然已经被熊乱捅出一个20元包月的上网，但什么上网功能都没有，手机的拍照功能也几乎可以忽略。

那个时候我还没开始用微博，这个世界还没有微信这样东西，所有的记忆都只能在脑子里，用来验证的是一些实物票据和相机里保留下来的图片。

不得不说，智能手机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也改变了旅游的方式。

所以，今天回忆起那年那16天的行程，就像是看到先民们凭着简单的工具在山上开凿出梯田一样了不起。

（一）搞掂签证

其实当时不觉得什么，因为在外面玩的时候，比我们牛的多去了，踩单车的、骑摩托的，一路拼团的……我们一共三个人：我和两位大姐同事；英语只靠我一个半通不通的人（我很多照片都是在餐桌旁拿着电子词典查菜名）；自己做的旅游攻略第一天就搞丢了；从广州开始一路大巴坐到了暹粒，后来从暹粒又坐回金边，最后从金边飞回广州。这样的经历，在鄙视链里面应该属于中间那部分的，但跟我以后历次出游的经历比起来，还算是比较值得跟人吹嘘一番的。

这次旅行是从2006年那次越南行触发的，当时只走了河内，参加的是Sinh Cafe这家旅行社的项目，这个名字带有浓郁法国特色的旅行社当时有个特别好的票，就是越南全境的通票，一个月之内，随便坐大巴，我当时在想，要是一张票从北坐到南，边走边玩，然后再一路睡回来，多省钱啊！是的，可以有卧铺的，甚至还省了住宿费。 这个梦想，两年之内不知道碎碎念了多少遍，两个大姐让我念得心痒痒滴，觉得似乎跟着我出去，真的就能顺利完成这段奇妙之旅，于是催着我去办越南签证，从华夏大酒店拿到越南签证之后这次旅行就变得越来越像真的了。

　　过海关的时候，还是在护照里夹着20块人民币，一句话没说，就过了关。其实，这就是网络时代的问题，网上攻略里说要有打了免疫针的证明，没有的话可能就会被卡，给20元解决问题，我到今天都不知道这个免疫针是在哪里打。

其实越南海关这些人也真讨厌，利用很多人怕麻烦的心理，虚张声势，搞得我们似懂非懂，跟着网上说的，给20元了事。

也有很多人根本没理这茬，也没跟他们废话，护照递过去，根本不看他们，照过。

柬埔寨的签证是在越南边境上签的，当时记得船上所有的人把护照和钱给了一个人，然后每人交给他20美元，过了一会儿，就把我们所有人的护照都拿回来了，上面就多了个柬埔寨一个月签证。 现在想想这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啊，不管我们的护照多么不好用，只要肯花钱，这些小国也不用你什么财产证明，收入证明，单位机构代码证明就给你一张Pass，我们也能理直气壮地走过Border，走进另一个世界。

（二）Sinh Cafe

当年拍照还是主要用的是数码相机，我和杜老师的都是卡片机，徐老师用的是专业相机，再加上独特的审美视角，所以出品水平极高，我们往往看了徐老师的照片再看自己的，都是拍了个热闹而已。所以回看这次旅行，留下来的照片并没那么多，不过还是能续上一些记忆断片。

比如，下面这张照片，是我们在胡志明拍的，我们一路都是搭乘的Sinh Cafe的大巴，参加他们的当地旅行项目，最后一人买了件他们的T-Shirt做纪念，后来在柬埔寨穿着的时候，还有人看到以后兴奋地跟我说：我在越南也搭乘他们公司的大巴。

我们从广州坐了夜间大巴睡到凭祥友谊关，真的没想为什么，想着火车要是没有直接到的，汽车应该有，一打听，果然有，就决定了。

清晨过关之后，发现比我2006年来的时候，条件好了很多，有直接到河内的巴士。（2006年的经历见上一篇游记。）

到了河内之后，直奔Sinh Cafe，发现我们的旅程因为月票的取消不得不改变了，其实很快我就发现越南两年的变化不止这个，还有就是物价飞涨。

奇怪的是，翻遍了我们三个拍的照片，居然没有一张拍我们坐的Sinh Cafe大巴。

1、河内—（夜车）—顺化。其实出发之前，我一直在发烧，没敢告诉家里人，药也只剩下四粒了，没有时间出去买药，在河内，一直还是靠药顶着。在河内上车前，突然听到有人说中文，我赶快跑过去，一对中国情侣，我第一句话就问：你们有没有退烧药，记得他们给了我一排，突然觉得自己有救了。

2、顺化——会安。在顺化，参了一个旅行社组织的当地团，发烧的我完全没办法跟着大家参观皇陵，在皇陵门外一边昏昏躺着，一边儿在想，这烧要发多久，会不会是绝症。但这担忧很快就被找不到队伍的惊慌吓没了，当我和导游终于碰上的时候，我又可以安心地发我的烧了。记得那天晚上我还是没吃饭就回去睡了。第二天开始，发烧突然好了，在河内要来的那一排药还没开始吃，我就可以正常人一样坐车去会安了。

顺化的皇宫都被炸得啥都不见了，收费仍然不便宜。

看过十三陵，对这个皇陵有什么其实也并没那么大的兴趣，不过看起来规制不低。 会安是一个有浓厚中国味道和生活气息的小城，可以说是这一行中最可爱的一个地方。不过我们没有安排这里过夜，逛了一下午，晚上就坐大巴离开了。 3、会安—（夜车）—芽庄。会安这个晚上，我们睡的是大巴后面的通铺，记得我旁边是个美国大汉，床铺和床铺之间有个小小的扶手做隔断，他经常卡在这里，嘴里不断地抱怨，我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就一直哼哼着：funny?funny?不过，卧铺还是比较逼仄，第二天早上，杜老师实在不舒服，起来吃了点药然后坐着看日出了。
4、芽庄—（7个小时）—大叻（单据一）。在芽庄，又参加了一个跳岛游的团，玩了一天，住了两晚。 下一站是去美施还是大叻我们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去《情人》里海伦生活过的低纬度高海拔的大叻，这次不坐夜车了，白天走山路。

5、大叻——胡志明（单据二）。大叻停留的时间只有一个晚上，但让人终生难忘，7月底，不是凉快，是冷，真冷！我们带着几个牛油果第二天就去胡志明找个摊儿做牛油果果汁了。

6、胡志明——参了两天团到金边（最后一张单据就是这个团的）。胡志明等于没到，当天在旅行社报了团就去找住的地方，吃了晚饭，第二天就跟着团顺着湄公河离开了西贡。
在越南点与点之间的交通就是在这家公司解决的，这个团一直把我们拉到金边，记得当时已经天黑了，糊里糊涂上了岸，另一家叫Capital的公司接上了我们，我们在柬埔寨的行程开始了。 相比来看，东南亚这些国家的旅游做得还是比较成熟的，参当地团的价钱跟国内的比起来，真的都是良心价，而且大巴的调度、旅行团的集散效率极高，导游也很专业，把自己交给这个公司，还是可以放下防备的。

（二）攻略

那次游玩真的是没有规划，尤其是我自己做的攻略丢了，去哪儿玩只能凭着手里仅有的两本书《越南越美》 和《柬埔寨五月盛放》（后面这本都不知道去处了），景点和餐厅，甚至点菜基本都要靠这个。好多张照片里我们手上拿的都是这两本书，桌上放着的也是这两本书。　　 那时似乎我还没开始用LP（下一年去泰国的时候我手里肯定有泰国的LP），也没有智能手机，也没有那么多现在在手机里寂寞的旅游专用App。
　　一方面是过剩资讯可能会带来的无所适从，一方面是有限资讯带来的两眼摸黑；
一方面是他人的见仁见智，一方面是自己的不断试错；
一方面是按照前人指引按图索骥，一方面是跟着自己的兴趣乱闯乱碰；
一方面高效率，一方面多回忆；

一方面是另一种的跟团游，一方面是纯粹的自由行。

（三）人力车

现在回想起来，在城市里游玩时好像不是没有坐出租车的想法。但是，要不就是城市很小，走着走着就走完了，例如芽庄；要不就是满大街根本看不到出租车，例如金边，我们用很长时间去研究怎么去机场，记得当时住的酒店开的价钱是200块人民币帮忙找一辆车，而且还有其他人证实确实需要这个价钱。我们觉得完全不可能接受！在广州从机场到家都不需要这么多钱，后来我们是坐了个人力车去的机场。
下图是我们在河内坐的人力车。 下图这个车夫H，是在暹粒街上碰上的，当时我正在和前一天骗了我们的车夫吵架（那个人承认前一天骗了我们，这一天一大早等在酒店门口竟然还要我雇他的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吴哥都是开美元的价钱，这个司机要一天12美元，我觉得这个价钱非常合理，所以我们三天都是跟他在一起的。彼此英语都有限，谁都听不懂谁的，反正指着地图就开路，在遍地骗子的柬埔寨也算是个老实人。

　　回到金边，我被《柬埔寨五月盛放》里提到的一个会说广州话潮汕话和普通话的矮瘦的狡猾的华人车夫缠上了，书里说这个人是个骗子，我被他用中文纠缠到摆脱不掉的时候（当时我一出酒店门口，就被一群狼一样的突突车司机围上，他清楚明白地用中文让我用他的车，我没理他时就开始咒骂），远远看到下图中这个小男孩，直觉告诉我他很可靠，他正和一对英国夫妇聊天，那对英国人告诉我，这个小男孩，记得应该是叫Sam，是他们的朋友，非常可靠。我当时要去找旅馆搬家，他带着我看了很多家，然后回来帮我们搬家。价钱非常公平，于是，第二天上午我还请他拉我们去皇宫和博物馆，金边太小了，所以，下午就没再和他约。

当我被如何去金边机场折磨得一筹莫展的时候，顺嘴问了这个被我在中央市场拦住的司机，能不能拉我们去机场，他居然说可以，而且居然开价是7美元，我都没讲价钱，就同意了，两位大姐说什么都不相信这种车能去机场，第二天早上他果然准时到酒店来接我们。 而且真的把我们拉到了机场！估计这是全世界少有的突突车可以拉到出发厅大门口的机场，我们还看到这几天看到的其他游客也突突突地开过来。

（四）回程机票

决定飞回来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们在芽庄打电话回家，是的，没有微信语音，只有电话，得知我发烧的消息被我妈知道了，她一急之下不舒服被送到医院去了，熊悄咪咪地告诉我的。杜老师打电话回去，她妈妈也住院了，人在芽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家里人说没太大事儿让我们接着玩，我们只能继续往前走，原来那个一路睡回去的想法，本来就因为没有通票犹犹豫豫，这时候彻底没了。

决定从金边飞回，我们到了金边之后就找地方买机票，对，那个时代，就是这样。我们问住处楼下（我们的这个住处是胡志明这个团的最后一项内容），他们居然说可以买到，而且居然可以讲价，最后是三百美元一张，收了钱，开了票据，说当天晚上可以把票送过来。

吃过晚饭，等了一晚，说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出发去暹粒前可以拿到票。

第二天早上，说，还没有，建议我们到暹粒他们的酒店去，他们会把票送过去。

到了暹粒，住到了他们在暹粒的酒店，说起票的事儿，这边儿也知道，然后说还没到，继续等。

在暹粒的三天，进进出出都在问，票呢？

说辞一套一套，什么要第二天的飞机到，什么要加价……

总之，我的耐心一点一点被磨掉，最后一天中午回来以后，还没有拿到，我对每一个想入住的客人都说：不要住这家店，我刚刚被他们骗了一千美元，这样吓走了几个客人之后，他们看我还不善罢甘休，哄着我免费上网，给我们端茶倒水，给我按摩肚子按摩后背……

最后终于在我们回程大巴来接我们的时候，把三张票送到我们手里了。

（五）琐记

1、越南街头

在街头不经意的就会看到一些熟悉的表情或造型，带着鲜明的时代烙印。我曾试着在俄罗斯寻找，已经很少了，不过越南还有。记得我看到一尊胡志明的雕像，问一个小女孩，那是不是胡志明，她回答我，那是Uncle Hu ,显然对我不加尊称不满意。

2、下面这几幅图应该是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在我脑子里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在图片上看到这是我们在吴哥去高布斯滨的事儿。

刚到吴哥，我就出门打听该怎么玩，碰上了一个西班牙女孩，拉着我一屁股就坐在台阶上，指着地图从里到外一边儿画圈一边儿跟我说，你要是有三天的时间，你可以慢慢慢慢地把这些地方都去到。

果然，到了第三天，我们附近已经没什么地方好去了，我们就开始往外圈儿看，打听高布斯滨之前，我先查了一个单词：landmine（地雷），基本上他们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给他们看这个单词，也不认识，看来，似乎“踩雷”对他们来说是比较遥远的事情了。

想想也是，反正我们走大道，要是有地雷，前面早就有人替我们趟过了。走！

至于这里的记忆，我就记得下了车以后就进了山，沿着河走，河里的石头上雕刻的是密密麻麻的林伽，其实在吴哥很多地方都有这种原始崇拜的痕迹，但真正完整的林伽是在金边博物馆看到的。在此不多说了。

重新把我们几个相机里的照片凑在一起，发现原来有这样一个互相惊吓互相鼓励的故事。看来还是文字恒久远，没有这段文字，怎能再现当时的情景？

感谢记录下这些文字，拍下图片的我们。 【高布斯滨】高布思滨位于荔枝山东北，其名称中含有“河流源头”之意。如同其名，高布思滨是暹粒河的源头，自古以来，当地人将荔枝山、暹粒河、洞里萨湖分别比作喜马拉雅山、恒河、印度洋，高布思滨被看作是高山与大海的连接点。

高布思滨遗迹建于十一世纪至十三世纪的罗贞陀罗跋摩二世和阇耶跋摩五世朝代。原名千阳河（RiverofaThousandLingas），于1969年才重新发现。这儿有吴哥地区最为精致的河床雕刻，在河的源头雕有1000个林迦，寓有给河水“开光”的意义，按照婆罗门教的理念，经林迦上流出来的水就是“圣水”了。

从山脚大门检票处到源头瀑布有1500米的山道，这山道只有一小段“高速公路”，大部分为“省道”及“乡村小路”，几乎完全是在盘根错节的树丛中踩出来的土路。大约需要40分钟的步行时间。一路上行，每100米路程都有距离标牌。

据说，在高布思滨所在的山，曾经是红色高棉的根据地，一条山路上曾经布满了地雷。所以来这里可不能到处乱跑搞什么探险活动，因为树林中很可能就有尚未清除的地雷。

——来自网络

3、关于毛蛋的故事

我从小除了不喝牛奶，不吃肥肉以外，真的没什么忌讳，毛蛋这样东西，我也从来没觉得有什么神秘兮兮，大学的时候有烧烤烤毛蛋，也跟烤羊肉串一样吃掉，没什么爱吃，也没什么不爱吃。

在越南，从南到北都有煮毛蛋，然后配一些调料，吃起来别有风味。在胡志明碰上了一群中国人，说起来都喜欢吃，我们还约着晚上一起去吃了一次，以为到柬埔寨就吃不到了。

没有想到，当我们再次回到金边的时候，竟然又看到了。

想着也许这次才是真的最后一次，我毫不犹豫地要了，没有想到，这是我这辈子吃的最后一次。

我敲开蛋壳，放上调料，熟门熟路吃得正来劲儿的时候，跟我同桌的一家美国人，爸爸妈妈和两个挺大的女儿，都好奇地看着我，问这是啥，我跟他们说duck egg，我的英文没法跟他们说清楚里面是什么，他们脑袋碰到一起商量以后，决定试一下，这个时候他们对我还是善意地微笑。

很快，我就觉得氛围不对，从我的毛蛋抬起头看他们，只见他们满脸恐惧，看着我像看着恶魔，然后几个人都开始祈祷……

气得我马上觉得一口都吃不下去了，扔下就走。

4、还有个想讲的故事

其实进入柬埔寨以后，真的就没什么好吃的东西，或者说，没什么东西看上去像是好吃的。

路边儿很多烤鸡烤鸡翅看上去干巴巴地，满满地挂在铁丝网上，让人看着发愁。

到了暹粒的第二天晚上，碰上了这家馆子，真的体会到海外华人想吃中国菜的心情了，进去以后，听到了地地道道的北京话，这位王老板说，可以给我们做手擀面，至于好吃不好吃现在也想不起来了，反正那个晚上有碗面吃，简直就是老天的恩惠！

跟老板聊起来，真的是北京人，不想在北京卷了，所以举家来到暹粒，连儿子都带来了。我觉得大人自己出来闯天下还好理解，孩子在这里能接受最好的教育吗？这老板倒是比我们早十几年想通，人家觉得孩子在自己身边儿就好，教育不止在学校。

过了十几年了，这个孩子应该也二十多岁了，不知道在做什么呢，还在暹粒吗？我刚才上网查了一下，还真的有这家饭店，不知道疫情之后，他们过得怎么样。

（六）最后

其实还有一些照片，唤起了不少记忆，保留下了我们十几年前的样子，真的感谢杜老师和徐老师。

记得从河内到芽庄，我一直在感慨：你们俩怎么信得着我，跟着我说跑就跑出来？

她们回答：信不着你信谁啊？

谢谢两位大姐的信任，给了我如此美好的回忆！（文中照片来自我们三个人的相机，凡是好看的，都是徐老师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