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不遥

牧野犁

李辉

在一个“聊斋志异”的群里，看到群友“木楠华”发的照片和视频。她是海明威的粉丝，说最为欣赏“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绝不可以被打到”这句话。前不久，她驱车来到美国佛罗里达州西礁岛，就是为了看看海明威的故居。在20世纪30年代的大部分时间里，海明威在这里创作了《老人与海》《丧钟为谁而鸣》等多部经典作品。天空没有翅膀的影子，但随着“木楠华”发在群里的照片和视频，我的思绪也一同飞过。

感谢改革开放坚冰初融的岁月，虽然生活在社会底层，我却在书店购买很多“高大上”的世界名著，这是我最早的“出国护照”。在文学的国度不受阻拦，可以精神自由地出入。《老人与海》就是我在那个时段读过的。“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等经典之句就出自此书，即使一无所获依然不屈不饶，古巴老渔夫的故事，很励志。

在乡下，父辈大都一生没出过远门，相互打招呼，总是问“吃了没”。以至于成为习惯，在厕所门口碰面依然是“吃了没”。每每聊起天来，多是陈芝麻烂谷子的话题。铁柱的哥在县里当领导，铁柱在村里自然被高看几眼。铁柱只要眉飞色舞讲起县里的新鲜事，特别是男女间添油加醋的“猛料”，自然是乡邻最爱支棱耳朵听的。听得时间长了，乡邻就得出一个结论：城里当官的没有一个好东西。就像女人逮住一个汉子嗔骂“你们男的没有一个好东西”一样，其实越骂越亢奋，似乎连胸前的肉都发颤。

人不能长期生活在视野和思维的井底，时间久了看问题极易偏执，如同一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花岗岩脑袋”，和周围发生冲突、误解的概率会增加许多。改革开放初期，在彩色电视机还不普及的年代，电视神话连续剧《西游记》风靡中国大地，我们那个年纪更喜欢得很。听到一个笑话：班上的同学们热议《西游记》，大家都说唐僧的袈裟是黑色的，有个同学特别犟，非说是红色的，气得班里的一群人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他鼻涕一把泪一把，很委屈地把同学带到他家里去看，结果这些同学全都傻脸了：他家里的彩色电视里，唐僧的袈裟还真是红色的啊！你不服气也不行，真理，有时偏偏就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它不但取决于一个人的视野，还在于生产力的提高,你所掌握的信息资源。假如哥白尼、达尔文、牛顿等科学大家“投胎”于蛮荒的石器时代，哥白尼还是“白”活，达尔文也不过“尔尔”，牛顿照样“牛”不起来。但即便生活在资讯发达的信息时代，一些人仍抱守残缺，因循守旧，甘当思想封闭的“套中人”，逃避现实的“守墓人”，那才是最可悲的。

因为闭关锁国，历史上慈禧太后60大寿同样闹过笑话。李莲英偷偷找来发电机，给皇宫的院子安装上灯泡，欲给太后一个惊喜。但慈禧太后呆呆地望着耀眼的电灯泡，先是“哎哟喂”，接着竟然说出令在场人啼笑皆非的话来：“这些茄子居然会发光？”也不知是不是坊间用笑话埋汰慈禧太后的，但一个正常的人见到先进文明的这一丝光亮，依然排斥西方的先进事物，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现实中很可悲的是，我的祖母到晚年还缠着黑色裹脚布，裹脚布说不上臭，的确长。睡觉的时候解足半天，起床的时候同样缠足半天，那双畸形的“三寸金莲”，到死都没有走出小村。话再说回来，感谢改革开放，让我从世界名著中汲取营养后，精神和肉体挣脱“信息茧房”，观察世界和分析问题时摈弃了“非黑即白”的思维模式。将问题佐证、客观、冷静、思辨地看，通过特立独行看世界，说不上醍醐灌顶，至少是脑洞大开。通过读书、写作改变了命运，通过写杂文、评论，又有幸结交思想开放的朋友，精神的步子才迈得越来越大，看到的不同信息越来越多，自然越来越自信。

2020年秋，我曾来到德国海德堡内卡河北岸，这里有个最著名的景点——哲学家小道。黑格尔任教海德堡大学时，经常在这里散步中沉思。后人在这里立起一个雕塑，一个平伸的掌心上写道：“你今天进行过哲学思考了吗？”在这里，我也陷入“哲学”的沉思：过去，读世界名著，我觉得这一辈子恐怕难以抵达文字叙述的地方，如今去实地感受文化的魅力，已不是痴人说梦。继续解放思想、推进改革开放，其实是在给一个民族插上腾飞的翅膀啊！如今，“中国脚步”遍及全球，美国佛罗里达州西礁岛路途遥远吗？其实并不远，改革开放，已让整个世界成为“地球村”了呀。

去年“5.1”，各地虽然有疫情的阴影，我仍不愿宅在家中，与朋友相约自驾游。朋友问去哪里？我说，咱去延安大学吧，路遥的墓就在大学内的文汇山上。朋友说，路遥，折腾600公里看路遥墓，不去！路遥，路不遥。走起，我打开手机里的高德地图，设置“延安大学”，一踩油门，又开始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文化旅行！

作者简介：李辉，供职媒体，曾获得“河南省优秀新闻工作者”称号。业余笔耕。播撒杂文评论，间种诗歌散文，字瘪田薄，十月偶有收获。

系中国散文诗学会会员、河南省杂文学会理事、新乡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2004年出版《李辉杂文选》。多篇杂文入选《中国杂文年选》《中国最佳杂文选》《杂文百家代表作》。2015年，创作经历收录《中国当代杂文家》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