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筑路老兵回忆录

故乡情怀

天 山 筑 路 老 兵 回 忆 录 ——作者：李火元

文：编辑整理/李火元、肖春华

图：陈邦贤、刘培仁、李火元

作者，李火元，四川省仁寿县人，生于1949年7月，1969年1月，充满青春活力的我，响应国家号召，毅然应征入伍，投身到火热的军旅生涯和国防建设中。从渤海湾的辽阔海边，到唐山古冶的工业大地；从秦皇岛的浪漫海港，到北戴河的宜人海湾；从湖北宜昌三峡的磅礴山水，到湖北襄樊谷城的宁静小城，都留下了我和战友们建设国防工程的身影和汗水。

但最令我难忘，最是艰险和艰苦的，还数在新疆天山整整10年的筑路时光。我自始至终参与了天山独库公路10年的筑路建设。那是与大自然的一场艰苦拼搏。

天山的风雪，像是无情的猛兽，一次次向我们袭来；陡峭的山崖，仿佛随时会将我们吞噬。在与大自然的艰苦拼搏中，我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魂。但我从未退缩，和战友们一起，用坚定的信念和顽强的意志，在这崇山峻岭间开辟出一条希望之路。

在这10年的筑路生涯里，也有很多荣耀时刻。1978年11月，我和我的所在连队，因工作成绩突出，出席了新疆军区首届三学先进代表大会，那是对我们努力工作的认可，让我们备受鼓舞；

1982年10月，本人又被部队评为精神文明先进个人，出席了师双先代表大会。这些荣誉，是我人生军旅生涯中最闪亮的勋章。

1984年3月，转业回家乡仁寿县委、县政府机关工作。先后任县司法局秘书、办公室主任；仁寿县政府办公室法制科科长；仁寿县委老干部局副局长、局长；县委组织部副部长；仁寿县老年协会副会长等职。

前 言

作为一名全程参与新疆独库公路建设的老兵。如今已75岁高龄的我，心中满怀着对独库公路，以及对当年在161团3营7连朝夕相伴战士们的不舍义、不了情，从亲身于英雄连队指导员的角度，饱蘸笔墨，笔触深情地编写了八集独库公路修筑史片段，从不同的角度全面回顾了修筑天山独库公路的十年壮举。文稿图文倶实，图文并茂，真实地再现了一幕幕可歌可泣的难忘的艰苦岁月，发表于2023年6—9月的北京军区《战友新报》，《战友新报》认为是惊叹世界的壮举，读来令人惊叹！令人感奋！令人情不自禁地为这些共和国的英雄们潸然泪下。故《战友新报》在《战友新报：回望军旅》栏目中以《中国筑路兵：世界惊叹》为标题，分八集进行了连载刊发。如今这条网红公路吸引了亿万国民的目光，当你走在这条用英雄们的汗水和鲜血浇筑的道路上，读完这八集连发文稿时，你一定会把这些真实的共和国的故事转发给更多的读者。谢谢您，亲爱的读者们！！

一、天山独库公路的历史由来

天山公路 （G217之K534～K1066段），又名独库公路，因横穿天山山区而得名，为国道217线南段。

有人说：独库公路是横跨在天山脊背上的一条路，是中国军人开辟了一条让世界惊艳的路。我要说它更像一条巨龙，盘延在天山南北，它是中国军人筑造的，也只有中国军人能够筑造！这条路，世界惊叹，为它的险峻奇美叹为观止！

天山独库公路北起独山子，南至库车县，全长561.5公里，隧道明线32.3公里（指为隧道两端施工而建的翻越山口的道路），由国家投资35146.2万元，历时10年（1974年～1983年）修建完成。

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国与苏联两党两国关系恶化，中苏边境磨擦日益增多，流血冲突事件不断。

与此同时，中国和印度也因边界纠纷到1962年演变成大规模武装冲突。周边环境的恶化，使得我国对国防建设备加重视，备战工作逐步升级。

1969年党的“九大”召开后，8月28日，中共中央发布了针对边疆地区的《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命令》（简称“八•二八”命令）。自此，全国备战工作进入高潮。战备交通建设成为备战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独库公路正是在这一历史背景下动工兴建的。

国家将天山腹地的国防公路分为四条线来建设，当时叫战备公路。四条天山国防公路代号分别是0503线（巴伦台—伊宁）、0602线（乌鲁木齐硫磺沟—独山子巴音沟）、07042线（则克台—库车）、0603线（独山子—伊宁墩麻扎）。上述这四条战备公路，于1966年列入交通部国防公路建设计划。

07042线、0603线后因公路沿线自然条件恶劣等原因，又多次修改线路改建………

0603线和07042线这两个工程均由新疆公路勘测设计院于1966年—1970年，先后按照六级公路标准测设（路宽4.5至5米左右，预留会车点），于1969年列入交通部国防公路建设计划，并由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工二师和新疆军区所属步兵第四师和步兵第八师及军区工程部队分别抽调人员和设备，在1969年至1972年组织施工建设。这两项工程当时作为战备任务，时间紧迫，本着先通车后提高的原则，耗资816万元，于1972年突击完成任务，勉强通车（相当于行军急造路）。

1973年3月，新疆军区认为“07042线”路段偏西，提出路线东移的意见。1973年7月，新疆军区征得自治区党委的同意后，于1973年9月5日上报国务院和中央军委批准并重新设计。

1973年10月，交通部派第一、二公路勘测设计院及自治区交通厅勘测设计院进行勘测。

1974年初，交通部第一、二公路勘测设计院和新疆交通厅技术人员共同对独库公路东移方案进行勘测后，推荐方案为：独山子向南行经山前戈壁至巴音沟，翻越海拔为1913米的查干萨拉达坂，至沙大王河口沿奎屯河逆流而上，过三岔河，大平台，经拉帕特沟至海拔3391米的哈希勒根达坂、玉希莫勒盖达坂、拉尔墩达坂、巴音布鲁克、巴音布鲁克区二乡、铁力买堤达坂、阿格乡坎村至库车。

该方案比原线路缩短110公里，在则克台处向东移120公里，而且三个达坂采用隧道通过，减轻了雪害；全线定为三级公路，比1966年测设的标准提高了等级。

新疆国防公路领导小组同意这个方案，并报告中央。后又经局部修改，最终确定路线。经批准并重新设计的路线提高了道路等级，虽然比原线路缩短了100多公里，但是建设难度加大了，创造了我国公路建设史上的许多“之最”，其中最为艰难的是三条隧道“之最”。

一条是哈希勒根达坂隧道，海拔3500米，当时是我国公路海拔最高的隧道；一条是铁力买堤达坂隧道，海拔在3000米以上，全长1980米，当时是我国公路最长的山区隧道；还有一条就是玉希莫勒盖隧道，海拔3200多米，地势既高又长，地质结构复杂，施工难度堪称我国公路之最。

1974年国家重新规划设计的天山公路，将07042线东移，并延伸至北疆的独山子，形成了现在的“独库公路”的原型。

1974年4月21日，国务院和中央军委下达了《关于加快建设天山公路的命令》，明确该工程为国防独立项目，受中央军委领导。该工程的投资、机械、车辆、设备、配件和材料，由国家专项解决，全部列入军队指标，由总后勤部通过军委工程兵与新疆军区对口，按国防工程装备、物资管理程序代领代供，向国家结算；由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新疆军区国防公路建设领导小组，负责协调有关勘测设计和施工中的具体问题；施工部队为军委工程兵第四工区。有关计划、财物、统计等制度，按国防工程办理；军委工程兵第四工区于当年六月底前分批进疆，担负独山子至库车公路的修建任务。

为了保障施工机械车辆的维修，国家为新疆军区在乌鲁木齐安宁渠组建机械车辆大修厂（即2774厂），拨给了850名劳动指标和相应的修理设备。

1974年5月，军委工程兵第四工区（代号为00129部队，1976年3月改编为基建工程兵12支队，1985年1月又改编为武警交通第二总队）率所属三个建筑工程团（138团、161团、168团）一万三千人奉命陆续从湖北宜昌进驻天山。交通部从武汉、西安调来的五个测量队也开进了边疆。

1974年8月8日最后一批进疆的168团部分团直单位和二营，在乌鲁木齐下火车经后狭转巴伦台到达新源县那拉提。至此，军委工程兵第四工区全部进入指定位置开始筑路。

当时，军委工程兵第四工区机关驻新疆乌苏县城，第四工区下辖建工138团驻地乌苏县巴音沟口，主攻巴音沟至哈希勒根达坂的筑路及哈希勒根隧道掘进和防雪走廊的施工任务。

161团与工区直属汽车三营驻地库车县及北部山区克孜利亚（1979年前驻独山子泥火山下。1978年10月从天山北麓的奎屯河畔将军庙K48—K52段“老虎口”飞线施工任务完成后陆续撤出，1979年3月经乌鲁木齐转场至天山南麓的库车北部山区“狗熊沟”），担负南天山铁力买堤达坂隧道和隧道北洞口大桥建设及库车至铁力买堤达坂路面铺油任务。



二、热血、汗水洒天山，天堑变通途

我是从始至终参加过天山独库公路建设的一名老兵。1969年1月入伍，1974年随部队奉命进疆修筑天山独库公路。

在天山筑路的十年间，先后在繁华的城市、荒凉的戈壁、高高的雪山上，经受了血与汗、苦与乐、生与死的考验。曾经几次遇险，差点为筑路捐躯，也算是一名幸存者。所以，每每提起修筑独库公路的艰辛十年，悲喜之情总是不能自禁，难以忘怀。

天山独库公路属国家重点建设工程项目。这条公路地处新疆天山中段，横贯天山南北，北起石油城独山子，南抵南疆重镇库车，全长561.5公里。途经乌苏、尼勒克、新源、和静和库车等五个县的县境。先后与东西走向的五条公路相衔接。基本上形成了一个纵横交错、四通八达的公路网。

这条公路的胜利建成，对开发新疆、繁荣经济，改变新疆交通面貌，有着巨大意义。从北疆独山子到南疆库车，过去绕道乌鲁木齐，路程长达1200多公里，现在可缩短一半，仅此一项，每年就可为国家节约大量汽油和运费。天山公路通车后，对把伊犁天然粮仓的粮食和北疆丰富的石油北运南调提供了方便。天山腹地有着丰富的物资矿藏资源，将借助天山公路得以开发。著名的巴音布鲁克草原和喀什河上游的肥美牧场，将会得到充分利用，加快新疆畜牧业的发展。同时也极大地方便了南北疆商旅的交往和各族人民的相互往来，更是加强国防建设的需要。

天山公路跨过五条河流，翻越四座海拔3000多米的高山，山高缺氧，地质之复杂，条件之艰苦，在我国公路建设史上都是罕见的。为修通这条路，实现新疆各族人民铁马过天山的愿望，我们基建工程兵筑路部队和新疆部分部队，把为民造福的崇高理想化为大无畏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长年累月的奋战在天山深处、冰雪大坂上。一年四季身不离棉衣，忍着严重的高山反应，每年顶着飞雪挖路上山，踏着坚冰艰难回营。很多施工战士从入伍到退役，没离开过山沟，以顽强拼搏的精神征服两个“老虎口”，开通了六公里“飞线”，架设了65座全长近2000米的桥梁和1300多个涵洞，建造了35900多平方米的道班房，完成了2330多万立方米的土石方量。筑路部队与工程技术人员和科硏人员紧密配合，把施工和科硏结合起来，攻克了一道道技术难关，打通两条长达2200多米的高山隧道，筑起一道长达250多米的防雪走廊，为在高原严寒地区修建公路提供了宝贵经验。十年间，先后有168名官兵为修建这条公路献出了宝贵生命，涌现出一大批不怕苦、不怕死的姚虎成式的英雄模范。干部战士用热血和汗水写下了我国公路建设史上光辉灿烂的一页。

1983年9月22日至25日，国家计委、交通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交通厅、公路管理局和部队有关单位领导、专家和工程技术人员参加了天山公路的验收会议，一致认为这条公路走向合理，线形顺畅，路基稳定，路容整齐，路面平整。整个工程符合设计要求，技术指标已达到国家规定的三级公路标准，工程质量优良。

天山独库公路的峻工，谱写出一曲“两不怕”精神的壮丽凯歌。四届人大代表，军委命名的“雷锋式好干部”姚虎成和优秀指导员李善国等同志的光荣牺牲，代表了无数筑路英雄的崇高思想境界和献身精神。他们碧血洒天山，捐躯为谁？为国威军威振奋，为新疆各族人民的幸福。

三、战“飞线”，五名战友壮烈牺牲

新疆独库公路，全程561.5公里，横贯天山南北，沿线河流狭窄，山高坡陡，交通不便，给施工带来很大困难。有时候大雪封山，把部队整连整连的围困在山上，断粮断菜，被迫只好烧舗板，喝稀饭。部队住地雪崩频繁，一次有名战士正在帐篷里洗脸，被雪崩压在了火炉上，胸部被烧焦，背上还压着几米厚的积雪。为了修通这条路，有168名官兵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当年，我们连队在戈壁滩上完成了路基修筑任务后，就开进了天山深处，承担了独库公路最艰难工程之一的“飞线”地段的施工任务。所谓飞线，就是工程技术人员无法上去测量的绝壁，表面光溜溜的，有的地方超过九十度，形成了倒坡。这个飞线，高300多米，山顶积雪，山下是奎屯河流水，公路的位置就在半山腰上，要想上去施工，必须上人去开凿人行便道。先打一个眼放一个炮，再插一根钢钎，再前进一步。特别是遇到“断沟”过不去时，我们就只好把人捆在七、八米长的木头上推过“断沟”，打个眼再放上一炮，炸出个台阶，撘两根木头再继续往前打。我们就这样干了半个多月，一条所谓的人行便道就这样被打通了。这条便道有的地方只有一脚宽，好几处要爬着才能过去。有一天中午，炊事员往工地送饭，好不容易爬上去了，结果脚下一滑，连桶带饭都滚下了河沟。炊事员当场哭着说：“哎，我真是没用，连饭都送不上来”，大家说：“怎么没用？这不能怪你，你是个炊事员呃！哭什么呀？只要人没事就是万幸！”，刚开始时，有些人吓得不敢上便道，上去后也不敢走。排长王春德说：“你们连走都不敢走，怎么能到飞线上去施工？来，让我牵着你们走。”，就这样王排长带着他们在便道上走了几个来回，才把他们的胆子壮大了，开始在便道上打小导洞，准备装炸药，放大炮。小导洞洞深一般十五、六米，直径一米左右。刚好能钻进去个人。排长王春德每天和战士们一样，在洞里蹲着、趴着打风钻。风钻一响，满洞都是灰尘，戴着防尘口罩也不顶用，在洞里干上几个小时出来后，满身都是白糊糊的，只看到两个眼睛还是黑的，都认不清谁是谁了？吃饭时，脸上的石沫一块一块的掉到碗里。战士们风趣地说：“我们现在下山，非被人当成野人不可”。在洞内扒碴的同志比打风钻更苦更累，棉衣磨烂了，膝盖磨出了血。洞深的看不见光，又缺氧，扒着扒着就昏了过去，拉出洞来缓口气，醒过来又继续干。不是我说的玄乎，当时每个导洞口几乎都有一、两个战士躺着。

在“飞线”地段施工中，全连上下心齐决心大，导洞打得很快，大爆破很成功。我们利用炸下来的土石方垫基，把推土机引上了“飞线”。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时，没想到一场灾难的大塌方突然降临，只听到“轰”的一声，把连长和指导员等五名同志砸进了乱石堆里。一台D—80推土机也被砸成了一堆废铁。一万多立方石头，从绝壁顶上塌了下来，整个山沟烟雾沉沉，在场的人一下都被吓傻了，想喊而喊不出声，想扒又无处下手，呆若木鸡。

响声就是命令，为了战友，再危险也要冲上去。排长王春德立即带领一个班，不顾个人安危，冒着生命危险拼命营救。扒着扒着排长王春德便从石缝中摸着一个热乎乎的头，他大声激动地叫了起来：“快，上这里来，人还活着！”。话音刚落，便听见石缝里的人在喊：“我是卫生员，慢点扒，别再砸着我的头了。”，当他刚露出胸部时，，绝壁顶上还一个劲的掉石头，砸得安全冒乓乓直响。大家心情十分紧张。排长王春德冲上去抓着卫生员就使劲拉，卫生员忙叫了起来：“排长不能拉，我的腿还被压着呢！”，于是，王排长迅速和几个战士使劲把一块足有四百多斤的大石头掀开，轻轻地把卫生员拖了出来。我们又立即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猛扒了一阵子，又把连长杨晓海、指导员李善国扒了出来。他俩紧紧地抱在一起，像是在互相保护。他俩的鲜血染红了周围的石头。在场的人都眼含热泪，情不自禁地大声呼喊：“连长、指导员！”，可他们再也不会答应了！这时天已经黑了，可还有两位战友不见踪影，绝壁上的碎石还在不断的往下掉。上级领导担心可能还有大塌方的危险，加之天黑，怕再出危险，便决定明天再组织寻找抢救。大家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现场。

那天晚上，炊事班做了一锅稀饭，全连没有一个人吃。大家都在帐篷里静静地坐着，沉浸在无比悲痛中。见此情况，指导员的家属来问副连长：“你们都回来了，善国呢？他怎么没回来？”，副连长回答说：“指导员在卫生队处理伤病员，今晚可能回不来了，你先休息吧！”。我们就这样先瞒着她，因为她来队刚刚七天，就遭遇了这么大的不幸，怕她受不了。

第二天，她看到大家都躲着她，预感到发生了什么事，就又跑去找副连长，要到卫生队去看看。“你不能去！”，副连长话刚出口，眼泪就止不住的滚落下来。“指导员他……牺牲了！”。当她一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就昏过去了。醒来后她哭着说：“善国呀善国，你要的草药我带来了一大包，可你一点没吃就走了，我们夫妻一场，连条根也没给你留下，我真对不起你啊！”。这就是我们军人的妻子，她的心与我们军人紧紧地连在一起。我为战友有这么好的妻子感到骄傲！

为了找到另外两名战友，第二天我们又带领一个班，扒了半天还是没踪影，当时，战士们都很失望。王排长说：“我们没有能力救活他们，但我们有责任一定要找到他们，因为他们都是我们的战友啊！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才好有个交待。”，于是，大家又继续寻找，直到下午才将他俩找到。说来真是让人痛心，160多斤的身体，只装了一小塑料袋。

我们的干部战士就是这样，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也没留下惊人的遗言。他们自始至终埋头苦干，前赴后继，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再冲上去。打仗是这样，修路也是这样。

“老虎口 ”路段的“飞线”段大塌方，在一天的时间里，连长、指导员和3名战士同时光荣牺牲，一下使连队突然失去两名主管，这在我们工程部队也是罕见的。大塌方后，师政委冀先民同志当即来到七连代理指导员，做部队的安抚稳定工作。同战士们一起施工，极大地鼓舞了官兵斗志。为了继续抓好连队建设，及时做好大家的思想政治工作，上级决定：将原一排排长王春德，直接提升接任七连连长；同时，将团部机关组织股股长梁长富同志调任七连政治指导员，建全领导班子，继续完成上任领导班子未完成的工作。

新任班子到位后，首要任务是深入细致地做好全连干部战士的思想政治工作，依靠党支部的集体领导，坚定信心，重振鼓舞士气，引导全连官兵继承英烈遗志，化悲痛为力量，继续完成上任班子没有完成的“飞线”施工任务。继续开工后，新任领导始终坚持以身作则，亲临施工现场，哪里危险就出现在哪里，积极带领战士们先排险后施工，在危险地段派出安全员专职观察险情，做到安全第一。当时，在二十多米高的悬崖绝壁上，倒挂着整整有二十多米长，十几米宽的大险石，像老虎嘴似的威吓人，严重地威胁着战士们的生命。我们便先派一名老兵，绕过绝壁，从半山腰上放下安全绳，开展安全排险工作。

经过十多天的努力，六班战士在绝壁上掏了四个炮眼，把一吨多的炸药，硬是挂在脖子上，一点一点地带到洞口，成功地炸掉了这块大险石，为“飞线”施工消除了后患。后在“飞线”地段修筑一道20多米长的挡墙时，其施工用水、水泥和沙子，都是全靠人背肩扛。好多战士的肩膀磨出了血，可挡墙刚磊到一半，就被夜里的塌方冲进了河沟。很多战士见到这种情景，都难过的哭了，因为这是他们这些天来用心血和汗水才筑起的挡墙啊，就这样又无情的被冲垮了，战士们的心都在痛。面对这种情况，连长王春德毫不动摇地大声说：“眼泪不是我们七连的战士能流的，挡墙砸垮了我们可以再磊，天大的困难也难不倒我们，七连是砸不垮的，只要人还在，挡墙总有一天会被我们再砌起来。”

为了把塌方耽误的时间夺回来，战士们每天早上班，晚下班，拼着命干。连队领导干部每天都坚持和战士们同甘共苦，和战士们一起干在工地，吃在工地。那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的呢！在干部的以身作则下，全连干部战士齐心协力，有假不休，有病不请假，全力奋战在工地上，出勤率高达98%以上。

大塌方后，连队又在“飞线”上干了一年多，没再死一个人，工程任务提前完成。被上级领导机关誉为“拖不垮、砸不烂，英勇顽强战飞线”的硬骨头连队。

四、转战铁力买堤达坂隧道施工

40年前，我作为中国筑路兵的一员，有幸参加了独库公路铁力买堤达坂隧道的施工建设。

1978年底，七连作为先头部队，从公路的北段撤下来，开赴到南疆库车县境内的天山深处的公路南段，在海拔3860多米高的铁力买堤达坂，担负隧道切口和开挖掘进任务。

独库公路全程有三座冰达坂隧道。其中的铁力买堤达坂隧道全长1987米，是我国目前海拔最高，里程最长的高山公路隧道。技术标准高，施工难度大，加上山高缺氧，空气稀薄，终年积雪，气候十分恶劣。

连队上了冰达坂后，有的战士恶心呕吐，新战士更是感到头昏脑胀，四肢无力，有的还患上了雪盲症。这些高原反应和施工任务一样，同时都在考验着每一个人。

为抢时间尽快劈开隧道口，我们带领全连干部战士加班加点的施工抢时间，争取以最快的进度为大部队进场施工打开局面。但在施工过程中，经常由于交通不便，部队生活物资供应难以保障，官兵们很难吃到新鲜蔬菜和肉类。脱水压缩干菜、黄豆、咸菜便是战士们的一日三餐。很多战士长期营养不良，指甲遢陷。

铁力买堤达坂明线便道，每年有五个多月的封路时间。部队在每年的3—4月份上山，10月开始下山，每年的施工期只有6个多月，在通路期间还会经常发生雪崩、塌方断路，会给施工、生活带来很多困难。

在隧道施工中，战士们一年四季都需要穿着棉袄，每天进洞一身汗，出洞一身冰。洞内施工十分潮湿，冰雪水从洞顶像下雨一样滴落。战士们每天穿着破旧的棉衣棉裤施工。由于长期在洞内作业，从事隧道施工达四年之久，不少官兵都不同程度的患上了矽肺病和高原关节炎。可他们依然顽强的战斗在施工第一线，事迹感人，确实是称得上是我们今天新时代最值得可歌可敬的人。如果是被自己的亲生父母看到此情此景，一个个都会被感动的流泪！

担负隧道施工作业的七连，是一个加强连队，有四个排建制，全连共有240多名官兵。为了抢工期和进度，每天实行三班倒轮流作业。风钻排长南德成同志，是七连四排的风钻排排长。1975年从河北曲阳县入伍，来到天山修筑独库公路，工作勤勉踏实，吃苦耐劳，是连队施工的重要骨干，多次立功受奖。1984年到和田昆仑山修筑和布公路。1988年在天山修筑大山口水电站的导流施工中，因突发心脏病倒在了工地上，年仅30岁。在清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他除两条旧军被和几身破旧衣服外，只有56斤粮票，1元3角7分钱和一张3000多元的欠帐单。他的经济如此拮据，在他生前却为了解决10多名战士的困难，资助现金达1000多元。

南德成同志早早地走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筑路军人就这样默默无闻地走了。而雪山戈壁和独库公路博物馆却留下了他的名字，留下了让他的后人们能念念不忘的遗物……

在隧道的开挖掘进中，当时的机械化程度不高，只能靠全体官兵用人工、风钻打眼放炮，抽风排烟，人工排碴。当时还没有配置在洞内施工装碴挖土的机械设备。每次打眼放炮后，隧道里的石碴，都是战士们用双手一块块，一锹锹地装上车斗出出出，又一步步，一斗斗地推出洞外。进洞（干体力活）一身汗，出洞一层冰。

在“天上无飞鸟，地上不长草，六月雪花飘，四季穿棉袄”的冰达坂上，气候冰冻严寒；在几乎没有什么机械设备的那个年代，筑路官兵硬是凭借一双长满老茧的双手，在海拔3000多米的高寒缺氧的天山冰达坂上，修通了1890多米的，在当时全国最长的高山公路隧道。有一幅对联赞曰：“战士豪情筑就天山南北路，巨蟒蜿蜒跃上冰峰四百旋”。

五、南北口雪崩大塌方遇险

我这辈子当兵，到过很多地方。在天津唐沽曾参与建设过渤海湾、唐山古冶、秦皇岛北戴河、湖北宜昌三峡、湖北襄樊谷城等地的国防工程。但最艰险、最艰苦的还数在新疆天山筑路的十年，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那时候的我，年轻力壮，身体没什么毛病，也有胆量，天不怕地不怕，压根心里就没有“害怕”二字，也不会顾忌死活。

在四年的隧道施工中，每天和干部战士一道，带班作业实行三班倒，也没觉得有多累。倒是几次遇险和塌方，差点把小命丢在天山了。一次是在1976年7月，部队驻扎在天山北麓的一个叫将军庙的地方，三营住地是一个一线云天的峡谷，一边是近乎垂直的悬崖绝壁，一边是深不见谷底的奎屯河。当时，我还在三营部当助理员，带着施工材料跟车上山。当我们的汽车行驶到“老虎口”便道的危险地段时，突遇山顶上方滚落飞石，为躲避飞石，我们赶紧倒车，慌忙中，车轮悬空，汽车差点掉进奎屯河内，实属有惊无险。

说起天山那个苦和险啦，这辈子都再不会有了。“六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那时幸亏我们年轻，要么身体根本就支撑不下来。部队终年棉衣不离身，一日三餐老三片（罗卜片、土豆片和白菜片）。那时的隧道施工，机械化程度很低，那么长的隧道施工，打眼放炮，清运土石方出渣运渣，全靠人工作业。哑炮、塌方等事故经常发生，随时都会吞噬战士们的生命，每个战士都有过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

一次在达坂隧道洞内施工时，我在跟随连队三班倒作业的装碴过程中，突遇隧道洞顶碎石塌方，致使二名贵州思南藉战士壮烈牺牲。当时我与他俩相距很近，就在他俩的旁边，幸勉于难。由于亲临其境，虽躲过一难，但还是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想起来都有点后怕，几天来喉部都硬得吃不下饭。

由于是我的亲身经历，加之情况熟悉，上级机关便指派我到贵州思南去处理其安抚善后工作。

但最危险的一次还是发生在1982年的4月，在铁力买提达坂隧道南北口的那次大雪崩，差点就把小命丢在了天山上，还算我命大福大。

那是1982年的春夏之际，天山公路施工已接近尾声，全团上下都在为交标准路大干。七连担负的隧道掘进施工正在加紧打突击战，突然一场罕见的暴风雪，把天山搅得天昏地暗、浑浊不堪，狂风夹着大雪一连几天不停，把山崖上的积雪一股脑儿的堆积到正在施工作业的隧道口和连队的简易营房上。可连队的隧道施工丝毫不能懈怠。连长李群柱每天熬在隧道工地上，不停地指挥推土机推雪，要是运渣的軲辘马轨道被大雪掩埋，就会严重影响隧道出碴施工，影响工程进度。这场大雪，没有十天半月道路开不通，山下送水、买菜、拉煤等生活保障车就上不来。一连几天来的大雪封路，隧道外面白雪茫茫，积雪堆成了山，严重地堵塞了道路交通，清除积雪成了首要任务。全连官兵齐心协力，确保生活、施工道路畅通。隧道掌子面的打眼放炮，扒渣出渣一如既往的进行着。

就在工地每天三班倒，紧张施工的同时，一天深夜，一场特大雪崩突然降临。由于一连几天的暴风雪不停地下，致使紧靠隧道口旁边的营房生活区上方山顶的积雪越堆越高，越堆越多，上方山顶本身就是综年积雪不化，超过了极限。连队炊事班为工地三班倒做饭的同志们，突然间听到营房上方“轰”的一声山崩地裂的爆响，几十万方终年积雪铺天盖地的崩塌下来，冲垮了连部的简易住房，冲过了路基便道，向着下方奔腾而下，覆盖了整座山坡。一时间天昏地暗，眼前白茫茫一片，供电线路被中断。一名炊事员突然大叫一声：“哎呀，不好了，连部的住房被雪崩砸垮了，连部没了！”，炊事班长说：“赶快到工地叫人回来救人吧！”。于是，炊事班的同志们从工地上搬回了救兵，连长李群柱亲自组织指挥，一边指挥推土机推雪，组织人工力量扒雪救人；一边又向团里营里打电话报告求救，请求团卫生队赶快派人上山救人。

我们连队干部也分工跟随连队施工“三班倒”，我当晚不上夜班在家睡觉。深夜熟睡中，突闻“轰”的一声巨响，雪崩砸垮了连部的住房，当我被雪崩声惊醒时，身上已被沉重而厚厚的积雪掩埋。雪崩砸垮了我住的简易房，砸坏了我睡觉的舗板床和办公桌椅，随着沉重的积雪越压越重，直压的我喘不过气来，被压迫的时间一长，重量在不断增加，压迫在胸部的力量就越大，胸腔空间肺活量被积雪挤压的舒展不开，致使胸腔不能正常起伏呼吸，加之没有空气，慢慢地，慢慢地心脏就停止了呼吸，生命危在旦夕。当时，我便意识到：“刚才是发生了雪崩，这下是真的完了，这条小命要捐献给天山了！”，再后来就一切都不知道了。

当年当时，与我同睡一屋的还有广东信宜藉战士，连队理发员刘道权同志同被雪崩掩埋。

时间就是生命。当晚的应急抢救工作，连长李群柱同志和炊事班的同志们功不可没。如果没有他及时的组织人力抢救；如果没有炊事班的同志们及时的发现和通知连队及时抢救，我也就没有机会和时间得到救助。由于连长李群柱亲自坐阵指挥得力，在全连干部战士的共同努力下，大家争分夺秒，不顾冰雪严寒，不怕流血牺牲，有的手扒出了血仍然坚持，大家都有一个共同心愿，都想早点把指导员和理发员尽快地从积雪堆里扒出来。早一分钟扒出来就争取了早一分钟活命的机会。在连队紧急抢救的同时，团卫生队的医护人员一接到通知，紧急出发，克服途中重重困难，及时到现场实施紧急救援。

在全连干部战士和团卫生队的共同努力下，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紧急扒雪抢救，终于成功将我和理发员刘道权同志救出。当时我们被救出时，发现还有生命体征，团卫生队的医护人员便紧急进行心脏按压和心脏复舒工作。由于各方人员齐心协力，抢救及时，成功地抢救回了我和刘道权同志的生命，喜获新生。感谢党和政府，感谢部队各级领导和七连的全体同志们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

事后得知，当晚铁力买提达坂隧道口的雪崩，不单是发生在隧道南口，处在隧道北口的当晚也同时发生了雪崩，隧道北口当晚因雪崩牺牲了二名同志。

在那场雪崩之后，我一直在思考一个别人想不到的力学问题：即当那场雪崩崩塌砸在我的身上时，睡觉的舗板如果没有被砸断，砸下来的沉重力量没被断裂的舗板缓冲，会是什么结果？我想当时如果是硬对硬的话，又会是什么结果？我能想到的结论是：可能瞬间毙命，哪还留有被人抢救的机会？

我在天山筑路十年，历经几次遇险而幸勉于难，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筑路十年，历经艰险，现在还能活着就是很不简单，比起那些为国、为建设天山独库公路而英勇献身的168名官兵来，我们算是非常幸运和幸福的了，而且是非常非常的幸福！感到非常的满足！知足者常乐！

筑路十年的艰辛，磨炼了我们的意志，强健了我们的体魄，陶冶了我们的情操。更使我们深刻地体会到：“走过夜路的人才知道光明的可贵，饱受饥寒的人才知道太阳的温暖，到阎王店去走过一遭的人，最懂得一个人只要能健康快乐的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六、硬骨头七连英雄辈出，敢打硬仗

每年的建军节，是党和国家法定的重要节日。也是我们现役军人和退役军人的重要节日。每年每当这个特殊节日的来临，我们都会情不自禁地回想起我们的军旅生活，在部队的日日夜夜，更是会记忆起在天山筑路的十年经历。

离开部队已经快40年了。但那年、那月、那军营，还有那些朝夕相处，出生入死的战友，至今仍历历在目，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好像一根无形的皮鞭，时常都在抽打着我的心灵。尤其是部队在天山深处筑路施工的那些日子，那些和我们并肩战斗过的老首长、老战友，如同巍峨的莽莽昆仑一样，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里，时常使我魂牵梦绕。

在天山筑路的十年间，曾经在七连参加过坑道和隧道施工作业的干部中，现已有四位连长因长年从事艰苦的坑道和隧道施工作业而积劳成疾，已先后因病而去世，让我们一想到他们就心里难受。他们四人中，年龄最小的才30岁，年龄最大的78岁。

筑路英雄李善国，（1947.4-1976.7）

李善国，湖北武昌县人，1965年3月入伍，1968年11月入党，牺牲前任基建工程兵第十二支队一一二团三营七连指导员。1976年7月，三营七连在天山公路51公里处的“飞线”地段施工，这是一个异常险要的路段。李善国带领战士攀悬崖，夺绝壁，哪里最艰苦，哪里最危险，他就战斗在哪里。长期的艰苦工作，使李善国患上了腰疾病。施工期间，他的妻子带着中药从武汉来部队看望他。按部队贯例，他本可以到独山子的营区休假，但面对异常艰巨的任务，他没有离开火热的工地，而是委托战友下山把妻子接到了山上的施工住地。（电影《天山行》中可见），7月15日，就在妻子来部队的第三天下午，李善国在施工现场被垮塌下来的山体岩石掩埋，不幸牺牲。1976年10月，基建工程兵第十二支队为李善国追记个人二等功。

筑路英雄杨晓海，（1946.9-1976.7）

杨晓海，湖北黄陂县人，1965年3月入伍，1969年12月入党，牺牲前任基建工程兵第十二支队一一二团三营七连连长。七连是一支敢打敢拼的硬骨头连队，担负天山公路560米“飞线”的施工任务。“飞线”路段十分险要，上仰，是几近垂直的悬崖绝壁；下望，是万丈深渊的峡谷河流，测绘人员无法实地攀爬测量，只能在图纸上用虚线来表示。接到任务后，杨晓海带领全连战士奋战在工地，不怕困难，冲锋在前。1976年7月15日，杨晓海在工地现场工作时，被垮塌下来的山体岩石掩埋，不幸牺牲。1976年12月，杨晓海曾带领的七连被基建工程兵第十二支队授予“拖不垮、砸不烂的硬骨头连队”荣誉称号。

我的上任连长，筑路英雄王春德，他当连长时，我是该连副指导员。王春德同志1968入伍，曾任一六一团三营七连连长，后任副团长，亲历十年天山独库公路建设及和布公路建设，并做出巨大贡献！曾参加交通部兵办英模报告团介绍经验。

我与王春德比较熟悉，他当连长时，我是该连副职。他给我的印象是性格直爽，为人朴实忠厚，工作勤奋扎实，勇于吃苦，敢打硬仗，7.15大塌方时，连长、指导员牺牲后，他由排长直升连长，率领七连化悲痛为力量，奋力拼搏出一个硬骨头连队。他在部队虽文化程度不高，但战功赫赫，业绩辉煌，贡献极大，口碑极佳。后转业河南平顶山任市公交公司副经理（副处）。

王春德同志转业地方后，因常年参加独库公路施工，积劳成疾，因肺癌医治无效，于2022年7月20日上午10时在河南平顶山逝世，享年78周岁。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我的撘挡，筑路英雄李群柱，是我终身最难忘的一位。他任七连连长时，我是七连指导员。他是河南确山人，1951年出生，1969年10月入伍，1985年从副营级军务参谋岗位，转业到河南驻马店市交警大队工作。

李群柱同志在天山十年筑路期间，由于常年在施工中从事坑道和隧道掘进作业，积劳成疾，因患肝病、矽肺病于2004年6月25日逝世，英年早逝，享年54岁。

筑路英雄，原七连四排风钻排长南德成同志，（1954.12-1986.7），河北曲阳县人。1975年1月入伍，1978年12月入党，牺牲前任一六一团三营八连连长。当战士时，他在天山公路“飞线”段施工中，主动要求承担最艰险的工作，身系安全绳在悬崖绝壁上打眼放炮；当班长时，他带领全班在直径只有一米的导洞内爬行作业，膝部和腿部都被磨破；当排长时，他在铁力买提达坂隧道施工中，一直跟班作业，战斗在施工第一线，带领全排连续两年荣立集体三等功；当连长时，先后收到父亲病故，妻儿病重住院的电报，为了按期完成施工任务，他依然奋战在工地上。因常年从事艰苦施工作业，积劳成疾，1986年7月4日下午4时，南德成同志在库尔勒大山口水电站施工中，由于心脏病猝发，不幸牺牲。南德成先后3次荣立个人三等功，4次出席支队、总队英模代表大会，当选为乌鲁木齐军区“双先”代表大会代表。

筑路英雄高月友，陕西蒲城县人。1976年12月入伍，1977年入党，1979年任一六一团三营七连风钻排副排长。1979年10月，他所在连队担负铁力买提达坂隧道南口的施工掘进任务。在海拔3000多米高的冰达坂上施工，高原反应强烈，战士们经常出现各种不良反应，指甲遢陷，他带领战士们克服困难，每天打眼放炮，排烟、出渣，总是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当时连里实行三班倒，他却班班连着干。在他的带领下，全排战士提前完成四条导洞作业任务，为施工全面铺开赢得了宝贵时间。高月友严于律己，处处以高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作为连队的技术骨干，虽然家里有许多困难，但为了工程建设，他多次延长服役期。他先后4次荣立个人三等功，3次被评为优秀共产党员，2次出席部队英模大会。1985年6月，他获得全国“边陲优秀儿女”金质奖章。（共青团中央与11家中央媒体联合举办的“为边陲优秀儿女挂奖章”活动中荣获二总队唯一一个金质奖章获得者）。

如今三营七连的前后三任连长（杨晓海、王春德、李群柱）都相继先后去世。

我在七连任指导员时，李群柱任连长。除了杨晓海，我与王春德、梁长富、李群柱共事多年，大家相处很合得来，有深厚的感情和战友情谊。王春德、李群柱在世时，我们之间还经常有联系，电话交流。在七连，与我共事工作过的，还有我的上任指导员梁长富、副连长黄暑光、副指导员马喜珠、副连长王志超、技术员任宝贵、排长南德成、李国恩、高月友、黎帮元等同志。这些都是我在七连任职时的亲密战友和撘挡，一起并肩战斗过。他们一个个都是英雄好汉，也都是壮士。七连真的是响当当的英雄连队，响当当的连长，响当当的兵。

七、修建烈士陵园和纪念碑

建立独库公路博物馆

为了纪念为修筑天山独库公路而英勇献身的英烈，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民政府和原乌鲁木齐军区决定拨款8万元，在天山腹地乔尔玛修建一座烈士纪念碑（已于1984年9月建成；乔尔玛纪念碑背面镌刻着168名烈士的名字）。将牺牲烈士的姓名镌刻在碑上，供后人永久纪念。

纪念碑，一个象征着纪念和勉怀先烈的标志！路是躺下的碑，碑是竖起的路。这句话是非常形象的。它是对那些牺牲在天山独库公路上的168名烈士们的刻骨铭心的表达和总结。中国人民解放军基建工程兵第十二支队（武警交通二总队）从1974年4月正式开始修建天山独库公路以来，经过几万名筑路官兵们的艰苦卓绝的努力奋斗，克服重重困难，用最原始的工具和人工作业方式，在1983年的8月，天山独库公路全面竣工（它不包括还没完工的玉希莫勒盖隧道）。工程已进入尾声，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民政府和武警交通部队，为了勉怀和纪念在天山独库公路上壮烈牺牲的官兵们，决定在天山独库公路最美丽的乔尔玛的喀什河畔修建一座烈士陵园和烈士纪念碑。

经过施工三团二营的近一年的修建，一座完美的烈士陵园和高大的汉白玉纪念碑竖立在这风水宝地的乔尔玛大草原上。38年前的8月初秋季节，金色的秋阳开始逐渐的渲染在天山深处乔尔玛的这片美丽的草原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民政府和武警交通二总队的首长们参加了这个隆重庄严肃穆的乔尔玛烈士陵园和纪念碑落成典礼。

1983年9月26日，天山独库公路通过由交通部会同相关部门组织的峻工验收，并正式通车交付使用（独库公路验收后，施工部队分批撤出。玉希莫勒盖隧道仍未完工，作为专项工程继续施工，直到1989年6月部队完全撤离）。同年，随着国家百万大裁军，基建工程兵随即撤销。将基建工程兵十二支队改编为武警交通第二总队。此后，随着部队几次整编，2018年军改时光荣地完成了历史使命。

2018年，克拉玛依市独山子区委、区政府，为让更多的人了解这段光荣而悲壮的筑路史，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促进社会经济发展，决定建设独库公路博物馆。

在历时两年的建设中，参建人员以打造精品工程为宗旨付出了辛勤的汗水。文物征集小组不辞辛劳，奔赴国内27个城市，累计行程数万公里，采访筑路官兵及当年历史见证者200余人，征集实物1000余件，照片1500余张，查阅档案等文件100余件，满足了建馆所需。

独库公路是数万名官兵历经10年修筑而成的。这是一条英雄之路，在中国公路史上树起了一座不朽的丰碑。克拉玛依市独山子区委、区政府于2018年，在独库公路零公里处修建独库公路博物馆，就是要铭记这段历史，礼赞英雄。让英雄成为民族闪亮的坐标，其精神成为留给后代的无价之宝。

2020年6月12日，全国首家公路博物馆《独库公路博物馆》在新疆克拉玛依市独山子区隆重开馆。1000余人出席了开馆仪式。这是一个载入史册的日子，并将铸造一座不朽的精神丰碑！

八、天山独库公路、铁力买堤达坂隧道奉献者掠影

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序列里，曾经有一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的筑路部队：军委工程兵、基建工程兵、武警交通部队……，几十年来，这支部队栉风沐雨，转战南北，战高原斗戈壁，住帐篷饮雪水，抢险救灾，为祖国的国防交通建设和经济发展，默默地作出了巨大贡献！

后 记

独库公路是一条名副其实的景观大道。沿途风景如画，有著名景点独山子大峡谷、那拉提、巴音布鲁克大草原、库车天山神秘大峡谷、乔尔玛小江南等著名景点。

独库公路更是一条英雄路。从1974年至1983年的10年间，先后有168名官兵壮烈牺牲，数千名战士负伤，并留下了终身残疾。

那些曾经的天山筑路老兵们，在生命夕阳西下的时候，都渴望能在有生之年，在亲人和孩子们的陪伴下重走天山路，回忆一下当年在这天山深处当兵时，修筑独库公路的峥嵘岁月。重走一回曾经战斗和生活过的地方，回顾当年修筑天山独库公路的十年壮举，欣赏一下自己当年亲自修筑的最美独库公路，并来看看那些长眠于此的烈士战友们。为他们敬上一杯酒，献上一把天山的野花，坐在烈士们的墓碑前，与各位烈士战友们聊聊天，述说一下以前在一起没讲完的话。在情绪激动的时候，还会与前来祭奠的各地的筑路老兵们以及南来北往的游客们互动，为他们讲述一下自己当年与这些烈士战友们一道，曾经为修筑这条天山国防公路而奋勇拼搏战斗的真实故事。情急之下，老兵们还会泪流满面，激动不已，满怀思念的举起右手，向长眠地下的各位烈士战友们致以最崇高的军礼！向无私奉献，不怕吃苦，不怕牺牲，为祖国边防建设和新疆经济发展做出重大贡献的筑路官兵致敬！

现如今这条英雄公路，最美网红公路，吸引了亿万国民的目光。目前正是天山独库公路的旅游旺季，这条网络公路由于地处天山腹地，山高路险，气候多变，风景险峻奇美。受天山山区冬季降雪、结冰等因素影响，一般每年的十一月初到次年的六月实行交通管制，封闭期达8个月。

独库公路一天有四季，向广大越野爱好者和自驾游客展现了“一日游四季，十里不同天”的壮美奇景。 每年的旅游旺季，国民纷纷涌向这条充满神奇色彩的独库公路，都想早日亲眼目睹它的险峻奇美风采。

当你在亲人和孩子们的陪伴下走在这条用英雄们的汗水和鲜血浇筑的路上观光游览时，千万不要忘了那些曾经为修筑这条路而英勇献身的烈士们，还有那些至今还健在的英雄的天山筑路老兵们！当你认真读完我的这篇回忆录时，你一定会把这些真实的共和国的故事转发给更多的读者。谢谢您！亲爱的读者们！！！

现在我的同事和战友，大多数都已白发苍苍，有的已生死两茫茫。我仅以此美篇小文，回忆记录在天山筑路十年的艰辛经历，以此来记述他们的英雄事迹，遥祭英烈，激励后人。也是我对李善国、杨晓海、王春德、李群柱、南德成、李国恩等英烈的追思吧！英雄虽去，天山犹在，愿逝者永存，生者安康，岁月静好，山河无恙！

天山独库公路的英烈们，安息吧！！！

作 者 李 火 元

2023年6月16日落笔于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