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我

水若曾经

　　

我喜欢吉永小百合版的《伊豆的舞女》，有先入为主的原因，也有个人审美的原因。相较山口百惠版，吉永小百合饰演时更加年轻，俏皮可爱，仿佛山路上一只轻盈的彩蝶不停地飞来飞去。山口百惠则显得有些成熟，失去了少女的味道。川端康城这部回忆性的小说，写得美好，到位，少男少女情窦初开，像溪水一样清澈，在很多年之后，依然让我感怀。吉永版的结局，因为恶霸的阻拦，没有在码头话别，只能隔着大海彼此挥手，没有说再见的分别，更加让人觉得怀念。

就像吃腻了大餐、那些远来的珍物，突然对自己种的丝瓜，投入无限的热情。当一切浮华散尽，回归自己的时候，发现生命中最珍重的，不过一些平淡的事物。一把用了很久的廉价茶壶，一只背了十多年的赠送的包。朋友送我的海钓青钻鱼，让我一周之内，咀嚼了新鲜的美味与经年的友谊。忘记了谁说了一句，“贫穷的人生才是真实的人生”，很多时候，物质的价值遮掩了感情的本质，对比下，让人惶惶不可终日。

近来，阅书无数。如随风而言，初读书时，好发言论，读多了，便开始沉默。书如此，世事亦如此。因为一切事物没有绝对，看法因观点而异，接触越多，观点越全面，越难一语言之，索性就不言了。朋友圈不说话的都是智者，因为他们早已领先一步。读懂你的话是一种能力，读懂你的沉默则是一种境界。

高温终要结束，丝瓜又陆续结果了。一切轮回，轮回永恒。带我们走出某种困境的，永远只是时间。而把时间花在哪里，我们可以自行决定。你可以对山口百惠投入无限的爱，我也可以对吉永小百合矢志不渝。但最终，你一定会喜欢，那个没有结局的结局。

——《没有结局的结局》20220822

人一生，应有一生之追求，方不至于半途而废，始乱终弃。原来一直觉得是一种爱好，或追求，而爱好总不能持久，追求往往达不到，进而迷茫，不知如何是好。近来，初读王阳明，方知追求不用假以外物，而是良知，唯有良知可以贯彻一生，顿有豁然开朗之境。

学说总是应运时代而生。孔子认为人有“天命”与“义命”。而到朱熹这里，便是“存天理，灭人欲”。朱熹的理论，当然也有时代的背景，往一个方向偏，就是局限。龙场悟道，是瞬间的灵感迸发，更是漫漫求索之果，而后王阳明进入一种纯澈清明之境。致良知，让儒学可以融会贯通，而不用假借佛学与道家，去释疑“义命”中的疑惑。

静能生慧。一个人安静下来的时候，才能将所悟的道理，提炼出真正的意义。处在局中，立场、情绪，都不能使你有一种正确的判断。你尊我，我尊你，只是一种被动。尊的应当是对方为人处事的优点，而非他与你的亲疏关系。不必设身处地，只需致良知，很多难题便可迎刃而解。

何为“良知”，遇他人有难，有恻隐之心；遇草木凋零，有悲戚之心。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坑蒙拐骗，耻辱之极。对任何事物有一种不偏不倚的立场，此心光明。致良知，是一生之道，循序渐进，终有所成。

心即理，向内求。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心外无物。犹如太阳系的运转，轨道就是我们的良知。

——《致良知》20220828

三年前

欠自己一次西藏行

订了时间

出发之时遇疫情

五年前

欠自己一条连衣裙

如今看自己

身姿不再轻盈

十年前

欠自己一份表白的决心

如今她老了

再提不起这个心

二十年前

行走天涯

追赶日月星辰

二十年后

不欠他人

唯觉辜负自己

——《欠自己》20220829

初去一个地方，无非是慕名，或者偶然。再去，便是喜爱与回忆。龙泉山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前面姚江奔流，山中寂静清幽，人文古迹众多。加之二三十年多次携友登临，每每可寻时间的坐标，想起那时畅谈或沉思，便觉此山与此生已密不可分。然每往，旧日情景恍惚处，总有新意涌现。或因世事磨砺，或因心之领悟，斯山之前，永是虔诚的求学少年，季节轮回，出发回归。

初识王阳明，在秋雨散文。“汝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汝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初识，觉得不以为然。后来，读到，“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已是中年，常常以此为戒。待到，“此心光明，亦复何言”，感觉此心晦涩，掺杂太多思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心学，简而言之，在于体悟，结合阳明先生多舛而知足的一生，反复琢磨上面三句，终有所获。

南山饭店在龙山与姚江之间，已有三十多年历史。记得严兄初次带我去，也已20年光景。格局大致未变，菜肴只是微调。坐靠南的小桌，隔着玻璃，看绿树遮天，姚江日夜不息，颇有望江楼之思。无论服务员接续而来，那份恰到好处的待客之道，一直传承。点一份杨梅山鸡，一份木瓜炖燕窝，绝对不会让你失望。即便一扎西瓜汁，你也觉得，实心实意，不掺水分。

博物馆在山之西北，新近摆设了井头山遗址出土的陶器，她把余姚的人类文明推到了八千年前。原先陈设书法的地方，如今放置巍星路出土的瓷器与青铜器，我只能猜测，这不是一个古代博物馆，就是一位大收藏家的府邸。楼上布置有一些旧时的生活场景，“卖下饭了”，循环播放，浓浓乡音，估计要把归来的游子唤得心碎。行走一遍，你不是融于历史，也成为历史。

疫情以来，天涯难期。横向不能发展，纵向亦可求索。秋雨先生迷惘于乡关何处，大可不必，余慈皆可备注。那年在阳明讲学处墙头，拍到一只松鼠急身而过，她是否从五百年前穿越而来，不得而知。

——《龙山》20220909

“在整个大地铺上地毯是不可能的，然而只要穿上鞋，我们就可以免受荆棘沙砾之苦。”一切由向外求，转为向内求。对自己观察、专注，才能使境界真正升华。外部世界，你是不能改变一丝一毫的，不要对无常抗拒，而是改变自己的思维与行为，使自己能够更好地活在当下。

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事物应有新的判断与体悟。以往是如何证明自己的正确，现在应是减少自己的过失。当圈子越大，你越要珍惜你所坚持的。不要得陇望蜀，也不要对他人的外在太过羡慕，须知一切拥有皆是幸运，欢乐与痛苦是一体两面。所谓放下，就是对已有的不贪恋，对没有的不希求。一切自然而然，苦乐才不会那么强烈。

疾病来源于三个方面，一是外感，即生活方式，饮酒熬夜，风寒等。二是内伤，因为情绪、或者遗传。三是因为某些目前无法解释的原因。三种原因，或单发，或相综。如果你找到了起因，对症下药，事半功倍。

近来始信，读书不用太杂，只要深读某一个方面的书，亦可以找寻到想要的答案。就像我在一只蜻蜓上获得快感，与峰哥在一盘早羊肉中获得的是相同的。同样，读《次第花开》，与听王阳明，受到的启示也是一致的。所以，不必披星戴月去追遥远的风景，如有一种强烈的发心，在你的书房亦可寻找那种感觉。范仲淹没有去过岳阳楼，巴陵胜景，亦在眼前。

异曲同工，殊途同归。不受外惑，安住本心。热爱你所热爱的，坚持你已坚持的，每个人皆有自己的因缘。

——《殊途同归》20220912

一天行将结束之际，朋友说，今天与昨天一样，重复又无意义。我说，不会，你看天上的云，每天都不一样。时间行走，草木变化，离别的在积累思念，重逢的日子又再临近。朋友圈也有秋天的况味，悠长的小巷，飘来一片落叶，阳澄湖的河蟹欲上，广袤的北国已然苍茫。今日与昨日不一样，你的心在世事磨砺中，愈发变得不悲不喜，你怎么说，重复而无意义呢？

渐渐地，有些人远了，模糊了，直到感觉生命中彼此未曾出现。曾经炽热的期待，也在秋风中消失殆尽。回忆总是不真切，名字像代号，往事如云烟。很多的离别，不是因为无话可说，而是各自去往了不同彼岸。再回首，烟波渺渺，徒留遗憾。

就在昨日，行经桥上之际，一只白鹭从头顶掠过。是我朋友呼唤的那只吗？生活太多纷杂，他独在清晨对一只白鹭细语，不如意十有八九，能言者二三，朋友似乎是悟透了。白鹭是白鹭吗？不过是另一个他自己而已。

生活回归平静，平静不是重复。江湖之梦未远，青春之心尚在。很多时候，你以为已经游遍四明，依然会为朋友发来的美照惊艳。纵向与横向结合处，变化无穷。即便共同面对一座山，也会因个人的情绪阅历而发出不同的感慨。借阳明先生的口吻，每个人看到的景象都一样，只是很多事物被你选择性地遮蔽了。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相信我，用心期待，必有收获。

——《用心期待每一天》20220921

《次第花开》里有这样一个故事，说一个人很辛苦的赚钱，兼几份工，熬夜加班，赚来的钱，买奢侈品，大吃大喝。时间久了，他感到疲惫与空虚，就参加了一个禅修班。在两周时间里，学员吃素，静坐，出关的时候，他感到身心愉悦。他觉得，以前买的很多东西，其实并非出于需要，反而增加了他的负担，并且成为精神的累赘。当生命回复本源的时候，他似乎把一切看得清楚了。等回归社会后，他再也不加班熬夜，也不买那些生活中无关紧要的东西，过得轻松而真实。

我认识一个朋友，他买汽车从来不买高配。他说汽车，能开就好了，讲牌子，符合自己的身份，而不要盲目攀比。还有一个朋友，她说她不要豪车，一个是她觉得招摇，员工看老板赚了很多钱，他们却拿着微薄的工资，难免消极怠工。她宁愿把买豪车的钱投入在改善员工居住环境与提升福利待遇。第二个是她认为，买了豪车，开车时太多顾虑，怕一不小心被蹭一下。买个车，是让车服务人，后来车却成为心病，实在太没有意思。以上两个朋友，都是当地业界的翘楚。

前天，朋友给我讲了一个买椅子的故事。大概是有人看上了一把旧椅子，付了定金，约定一周后来拉。卖椅子的人，觉得椅子太破了，内心不安，就把椅子残缺的地方补起来，把椅子脚重新固定，最后上了一道漆。他自认为是业界良心，也为了未来更好的合作，就满怀欣喜地等待买家提货。买家如期而至，却找不到那日看好的椅子了，便问，“我定的椅子呢？”“我帮你修好了，你看这就是。”望着这把整修好的椅子，买家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忿忿说道：“我拍了照片过去，客户指定要这把旧的，你作了新，我怎么去交帐呀？”

长假六日，感觉充实。运动、看书、电影，朋友聚会，什么都没有拉下。频率也刚好，不觉得乏味与疲惫。迟子建散文中梦到到冰心，坐在北京寓所的阳台上，眼前是一片大海。心中有海的人，哪里都能望到海。

——《心中有海》20221007

那日受朋友之邀，品鉴王茅酒。座中皆是城中富豪、闻人。礼数一番，各自坐下。王茅乃茅台酒之起始三茅之最，合并后一度隐于尘埃，近些年才推出。茅台酒股份有限公司出品，与飞天、茅台小王子等同源。峰哥有一次在品鉴茅台飞天53度、王茅、习酒之时，以最快的速度品出，获得一组王茅系列，其中黑茅与白茅各500ML，红茅375ML，合计三瓶。此番战绩，一度被圈中好友热议。然峰哥者谁，酒经宴场者，估摸世人能品出者百有一二，况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估计万中一二而已。

为什么说，品酒难？其一喝得少，如果偶尔喝一下，你是绝不能在相似酱香系列中品出飞天茅台。其二人的味觉在35岁后退化明显，35岁之前阅酒无数者，恐怕不多。其三市面上假酒居多。上次符总说过，有一位领导说他卖的中华烟是假的，是因为有段时间该领导抽的都是假的，反而以真为假。

十年前，朋友去茅台酒厂购茅台，当时买了两千多万。他对我说，我派人在仓库提货，然后押车回来。每一个环节如果不能照顾到位，就难免收到假酒。还有一次，朋友去宁波宴请朋友，带了一箱43度的飞天茅台，喝了4瓶，回家一看，箱子中剩下两瓶53度飞天。那日那位朋友套用茅台酒厂的一位经理的话，说某市市面上53度飞天，至少75%是假的。有一位奔富代理说，整个宁波有一款奔富真正从海关到货一年只有300箱。真实的数据如此，其他诸位看官各自揣摩。

话说回来，主人那日相当客气。王茅酒尤其黑茅，诚如其所言，与飞天茅台相似度达95%。主人热情，客人尽兴。原来我以为带着目的的宴会总不如随性，现在慢慢觉得，宴会还是要有一个宗旨，方能学到点东西。

世事纷纭，悲欢离合，人到中年，喝点好酒，方不负辛勤耕耘。愿天下好酒之人，喝到真酒，活得真实。

——《喝点真酒》20221021

若为今年逝去的日子作个总结，“时间空转，一事无成”，恰如其分。转眼就到了十月末，感觉今年值得纪念的事情，费尽心思去想，也未必可以罗列几件。去年，还有澳门与新疆之旅，今年只有一次荣成之行。去年，还有毛姆，今年如读卡夫卡，阅读也不流畅。电影也只是重温，对于新上的，毫无感觉。越是如此，时间就流逝得快，像落叶在流水中一般，欲仔细端详，已然漂远。

今年最多的耗费就是三户人家的边界纠纷，从前几年延续，到今年爆发。谁都不肯让步，最终彼此心伤。六尺巷的故事，只存在历史之中，狭路相逢勇者胜，胜的何尝不是一声叹息。每一次调解都口干舌燥，每一次都是老生常谈，绕来绕去回到原地。犹是如此，愈觉旁观者清，愈觉跳出问题看问题的重要性，愈觉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愈觉人生短暂，不可陷于思维的沼泽。

今年夏季的高温与虫害，使三株南瓜只余一株，最后在秋末结了两个成熟的南瓜。丝瓜也是在前一个半月开始频繁结果，但错过时令的农作物，总没有那种最好的口感。人或许也一样，廉颇老矣，即便壮心不已，总不如年轻人来得生动有活力。院内红豆杉已二层楼高，对隔壁采光产生影响，但苦于未能找到合适的托付。唯有门前绿植，春天的时候，浓荫深处，竟然有一个鸟窝。小心翼翼拨开，三枚鸟蛋静静地躺着。那段时间，我看着她们孵化，嗷嗷待哺，长毛，然后在一个细雨的清晨，因我惊扰，飞出檐前。每忆此事，心中不免欢喜，生命的诞生与成长，让人牵挂与期待。

木心六章，一口气读完，颇觉契合。然说出一两句，却甚难。记忆力变差，世事纷繁，读时一快足矣。《传习录》薄薄一本，可置枕边，不是鸡汤，是小米海参。迟子建的散文，写着漠河三十年前之风貌，想起在抚远与额尔古纳的游历。那日清晨，独自驱马，行走在室韦的草地，隔着铁丝网，便是俄罗斯。云从那里飘来，秋英从这边蔓延过去，成吉思汗从历史中走来。人不能旅行，就去看书。随风说，“如果有人在看散文，这个世界就还有情怀。”

荣成的海，安吉的山，朋友的热情与期待。或许，未来还将封闭与重复，但我觉得，生逢其时，自有他的道理。历史上，唯有那些悲愤的诗词与故事，让我们可以长久回味。如果你正感受不幸，那么否极泰来，幸福已经离你不远。

——《生逢其时》20221027

同样在隔离，有些朋友变得很焦躁，有些朋友则能够自得其乐，有些还能在隔离几天中，纵思过往，咀嚼出一些人间真味。那些往日热腾的人，不一定在隔离时与他联系，而恰恰他觉得并非亲近的人，还是保持原来偶尔问候的习惯，甚至在不得相见的日子，谈了一些很深入的问题，交换了一些看法。比如人们为何而相处，是爱好，还是彼此的恭迎；是需要，还是内心的认同；是尊重，还是一种相互利用。大凡很多东西总是有两面，而时间诚实无欺，季节即使有些延迟，总逃不出时序。一平米方静心，诚是难得的体验。

近日事多纷繁，但秋景日新，白云片片漾于碧空，木芙蓉千姿百柔，感觉心也纯澈美丽。朋友接连到访，各自人生，精彩演绎。昨日李教授的讲课，虽然命题超越我的认知，依然听得津津有味。这世间，我们会有太多喜爱的东西，只需选择一样即可。人迷离于太多欲望，终究要一事无成。信息茧房，揭示了在信息爆炸的时代，我们只阅读自己喜欢的咨询，网站也根据你的喜好推送，你同样置身在一种狭隘的认知之中，如作茧自缚。那日，我笑言随风百看不厌，不是因为容貌，而是他一直在吸收不同的营养，每一次相见，都能让人如沐春风，有新鲜的味道。当然，如同锋味再好，也不能日日登临，菜系也要经常更换，如此，方能历久弥新，取悦他人，亦成就自己。

喊着我要努力的人，并非很努力，只是假装很努力。真正努力的人，他们没有时间去喊。人到中年，渐渐不惑，过去与未来，成竹在胸。我不羡慕他人的成功，知道有些事我做不来。我也不能完全跳出自己，以一种新的身份回归。我做自己，并在这条路上，做得得心应手。如同看一个人，要看他的优点，对于自己，鞭策的同时，更要分析自己的长处，已经拥有的东西，方不至于整日患得患失。

如果你的热情，轻易被外界浇灭，只能说这种热情不够坚定。未来世界在虚拟与现实之间，我想说，我一直是这样生活的。

——《做自己》20221031

97年，在雅安的一个广场旁，临近夜晚之时，在一个旧书摊上，我买了两本上下集的散文精选。书如今早已遗失，只记得封面是深色的，里面的散文也遗忘殆尽。但流连异乡街头买书的回忆，在多年之后依然如此清晰。时间像流水，不断冲刷，容颜与意志或许早已改变，一个少年，一个黄昏，在满地旧书中挑了两本还算新的书，这样的画面定格下来。

为何提及这样的往事，在几十年之后的今天，在秋深叶落之际的黎明？一切无来由的东西，其实都有她的来由。在恍恍几十年之后，记起当时书里的一篇散文，作者名谁已然忘却，讲他和老妻在一个也是那样的黄昏，在异乡寻找一个叫“青春”的洗衣店。他俩询问路人，“青春”在哪里？路人茫然。然后彼此恍然醒悟，相视一笑。两位鬓发染霜的老人，向人询问“青春”在哪里，让人如何作答？

我想起这对有趣的夫妻，也想起那个买书的少年。异乡孤馆，灯火昏黄，他阅读此章时，那种不解的心情。那时，江河湖海，万里征程，他怀着一种单纯而伟大的激情。他认为他什么都懂了，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恐惧。他会给朋友写一封长长的信，为了证明自己独立而七个月不回家。为了防止小偷来偷为数不多几张百元大钞，他甚至把钱放在鞋垫下，而没有套一个塑料袋。他主动请缨，押车一千公里去看他的朋友。面对滔滔江水，他喜悦万分，登斯楼也，总能看到春和景明。他怎么会理解，“青春在哪里”，那种无奈，那种落寞，或那种释然。

现在的他，还不至于追问“青春”的下落。只是一份成熟，让他凄惶。他明白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知音少，弦断有谁听？”他渐渐在人群中收敛心情。“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他想起那年，父亲让他拨掉的一根白头发。江阔云低，此身如寄，他听见断雁声声叫着西风。

流连异乡的日子，让他充实。他恍然间发现，某种意志的丢失。他看见一个个年轻人熟门熟路地“堕落”，活成他们原本认为不堪的样子。他发现太多光鲜背后的苦涩，也探知了某些人内心的荒凉。在黎明的梦里，他又变回了那个少年。

三年疫情，万里路的耽搁，他一次次回溯。这样的黎明，青春而富有激情。

——《青春在哪里》20221103

一

旭钟说

“看人喝酒”

不解释

不掩饰

若得赏心悦目之人

谁不多饮几杯

二

一个人

一壶酒

明月 清风

李白 东坡

三

那日大醉

向草木吐露心事

数天后

院中颓然一片

四

酒后

我看邻人似你

你看我似邻人

五

戒酒之功

毁于开酒之日

六

峰哥说

“你不喝也没有关系，

你喝点大家气氛更好了”

酒入愁肠

便吐芬芳

七

少年喝酒在蓉城

双流晚空

浮云绕月

壮年喝酒在荣成

沙滩漫步

海中捞月

如今喝酒已零星

月色凄凄

沉入杯底

八

喝酒的朋友

不喝酒时分散

九

真正知道酒好

唯在不喝酒时

世间万物

孰不如是

——《酒》20221105

西线无战事有点草率地看完了，飞白写了一篇长长的影评，论述了战争的残酷，指挥官享受着锦衣玉食，士兵们在泥泞的战壕里，啃着一点冷面包。凯特因为偷鹅，被农夫家的孩子追出来枪杀于树林之中。那个孩子，冷酷而绝望的目光，让人感到心寒。战争在1918年11月11日11时结束，元帅发起最后时刻的总攻，凯特与保罗，在这个上午，在等待战争结束时，因为不同原因失去了生命。历史宏大的背景，都是小人物的命运构成。我犹来珍视生命中可以自主的部分，在无形的网中，时间无情流逝，我们应该如何生活，才不致于被命运抛弃？

昨晚，婉拒了好友相邀，一个人徒步走到银泰。上林坊小吃街，人间烟火鼎盛，小吃摊简单寒碜，与朋友的豪宴，不可同日而语。孟生却在我发过去的照片中看到了，美女如☁️。心有所想，才有所见。我好久没有这样穿街过巷，欣赏街头的风景。原先的九百碗去哪里了，原先坐在肯德基一起狼吞虎咽的朋友去哪里了，原先那种逛马路的心情去哪里了？在旧三北市场的门前，梧桐依旧，疫情下，走过的人三三两两。看着小吃街就餐的人们，想起那些隔离中的人；看着那些自由穿梭的人，想着俄乌战争。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在太平鸟买了一身行头，这是历年的惯例。向黄金柜台，问一下黄金价格的走势。在三楼，点了一块现做的虎皮蛋糕。遇见两个外甥女和她的女儿，在讨论去吃什么？我的插话，让她们惊了一下。是我在行走，还是时间在行走？城市固然太多改变，但总有盛放记忆的地方，记忆这种东西，也只有孤独可以品味。

回来，师父坐在店里与另一个朋友聊天。说邀请我吃饭，总是不肯赏脸。白日太忙，晚上去饭局上坐两三个小时，实在吃不消。况且，生分的朋友太多，难免礼数，礼数不到，去了不如不去。朋友圈里的朋友就在朋友圈交往，熟悉多了反而无味，就像嘴形不好的美女忽然摘掉口罩。彼此的好感，或许更多来自神秘感。月满则亏，物极必反，自己太不完美，把更多出场时间留给他人。

早上，我看见这棵柿树，忍不住停下来拍她。初冬的阳光温暖和煦。每一天遇到的事情，是命运，还是自主的选择？凡是随波逐流的，都是命运，凡是喜爱的，都是自主的选择。

——《人生无战事》20221106

昨日读到迟子建伤怀之美，说年龄的增长是加深人本身庸碌行为的一种可怕过程。就像尼采说，有些人所谓的成熟，是精神的早衰与个性的夭亡。人活于世上，总有太多不得已的问题要去解决，于是违背自己内心的事，不可避免的发生。有些人，若干年后，已判若两人，并非生理的老去，而是心理的异变。伤怀之美，由此而生。

每天做着同样的事，期待不同的结果，是最大的荒谬。在叹息中沉沦，在无助中老去。生命的美好，好像随着青春，或者某些人的离去永远地消失了。机械的重复，木然的应答，一切都是条件反射。人不听命于自己，就听命于他人。对于他人的安排，又心怀耿介。日子如江流，逝者如斯夫，命运的开关等待谁去修复？

远行，与读书，是一剂良药。北海道的温泉，与文登的并无二致。往年冬天，从荣成过去，大地苍茫，河流冰封。驶入温泉山庄，两边是高大的梧桐。我不喜欢周末过去，那时人太多。那年冬天的一个午后，雪花纷飞，整个露天温泉几十个池子，只有三五个人。我一个个试过来，池名大多已经忘却。当身体进入温暖的水中，我感觉彻底的放松。周遭大石堆砌，唯有进来的地方，留有出口。热气氤氲，与雪花在空中相接。休憩的草亭散落在半个山坡，青松傲立，竹枝间出。天地之间，赤身以许，我似乎褪去了世俗给予心灵的遮蔽，回到了那个无知无畏的年代。

因为额尔古纳之旅，与抚远之行，我对子建的笔下的漠河，有了一些似曾相识之亲。15年8月，我和朋友凌晨起身，在上海坐6点的航班，去往哈尔滨。十点转机飞往抚远。晚饭后，我们登上城郊的小山，欣赏黑龙江的暮色。虽是八月，单衣的我在山顶还是感觉凉意。他们匆匆行过，我驻足拍照。夕阳坠落于地平线下，天地交接处，金光闪闪。江面平静，大地肃穆，只有俏皮的云儿千姿百态。逝去之美，唯有懂得珍惜的人才能体会。

为什么，有人面对同样的风景，会有不同的感触？抵御时光与世俗的侵袭，你们是不是有其他良药？面对未来，我只能将这样的经历献给自己，她们是回忆，也是期待！

——《伤怀之美》20221109

那日登童岙，三人行，嘱两兄事毕作文以记之。孟兄翌日半夜成章，对童岙茶园描述甚妙。其述岙中茶园为碧玉盘，红树为降珠草。又喻为荷叶，中间土道为主茎，茶树中间空隙为脉络。忽左忽右，上下参差，为的就是一睹茶园风貌。我第一次看见茶树花开，白花黄蕊，娇羞可爱。孟兄言，一树红叶如火燃烧，是山中花的早市。那么这小小的白花，便是花的晚场。此花开过，山中便萧索起来。然白红相接，生命之美不断接续，何必耿怀叹息。若写成文字，此番游历，不若小石潭记，也可为世所记。

铁兄写作，快板少而精酿久。昨晚，怀胎十月，临盆产出。其风格不似孟兄，详细记述三人从山脚，到观茶园，瞰梅湖，梨头岙水库上，杨梅林下。他对童岙前世今生，花草树名，知之甚详。当日我言茶园中塑料布大煞风景，他却觉得甚好。个人对美总有不同见解，他向来喜欢生活中真实纯朴的物事。而我，世俗之气太重，总觉得应该抑丑扬美，其实是不够自然与洒脱。山中风景，唯天机清妙之人识得，得两兄相伴同游，不负斯景与光阴。

崔灏有诗在上头，此中胜景皆已道。然途中出现的言谈令我难忘。孟兄一开始就从范蠡遣子救儿的故事，论证人各有别，很多人自以为是的热情与能力，其实要看用在什么事上。狡兔尽，猎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范蠡与文种，他们的区别又在哪里？一路从胡兰成到张爱玲，黄宾虹到林散之，李白到李贺，飞白到沈渊……这不是登山之路，是历史与文学之路。在这样路中迷途是正常而可以原谅的，日头落在茅草中间时，我从杨梅林毅然决然地下冲而去，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斜阳辉映，我们满载而归。

“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愉悦，不堪持赠君。”得山水之乐，与得天下之乐，孰乐？返程遇高峰，穿梭车流中，那些忙忙碌碌的人，童岙等着你们。

——《童岙三人行》20221110

梦中捡了一只指环，梦中丢了一只指环。

芳芳是我侄女的同学，说是侄女，其实也只小我四岁。彼时，我在上海教音乐，她俩读书之余，来我地方学钢琴。后来来了一位男同学丁琰。丁琰对芳芳有那么一点意思。那时，屋子经常有四个人，谈音乐，谈未来，阳光永远像春天那么和煦。

后来，我去北京培训。芳芳和侄女一起给我写信，信是芳芳写的，字迹清秀，像她的眉目。信中央我帮她们买衣服。一个男人在女售货员的好奇注视下，惊慌地买了两套。寄过去，芳芳回信，衣服合身，穿着也好看，夸我有眼力。

她俩来看我，我们游览北海。她夸我戴着鸭舌帽真帅。再相见时，我就换了一顶帽子。我们合了影，我站在中间，神情有点不自然，仿似被协迫一般。

北京回来后，才知道丁琰考上了音乐学院，芳芳没考上。芳芳不喜欢丁琰，说他脖子太细。芳芳自己也清瘦，不知怎的就不喜欢同样清瘦的丁琰。她去安徽插队，期间一直给我写信，写农村的生活，写泥土与庄稼。一日，她写信说，她在平安夜回来，六点到我家。并说，我是她的，她是我的。

我是她的，凭什么我是她的。虽然这样想，我还是推掉了朋友的活动，准备了鲜花，水果，一顿不算精致的晚餐。六点到，不用敲门，我打开门，她就在门口。

她比当初丰腴多了，肤色有点黑里透红。农村的劳作，让她更具有活力。她说，她要这里待到圣诞夜。她讲了很多她的事，我一件都没有记住，她谈到她的父母、弟弟，我感觉她对什么事都只用了1/2或者1/4的心。

她在上海待了一星期，又回了安徽。文革开始了，我被批斗，坐牢。十年间，再无她的消息。

十年后，我恢复工作，当上了音乐协会的主席。有一天，清晨出门，听见过道里传来一个大嗓门，说某某还住在这里吗？转过头，芳芳就出现在我眼前。一位中年妇女，双鬓已有些斑白。她第一句话就是，见到你真好，你一点也没有老。

怕扰到邻居，我赶紧迎她入屋。她开始滔滔不绝，说在安徽遇见现在的老公，后来去哈尔滨，老公在供销社跑供销，她记账。现在有两个男孩，老公想要一个女孩，她就是不让。她以为我在文革中已经迫害致死，所以一直没有联系。没想到，我现在成了上海的三大名人。她说知道我要出国，就赶忙来看我一趟。不来看，以后怕是看不到了。我递给她当年在北京拍的照片，她沉默许久，说，你还保存着呀。

后来，在伦敦一家咖啡馆，跟朋友说起芳芳。说如果文革中我走了，芳芳一定会跟我划清界线。她不会说认识我，更不会说交往过。朋友说，也未必。我想起，当初说话贴邮票，后来大嗓穿过道，先前字体整洁清秀的信札，后来歪歪扭扭的记账标签，总觉得此芳芳不是彼芳芳。

时间会消磨一个人，很多的改变自己浑然不觉。也许只有将社会规则秩序看得很淡的人，经过时间的洗礼沉淀，才能把一切看得透彻。大多数人只是芳芳，她们在什么年龄要做什么样的事，要懂得趋利避害，艰难营生。但事实真的如此吗？也许我们对一切只用了1/2或者1/4的心吧。

念予毕生流连红尘，找不到一个似粥温柔的人。

——读木心《芳芳》20221115

疫情发生前一天，徐哥给我寄了鸟贝与海蛎子。第二天因青岛大雾航班延误，说要在21日送达。下午再查，“受目的地疫情影响，暂时无法进行投递”。我修改单子，转寄别处，昨天快递员与我联系付转递费，付完，我说你直接帮我扔了吧。他回报一个苦涩的笑脸。昨天群里朋友说，才想起寄给我们的涌泉蜜桔，由于没有修改，现在还是那样的状态。不过，对我们来说，这样的损失算是小的，听说有人取消了婚宴，损失了几十万。疫情当下，共克时艰，由于封控到位，辖区内的疫情已经连续几天全民核酸为阴了。

20日起，防控逐步升级，21日最为辛苦。书记五点不到通知，做全民核酸。起来过去，同事们都已经到位。外围支援的医生，穿着厚厚的防护服，玻璃面罩呵成一股轻雾。这次“狼真的来了”，保安队长高音喇叭，网格员群里一通知，群众四面八方赶来。下午，很多群众自愿来村里说有什么可以帮忙，他们可以做志愿者。家中有病患需要着急就医的，村里联络街道，给予绿色通道。也是在21日，街道下发第一批防疫物资，保障居民饮食。从八点多卸货，到中饭前分发到户，全靠志愿者一起协助。疫情无情人有情，从分发物资到门卫值岗，到处都有志愿者的身影。

23日，核酸检测按时开始。核酸检测以就近为原则，此时村民对外来检测的人员已经不排斥了。门卫处测温亮码，符合的都可以进来检测。坐轮椅不能上台阶的老者，医生到门口给他检测。走路不便的人，旁人搀扶。孩子们最遵守广播中喊的“请戴好口罩，保持一米距离”。23日的物资发放，积累了上次的经验，快速迅捷，在上午分发完毕。虽然卸货装运，有点辛苦，完成任务的释然抵挡了这些。24日，核酸检测暂停一天，紧绷的弦，暂时松弛了一下。

如果你单看那张封控图，不会有直观的感受。开着车跑一圈，你就知道，往日川流不息的道路多么宁静。整个辖区，近十万人口，只有两个口子出入。卡口的同志日夜不息，保障供应，外防输入。也许有人在抱怨食物，有人在抱怨不能自由出入，但是你们要知道，有人起早贪黑，兢兢业业，超负荷运转，才换了这来之不易的数据为零。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几天，朋友们问得最多的就是何时解除封控？我相信，外围的乡镇，已经有了借鉴，一定会尽快控制。这一刻，很快就会到来。

——《封控》20221125

一百多年前，达尔文在热带雨林发现一种兰花，她的花蜜藏在花蕊下深达30公分的花茎中，于是断言一定有一种巨蛾有很长的舌头可以将花蜜吸吮出来，大家都不相信。一百年多年后的一个夜晚，探索频道的摄制组拍到了这种巨蛾。那晚兰花悠然开放，一只巨蛾翩然飞来，停在兰花上，然后用细如绣花针的舌头一点点伸进花茎。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无论藏得多么深的花蜜，一定会有与之相配的生灵发现她。

疫情封控时，一切都停下来了。朋友被迫休了一个工作以来最长的假期。连续6天，24小时在家绝无仅有。绝无仅有地发现，父母的老去，孩子的成长，家里角角落落的细节，同时可以绝无仅有地喝一杯无需计时的咖啡。她爱这咖啡，里面的苦味，反衬生活的甜美。江河湖海，奔波忙碌，都浓缩在缀饮咖啡时的一刻念想里。她回归到家庭，不再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她是一位母亲，妻子，女儿，她是一位柔美的女子，而非商场上果敢坚毅的强人。停摆的日子，她吸吮到生活藏在深处的甜蜜。

向来，失去些什么才懂珍惜拥有。时间太快，是因为目标的庸俗与重复的周转。疫情三年，它对我的打击已日渐微弱，不能旅行，可以读书；没有远方，可以电影。封控6天，大家急切地想要呼吸外面的空气，而真正的自由，就是对一切困苦甘之如饴，在一杯苦涩的咖啡中感受甜美：真正的自由，就是身处寸地，依然热切地憧憬远方。

解封后，银杏黄了，天空蓝了，时序变得正常，空气变得自由。马路开始通行，梦想自由驰骋。

——《藏在深处的蜜》20221127

朋友发了一段截图，不知哪位作家写道，“人类面临最大的危害不是环境污染、粮食问题与局部战争，而是男性精子的减少。”那位作家深感惶恐，而旁人嘲笑他杞人忧天。前些天，全球人口达到了80亿，而且在2050年之前，仍将持续增长。那么，为什么科学研究会如此呢？我想应该来自很多方面。一、空气、水源与粮食。二、精神压力。三、生活与工作方式的改变，比如久坐与缺乏运动，过度使用电脑与手机。等等。下一步人类增长主要集中在落后与发展中国家，比如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印度及菲律宾。没有私家车，没有电脑，从事体力劳动，这样的人群反而精子活跃度高。食品摄入相对单一，肉类摄入较少，也就减少了抗生素的侵害。上班的比创业的压力更小，又避免了情绪的困扰。人类在追求的过程中，总会失去些什么，那位作家的担心不无道理。

当我看完这段文字，也是深以为然。另一位朋友说，“最大的危害不是精子的缺少，而是精神的缺失。朋友从事写作多年，平时喜欢拍花花草草，世间百态。若遇意见不合，即便是权威高官也绝不趋炎附势，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几个都比较欣赏他，反观自己，工作生活中，为了使结果更加顺利，总会屈就与假意敷衍。久而久之，精神两字无从谈起。精子固然重要，依然是血肉皮囊，精神却是人之根本。

再谈精神，近来颇多感触。食品发放的对比，十指手指也有长短，大家还是要理解宽容。核酸检测排队中，有一个妇女插队撒泼，是近些年屡见不鲜的伎俩，你一碰她就倒。好在现在有视频为证。政府发了食品，你说没有燃气坐等饿死，这样说真的好吗？这一切都是仓促上阵，安排上总有缺漏，如果换作你，舆情肯定更大。世上最简单的事就是挑毛病，挑完毛病愈觉得自己言辞凿凿，仿佛站在了某种道德的制高点，我替你悲哀。

言归正传，关于精子的事还是要重视。从事海参多年，我突然感到自己所做的意义重大。本草纲目拾遗记载，“海参，味甘咸，补肾，益精髓，摄小便，壮阳疗痿，其性温补，足敌人参。”选海参，选大品牌，有机认证。千秋万代事，马虎不得。

——《精子与精神》20221128

山东朋友昨日在群里下的雪，今晨移到慈溪，睁开眼，朋友圈已经银装素裹。这些日子，真是纷纷扬扬呀。19日君顶董事长来云居，给小伙伴开了个小灶，后疫情时代的消费理念，事物周期性发展趋势，着实让人收获满满。云居，是老朋友了。即便细雨不停，依然不减妩媚。庭前盆景，方池枯荷，瓦檐石窗，自不必说。屋后卫山上的一畦青菜，犹让人喜。这疫情，像细细冬雨，终是强弩之末，点点青绿，生意不断，宣告着胜利在望。

好当家张总在台州，行程因为疫情打乱，要明年再见了。徐哥与李峰，说好月底要来。如今这边解除，那边不让出来。出名要趁早，出行也是呀。莫干山昨天也下雪了，文陆拍了雪子飞落的视频，因为孤独，他也成了诗人。古时的羁旅，因为山高水阻，一分别不知何时见也。如今，因为疫情，大家也觉得相逢之珍贵，不再潦草地观望与问候了，而将热情真真切切地宣泄着。

锋味渐入正轨，饭店难，众口难调，非常时期，非常人事。做人求一事成功，便可享用很久，做菜若一菜失败，毁誉难消。事上炼，今日之艰难险阻，明日之坚实铺垫。世上美味万千，终抵不过“新鲜”，材质要新鲜，菜品要新鲜，菜名也要新鲜，推陈出新，新了还要新。对于别人的事，我是专家了，所以借此也可以向自己开刀，若今日与昨日一样，便辜负了春去秋来，辜负了所受的苦。

迟子建的散文，快要看完了。漠河此时已经雪白一片了。我喜欢在那种边陲漫步，又喜欢接触散文中那真实温暖的人心。建立的《东门大街》，明洪武年间始建，如今依然鼎沸。古来饮者留其名，人间烟火可永续。今日东门大街，湿漉的水泥地上，可否有老农自家吃不完青菜萝卜，今天是不是因为天气而没有出海的人，人们在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湖鲜。几十年的老剃头店，一定会如期开门，某几个老客昨晚已经酝酿着过来剃头了。

樊登本期《荒野上的大师》着实令人动容。日本人说国人，只有纸上功夫，没有实践经验。于是，丁文江创立了地质研究所，裴文中、贾兰坡先后赴周口店开展古人类考古工作，梁思成、林徽因四处寻找唐代建筑。大师们为了志气与理想，披荆斩棘，历尽磨难。当我看到，傅斯年等来稿费，对太太说，让她帮他买点棉花，赶紧为他缝制一条棉裤；陈寅恪生命最后时刻，写信央求别人给他一些写稿的纸；梁思成在李庄，憧憬能够美美地喝上一碗番茄蛋花汤时，在凌晨温暖的被窝里，我不禁热泪盈眶。相比而言，我们在生活中遇到的，真是鸡毛蒜皮都算不上。

今天12月1日，大疫三年，总算快熬过去。三年中，有些人离开了，有些人更加紧密。生逢其时，没有更好的时代，也没有更坏的时代，这是我们的时代。

——《纷纷扬扬》20221201

年终了，金橘的季节到了。冰冷的雨水中，摘几个尝尝，沁人酸甜。这真是一种好水果，好像一年中一直结着果。待你再度注目时，一年过了，不算长，也不算短，有些酸，也有些甜。多雨的日子，让人感觉不到今年有过一段很长的高温干旱。日子总是向前，无论你愿不愿意，也是这种不顾情绪的向前，让人知道，有些你认为无法淡忘的忧伤与困苦，在时间的风雨里很快消失殆尽。不知道为何而来，也不知道因何而去。疫情也会如是吧。

今年因为高温，南瓜只结了两个。丝瓜在高温后，结了很多，终因错过时序，质地坚硬，食之无味。西侧的红豆杉，原植庭前，我儿三岁时栽下，后移至西侧，经过十余年的逐日而长，与楼并高，于邻居采光造成影响。今年一直寻找合适托付之人，无果。在上个月分别移至办公楼后与文化礼堂后。于是，西侧豁然开朗，感觉面积陡然增大。屋后枇杷因我移了两个樟树木墩过来，上半年得了虫害，后经上网查询，树皮处打了药，扎上薄膜，现在已经健康地开花了。朋友送的树莓，今年也结了果，味道涩甜。夏日高温那些天，我在夜晚七点多，汲井水而灌全院，挥汗如雨，亦感一种成就与满足。前两天下雪，我看见一朵茶花，在冰雪中傲然绽放，不由肃然起敬，我原本怎会在意她的存在呀。院中走一圈，总可以瞬间重历四季，没有老一年的感觉，与花草树木，岁岁有春。

除了花草，就是饭局了。以前认为是欢宴，陌生或熟悉，大口喝酒，大声喧哗。这两年，因为疫情，也因为人到中年，各种指标，渐渐寥落了。峰哥开饭店后，又重新热腾起来。我说他，开饭店满足了自己的两个爱好。一个是美食，他和我去旅行时，我看山水，他逛菜市场。各地新鲜货色，他都能一一枚举。权哥赠其雅号“街虱”。二是热闹，他最怕寂寞，最怕没人和他说话，最喜欢在酒桌上高谈阔论。我说他，往桌子上一坐，就有一种归属感。山东朋友笑言这样的人，坐在哪个位子，都是主陪。找到喜欢的事，虽然经历很多波折，他都坚持，一一挺过去了。弗兰克尔说，“人知道为什么而活，就能承受生活加诸的所有苦难。”我也得找一样，可以让我承受所有苦难而在所不惜的事情了。

红豆杉移过去后，那天晚上正好下雨，第二天有点倾斜。众人用绳索，四周固定。我时不时走过去看她，也时不时去看峰哥。时间是个好东西，她让你见证了成长，也见证了友谊。昙花一现的事物再美丽，也不值得追寻。你是一棵长年结着果的金橘吗？我是吗？

——《金橘》20221204