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印象（三）：诗意之城——设拉子

丹娘

假如那设拉子美女， 有朝一日能对我动情， 为了她那颗美丽的印度痣， 我不惜把撒马尔罕和布哈拉敬奉。 萨吉啊，把这仅有的甘露斟满， 天国里哪会有这样的光景， 莫萨拉花园百花争艳， 路克那巴德清泉曼歌低吟。 ——选自波斯诗人哈菲兹 《设拉子美女》注：撒马尔罕和布哈拉在现今乌兹别克斯坦，哈菲兹生活的年代，波斯被帖木儿帝国吞并后，撒马尔罕曾为帝都。 没有心理预设，也缺乏想象力，诗人笔下的设拉子如此美好，一路奔波而来，唯有期待。设拉子，伊朗第三大城市，距德黑兰约900余公里，人口不足两百万。位于伊朗的南部，是波斯民族发祥地法尔斯省省会，迄今已有两千多年历史。公元前6世纪是波斯帝国的中心，在10世纪阿拉伯人统治时期是波斯帝国的都城，18世纪又为赞德王朝的都城。有网友说，设拉子于伊朗就像西安、洛阳于中国。设拉子以波斯波利斯遗迹，及“诗与玫瑰之城”而闻名于世，还曾是著名的葡萄酒产地（后因教义禁酒被取缔），已与我国的重庆、南京结为友好城市。我们从亚兹德出发至设拉子，行程约438公里。 途经阿巴库小镇，稍做停留，也是奔着两处景点：古柏和冰坑。 古柏的园区清冷寂静，初冬季节，叶敗枝枯有些萧条，但并不影响我们这些远行者的热情。 看不出，这棵古柏已有五千高龄，依旧葱茏蓊郁、生机蓬勃，神一样的屹立存在着，如时间，漫过所有世纪的春夏秋冬。在伊朗，对柏树敬而有加。在亚兹德老城，见到的那个每年阿舒拉节所扛的巨大器物，便是柏树造型，它象征永生，抵抗和自由，寓意侯赛因精神不朽。面对这沧桑遒劲的古柏，无由想起同济王伟强教授的话，“真正的奢华是时间的奢华，你可以盖一幢貌似奢华的大楼，但周边长不出五百年的大树。”想想也是，奢华是要由历史来铺垫的，模仿来的只能是躯壳，比如品牌，比如建筑。 这便是在亚兹德所见的伊朗阿舒拉节，为纪念侯赛因牺牲活动所扛的柏树造型器物——“纳赫尔”，只是到时外表还要装饰一下。 冰坑，距古柏园区不远，是用来储存冰块和食物的地窖。其外观像是个泥塑锥形金字塔，仅这体量和造型，也足以引起人窥探的愿望。通过入口处的狭窄阶梯向下，便可达坑底。 冰坑内敞阔高旷，顶部有一采光圆孔，四壁上方开有小窗，猜其作用大约与亚兹德风塔的功能相似，即利用热空气上升，冷空气下降原理来防暑降温吧。这冰坑的年纪不祥，似乎也已久经风霜。据载，冰坑建造通常会使用一种叫做sarooj的传统防水材料，也会用来建造桥梁防水渗漏。它是由粘土和石灰石按比例混合制成，也有冰坑的防水材料以香蒲纤维、鸡蛋清和稻草混制。 傍晚时分，车行至距设拉子一百余公里的帕萨尔加德遗址，迎来了昔日波斯帝国的第一缕气息。宽阔的大道尽头，是居鲁士大帝陵寝。 帕萨尔加德，是波斯帝国的旧都，早于波斯波利斯，建筑多出自大流士一世，2004年7月被列入世遗名录。而后者似乎更为世人瞩目，于1979年便已入世遗名录。看波斯帝国昔日的辉煌，阿契美尼德王朝时期的三处遗址最富代表性，眼前的帕城遗址算一处，另两处分别是波斯波利斯和国王崖墓，后两处留待下篇再叙。因到这时间已晚，距目的地设拉子尚有百余公里车程今晚必须赶到，大家也只能是听导游简单介绍后，围着陵墓草草转一圈作罢。 居鲁士大帝，也即居鲁士二世（前550—前530在位），是波斯帝国即阿契美尼德王朝的开国之君。该王朝起止于公元前550—前330年，上下220年，时值我国的春秋晚期到战国中期。这是先于古罗马的世界第一个大帝国，疆域曾覆盖整个近东。居鲁士大帝一生征战，先灭米底、吕底亚、加勒底（新巴比伦），后征叙利亚、腓尼基、巴勒斯坦，最终死于东征马萨革泰人之役。而他取天下并非全凭武力，各邦国臣服于他，还缘于其卓越的政治气度。他释放巴比伦掳掠囚禁的犹太人，归还本属于他们的金银器皿，鼓励他们返乡重建圣殿。他还将巴比伦从各城邦抢夺的神像物归原主，并尊重被征服者的信仰，哪怕是对战败的巴比伦末代君王，也给予宽容和优待……据说，就连征服者亚历山大，也曾多次前来陵寝拜遏。 陵墓是用黄褐色的大块石灰石垒筑，基座为六层，递进式向上收缩呈阶梯状，顶部覆以长方形墓室，无窗，只在一侧开个小门。据说，墓室内原有金棺、金榻、金桌及宝座，堆满珍宝，但在亚历山大东征离开时，墓室被洗劫一空。现仅在墓门右下角及墓室内，留有伊斯兰时期的题记。可惜，一圈玻璃围栏把游客挡住无法近前，天也暗了，看不真切了。荒原上寒风四起，不由缩起脖颈，拍照的手感觉要冻僵。 （网络图片） 这张来自网络的分布图，大致可看出帕城当年的布局，脑补一下未及看到的遗址旧迹。帕萨尔加德，作为古波斯帝国的第一个都城，是波斯人的龙兴之地，阿契美尼德王朝从此崛起，居鲁士大帝也安葬于此，历代波斯帝王都在这里加冕登基。陵寝向北约1公里，在1.6平方公里的原野上，分布有阙门，宫殿，大平台，坛场，方塔及花园水渠和要塞等，想必曾经也是气象万千，繁华竞逐。 暮霭苍茫，旷野空寥。浩瀚历史，掩于天地。一墓千年，我们与波斯帝国的金戈铁马、辉煌盛世，只隔了一道坚硬的砖石墓穴。也许，这里正是伊朗历史的千年穴位……此刻，孤寂荒芜中万籁俱静，立于这无垠，心也空空荡荡，“宫殿六朝遗古迹，衣冠千古漫荒丘”，“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一股苍凉之情在心里缓缓流过。 很晚才赶到设拉子的小酒店。12月初的伊朗夜晚，已经很冷了，张嘴，可以哈出白气。大堂供气充足，暖意融融。环境雅致而又温馨，墙壁及柜台布满旅游景点的照片，在此要住两晚。总觉得，旅游的住宿也是不同体验，富丽堂皇的有种隆重的仪式感，而精致玲珑的对于舟车劳顿的旅游者，则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温暖。 客房主打蓝绿色，艳而不俗，有几分贵气几分清新。注意到梳妆台前的镜框，以及电视机下的软垫，也是用同色丝绒包裹。伊朗的酒店有点像欧洲，床常常是一大一小。 莫克清真寺，网红打卡地，大清早，我们便奔去参观，该寺就座落在这条不起眼的街巷。 途经一个已开门营业的餐饮店，瞥上一眼。院落幽静，石块地面刚被水冲洗过，晨光正温柔地挪晃进来，新的一天开始了。 来得早，寺内人还不多。阳光已是挥洒映射铺陈一地，色彩斑斓、缤纷魔幻，我们的运气真好！在突至的美景前，大家一阵惊呼瞬间不约而同地散开，各自组合去追光影，拗造型，选角度，争分夺秒地拍拍拍。 莫克清真寺是于1876～1888年，恺加王朝时期的贵族所建。因寺内外大量采用精美彩釉尤其是粉色釉砖装饰，故又被称“粉红清真寺”，久之，其正名倒显得有些旁落了。该寺虽已过去一个多世纪，却依然完好如初。据说，是因建造时在砖块层及蜂窝拱顶等处，夹有不少木块支撑，起到较好的抗震作用。 看清真寺，似乎已习惯先抬头看顶部，一般不会失望。 据说冬季早上的8～10点，是参观的最佳时间，恰巧让我们赶上。逐渐升起的太阳，光芒穿透艳丽的大面积彩窗，投射在同样色彩缤纷的地毯上，交织出无穷变化的光影。置身其中，影随身动，身随光转，万千色彩便在闪转挪移之间，洒遍身体每一个角落。突然想起小时候玩过的“万花筒”。 人人身披彩衣沾染浪漫，在色彩与光影的纠缠中，感受着瞬息万变的迷离幻境。见过阿联酋阿布扎比清真寺的豪华，见过土耳其蓝色清真寺的恢宏，相较之下，粉红清真寺成了不起眼的小个头，但她与众不同的浪漫温柔如梦似幻，也堪称独树一帜，令人沉醉难忘。 就着斑斓的光往柱上一靠，原本黑色的围巾和马甲裙，瞬间变扎染。 刚才只顾得往里冲，待退出时才发现，入口门厅也如此精美。蜂窝拱及壁上的图案纹理细腻、色泽淡雅，十分耐看。 入口大门上，铜制的精美装饰。 维修清真寺的工人师傅，向我们的导游讲述该寺的设计者和建造者，他们的名字都镌刻在壁上黑底白字的小框里，伊朗的清真寺建筑有这样的传统习惯。 一番拍拍拍后，终于得空打量一下室外。院落也很美，呈对称布局。中间长方形水池，是波斯庭院的标配。右侧的粉红清真寺，曾经的冬宫，现为祈拜大殿。对面则是以前的夏宫，现作展厅。水池尽头，是两座高耸的宣礼塔。 鱼翔浅底哦 有团友指给我看宣礼塔顶部，有一竖起的手掌，说是导游介绍其寓意为伊斯兰教的五位先知。我出门，常常为拍照而跟不上导游的节奏错过听讲，很难两全。后来得知，“先知”是指真主安拉派遣人类的使者。伊斯兰教有五位先知也称主圣，排序是：安拉、穆罕默德、阿里、法蒂玛和侯赛因。而伊朗的什叶派，便是以先知穆罕默德血统为基点、十二伊玛目为核心的宗教教派。 仅看粉红清真寺外表，绝想像不出里面的美妙，设计者利用阳光和彩色玻璃，把每一寸都拿捏到极致。据说，彩色玻璃已有数千年历史，它由粉碎后的透明玻璃，加以特殊工艺染色制成，从7世纪开始就用于教堂及修道院的装修，成为了一种信仰和寄托。而伊朗的玻璃工艺水平极高，在德黑兰格列斯坦宫，已是充分领略和饱享眼福。 夏宫高阔空荡，砖石裸露、色调暗淡，梁柱显得古朴壮硕，与精美梦幻的冬宫反差极大。目及宫殿尽头，有一个卖品部，遛达了一圈，各种波斯风味的摆设、挂件、丝巾、文具等，琳琅满目。 部分礼品。图上方的那根根羽毛，方寸间还有精致的绘画。 夏宫局部。 跟着导游，沿一个狭窄楼梯登上二楼。低头打量，幽幽的蓝光下，是一口连接暗渠的深井，向前望去，可见一头用于取水的马🐴还是驴？“牛车水”三个字在脑中冒出来。 从粉红清真寺的炫光幻影中刚走出，不曾想，又跌入另一座魔镜的世界。 绿镜清真寺，是一座华丽精美的清真寺，也是埃米尔.阿里的陵寝。据《孤独星球》旅游指南介绍，埃米尔.阿里是ShahCheragh的侄子，在前往呼罗珊帮助伊玛目礼萨的途中，逝于此地。最初的墓建早已毁于地震，后经数次重建，成为今天的样子。进陵寝清真寺，除了脱鞋外，还须罩上连帽的宽袍，在入口处有免费领取。我们一行，还受到寺院管理者热情的茶点招待。 进门的瞬间，差点亮瞎双眼。从顶到壁，镶满耀眼的玻璃马赛克镜片，在水晶吊灯和彩色玻璃窗的折射下，真是蓬荜生辉，又似繁星漫天的皓月星空。据说，镶嵌的玻璃有数百万块，因这些玻璃镜片皆呈华美淡雅的绿色，宛如碧玉，所以被称为“绿镜清真寺”。 伊朗的瓷砖彩釉工艺精湛，玻璃镜片镶嵌技术也令人叫绝，虽在德黑兰的格列斯坦宫领略过，但此刻，仍被惊艳到目瞪口呆。 灵柩 清真寺是分性别区域的，也许我们是远道而来的旅游者，得以网开一面，男女团友混入在同一区域。我也是无意间跑错了门，进入女性的区域，只见里面或三五围坐读经，或两两促膝耳语，也有的独自倚墙看书，人很多，却十分安静。看到突然闯入的我，她们也很诧异，但随即便是友好的微笑甚或善意的打招呼…… 镜片嵌壁的下半部分，均用大理石装饰。地面，波斯地毯满铺。穆斯林信徒们或面壁而坐，或直立膜拜，他们瞻仰亲吻圣陵，神情凝重肃寂，虔诚的让人感动。在这里，美，并不只是建筑艺术，也仿佛是天地历史间漫长的心灵传递。 据载，伊朗约有八万座清真寺，人均面积约0.29平方米。伊朗著名诗人哈菲兹有这样的诗句：我与每一座教堂 /每一座清真寺 /每一座庙宇 /每一座神殿相爱 /因为我知道在这些地方 /人们用不同的名字 /称呼同一个神。宗教信仰，究竟是束缚还是心灵的皓依？走在大街小巷，伊朗人的热情友好、微笑淡定，可以明显感受到，受制裁多年看不出丝毫沮丧。也许，正是他们一直在努力的仰望，仰望那永恒不熄的光华，在最暗郁的日子里，也能获取平静和满足，以及生命的持久动力……可以说，有信仰的人是幸福的。 出得门，见庭院里一位师傅正弯着腰，很认真地往地面上浇水，原来地面上有许多大小不一、深浅各异的石块，上面镌刻着该寺捐助人的名字和简介。 陵寝清真寺的围墙也是如此精致考究。 车拍。 古兰经门 波斯民族，对门非常重视和偏爱。除城堡外，一般城市鲜见城墙，但主要城市通常要建一座城门。 设拉子的门，建在通往波斯波利斯的路旁，原是白益王朝（935～1055）所建的装饰性城门，后赞德王朝创立者卡里姆汗在城门顶部的小房间里，放置了一本鹿皮纸手抄《古兰经》，故称其“古兰经门”。 *（这本《古兰经》现已藏于设拉子博物馆）古波斯时的来往路人，必入此门，以求真主保佑。城门现已重建，紧靠山崖，崖上挂有清泉，另有一座石雕，据说是伊朗著名诗人哈菲兹的雕像及诗句。 卡里姆汗宫，离莫克清真寺不远，白天乘车跑景点时多次路过，远观这座黄褐色外墙布满雕花刻纹的古城堡，充满好奇。 机会来了。当结束白天行程后，车就停在古城堡附近，离晚餐还有一个多小时（伊朗餐馆晚上7：30开始营业），回宾馆或逛巴扎皆可，我随几位团友赶紧奔向古城堡。购票在门外数十米处，票价每张要数十万里亚尔，约合7美元。伊朗纸币面值从 100 到千、万乃至50万（据说受制裁影响，2020年又发行了100万面值纸币），为省时间，我付了美金。待连跑带颠气喘吁吁进了宫门，天色已昏暗。 其实，卡宫位置就是设拉子的市中心，宫前道路敞阔四通八达。12月的街心花园大广场，依然绿意芊绵、鲜花盛开，人们神态悠然闲适，一派祥和景象。 卡里姆.汗（1749～1779年在位），曾是前朝阿夫沙尔王朝的将军，当国王遇刺身亡后，平定诸侯动乱，并以设拉子为都城，建立了赞德王朝。这座古城堡，曾是卡里姆.汗的住所及王朝的军事指挥中心。至恺加王朝，成为省长办公地。恺加王朝覆灭后还曾被改造成监狱。 入口处并不宏大，甚至有点过于素朴。素朴，也许便是这座古城堡宫殿的基调。 入宫门，便见这笔直的水池，两侧是茂盛的柑橘园，树上挂满果实，水池尽头是正殿大厅。没有说明书也没有导游，近处有块简介牌，昏暗中看不清也看不懂，不知该先往哪里跑，我们干脆右进左出吧，在昏暗灯光照射下，沿最右侧建筑走起。 宫殿内的路面，基本都用这种大石块铺就。路灯暗淡，地面坑洼，深宫内院里，每一步都似踩在前人的脚印👣上。 这里应该是正殿了，除了高旷，朴素的让人难以置信。有说，卡里姆汗是库尔德人，自称瓦基尔.不称沙（“沙”在波斯语中即国王），意自己是“人民代表”。近处的另一厅堂里，有外国使者拜见卡里姆汗的场景塑像，还有破损的壁画，但围着拍照的人比较多，遂放弃。 （网络图片） 宫里大大小小的房间及套间，上上下下的台阶和忽明忽暗的通道，令人有点恍惚。也有一些文字介绍，但于我们如天书般，那些鲜活灵动的文字，也只有阿拉伯数字还算眼熟。转来转去不知哪是哪，只能依着大致方向走走过场了。 局部内景。 皇家浴室，有大小数间，面积虽不大，却十分精致。多为大理石铺就，并有伊斯兰风格浓郁的雕饰。听说，附近还有一座规模较大的公共浴室，现已改做洗浴文化历史博物馆了。在伊朗，浴室也曾是重要的公共建筑，与巴扎市集和清真寺皆为日常生活的不可或缺。这是一种文化风俗，也与宗教信仰密不可分。值得一提的是，伊斯兰国家的公共浴室，从来就是分性别的，这与欧洲传统的洗浴文化有很大区别。 我们右进左出，这是宫殿最左边的房子，外表更为素朴。临池面树的，若在夏夜，该是有萤火蛙鸣吧。四下无声，刚才碰到的那些游客，也不知都散去了哪里。 出城堡门已是夜幕笼罩，围墙根有两位美女在闲坐聊天，同行团友征得同意后给她们拍照，我也从旁蹭了一张。后来才知，与某些国家和地区不同，伊朗姑娘美丽大方，一般邀请合影或为其拍照都会很高兴，她们认为被邀拍照，是人家认可自己漂亮啊！ 当晚来到名“Haft Khan"的餐厅。餐厅色彩主打白色，显得亮堂洁净。座位是脱鞋围圈而坐的形式，圈座有大小，小的多靠边布置，相对安静，适合情侣及关系密切的人促膝聊天。也划出一小片区域摆放西餐桌，我们便被安排在这里。 吧台。那些壶很波斯。 服务员端上来带把柄的罐子，“锤子”（见下图），随后又陆续上来一堆装有各种调料的盘碟，接着是一帅哥端出一盆切好的羊肉。他熟练地将调料和肉放入各个罐内，用“锤子”搅拌挤压，再倒入每人的盘中。导游介绍，这道菜是传统肉酱，叫做“Abgousht"，在伊朗已传承一千多年了。 从德黑兰一路吃过来，感觉每个餐厅装潢都颇具特色，餐饮也基本是西式的。印象较深的是，每餐之前提供饮料、酸奶外，总会给每人倒杯蜂蜜水，杯口摆一根沾有藏红花的棒棒糖，自己可以调节水的甜度（见上拼图左）。再有是各种烧烤量大份足，烤肉、烤鸡、烤鱼、烤虾……直吃到撑。更有各种饼，厚的薄的，有馅没馅的，脆的软的种种。如果是米饭，一定是加了藏红花呈金黄色的，毕竟伊朗的气候、海拔、光照和土壤条件，使其成为藏红花的主要生产国，约占世界藏红花总产量的85%。下图为肉馅饼，这可是一个人的量哦，而且一次不止这一种。 也许，我们熟知普希金、歌德、波德莱尔……却很少听闻哈菲兹、萨迪、鲁米等伊朗诗人的名字，来此之前，更不知晓在伊朗，诗人是被捧上圣坛的。“波斯古典文坛最伟大的人物”有四人，设拉子就有两位，这或许便是该城享有“玫瑰与夜莺之城”的原因吧！晚餐后，乘车去往两位诗人的陵园参观。 哈菲兹墓园 哈菲兹（1324～1391年），波斯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被伊斯兰学者誉为“诗人中的神舌”，“设拉子的夜莺”。哈菲兹是其笔名，意为“熟诵《古兰经》者”，实名为沙姆斯丁.穆罕默德。代表作是500首抒情诗，内容多为颂酒咏爱，呼唤自由，歌颂春天，洋溢对美好生活的祈盼。1791年结集为《哈菲兹诗集》正式出版后，被译成多国文字。恩格斯、歌德对他也有赞美之词。 哈菲兹墓园如同花园，遍栽绿植，鲜花绽放。由法国建筑师安德烈.戈达尔设计，风格简约现代，最后一次修缮是在1938年。 墓穴上方是彩釉砌筑的圆形穹顶，内有彩陶装饰。下面的白色石碑上，镌刻有哈菲兹的诗句。墓前人流不断，年轻人很多，他们屈身用右手抚摸石碑，口中念念有词，祷告祈福，平静而虔诚。据说，伊朗人家一般都会藏有两本书，《古兰经》与《哈菲兹诗集》。他们用诗歌慰籍精神，诗集也做馈赠贵宾的珍贵礼品，甚或以哈菲兹诗文占卜，也成为伊朗民间一大特色。 萨迪墓园，待我们赶到时，已过了开放时间，隔着关闭的铁门看进去，也同样是绿意葱茏的花园模样。萨迪（1207～1291年），早于哈菲兹一个世纪，旅行家诗人，曾遍游中东、北非、南亚次大陆及至新疆和田地区。代表作是散文集《蔷薇园》和诗集《果园》。他歌颂大自然，主张善良正义和博爱，其13世纪描述的君主与百姓关系的诗句，至今仍有意义，“君王是树，百姓为根，树茂皆因根深。万勿逞凶害百姓，害民犹如自掘根。” 曾任过五年伊朗大使的刘振堂先生这样说到，对几乎所有常驻过的阿拉伯国家有一个共同印象，即阿拉伯人爱诗如痴，大凡聚会都要朗诵长诗。来到伊朗发现，伊朗人爱诗比阿拉伯人有过之无不及。对诗人的挚爱与崇敬，到了把他们神话的地步……诗歌是语言的精华，文明的结晶，是民族文化素质的标志之一。在物欲横流及被封锁打压的今天，伊朗人仍能如饥似渴地吟诗数典，固守自己的民族文化并以此自豪，坚持自强不息，其精神层面的潜力不容小觑。 行程匆匆，要和设拉子说再见了。其实，设拉子是要慢慢品的。这里有信仰，有历史，有诗歌，有美女，有经籍，有伊朗最美的清真寺，有波斯湾温润的风……此行，也有点遗憾，没有去距设拉子约400公里的波斯湾。看来，获得与缺憾总是相伴而行，世间的事哪有那么多完美呢？还是节选哈菲兹的诗来为设拉子做结尾吧！……你知道你有多美吗？亲爱的，我想你不知道。而哈菲兹，可以将你置于舞台，并永远将你崇敬！————选自哈菲兹诗歌《你知道你有多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